第四章 初見
顧敏一踏入前院，就知道壞事了。
一邊葫蘆跪在地上，不住的磕著頭，另一邊，四爺養的那條狗津津有味的吃著剛出爐的那盤餃子。
至於院子的正中，四爺則一臉清冷的看著剛衝出來的顧敏。
最讓人可惡的是，見顧敏衝出來了，立馬跑回四爺腳邊，一個勁兒的搖著尾巴，然後得意洋洋的沖著顧敏狂吠，活脫脫的一個狗仗人勢，小人得志樣兒。
由於一邊在打水燒水，倒水入浴桶，所以，顧敏早早的就把頭上的珠釵給拿了下來，為了方便幹活，就隨手的綁了個馬尾。
所以，顧敏給四爺的頭一個印像就是邋遢的瘋婆子。
四爺今天難得有空，就帶著自己的那條狗來散散步。
平時，他養的百福都是交給小太監的。
百福極通人性，除了他餵食，別人喂，它一概不碰，也就那個叫劉江興的太監餵食，它才會給面子的吃幾口。
四爺原本是打算帶著百福溜達一圈便回去的，李氏昨兒個說有點傷風，有些不適，雖然不能侍寢了，不過，他總得過去看看瞧瞧。
另外還得把弘昐和弘昀給挪出來，萬一傳染給兩孩子呢？
百福跑得很快，一下子就跑沒影了，四爺剛打算吹哨子喚百福回來，便聽到百福狂吠的聲音。
在四爺心裡，百福就是只乖巧可愛懂事的狗，從來不會這麼狂吠的，會這麼叫，肯定受委屈了。
四爺想到這兒，心裡一陣大怒，打狗還要看主人呢，這府里，居然有人敢動自己的狗？活得不耐煩了是吧？
因此，便大步的走向百福傳來吠聲的院子。
而跟在四爺身後的劉江興則暗暗叫苦，他也算侍候這狗祖宗有段時間了，不是他說大話，他家狗祖宗那叫一個嘴刁，不是一般二般的，它老人家還真不肯入嘴。
可是，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某次路過這怡園，這狗就鑽了進去，然後一發不可收拾了。
葫蘆倒是一眼就認出這條狗來了，見百福喜歡往院子里鑽，那叫一個興奮啊，你說滿府的丫頭太監，誰不想往百福身邊湊啊。
見百福對院子里的吃食感興趣，她每次都偷偷摸摸的想喂。
可問題是，百福還真不是隨便什麼人的投食它都吃的。
用顧敏的話來講，那就是狗似主人形，什麼樣的人養什麼樣的狗。
你說四爺是個你隨便遞上來啥吃食的，他就會開口吃的嗎？
百福雖然不吃，不過這貨很喜歡偷吃。
這下子，葫蘆就有些不高興了。
你想啊，倘若百福吃她餵食的東西，在一喂一喂之間，人與狗不是建立了感情？
那指不定哪天，把四爺引來了，到時候，能讓主子承寵呢？
實在不行，她能借著這狗的勢，離開怡園呢？
雖然是侍候狗的，可也要看看這狗後面站的是誰哪。
君不見劉江興原本是個面黃肌瘦，瘦骨伶仃的小太監嘛。
自從餵養了百福之後，府里的那些丫頭太監們，哪個不是親親熱熱的沖他喊聲劉哥，劉兄弟的。
所以，你甭管侍候人還是侍候畜牲，最要緊的，還是看人還是畜牲在四爺心裡是否有一定的位置。
劉江興看見百福喜歡偷吃，不喜歡接葫蘆手裡的吃食，心裡別提有多高興了。
誰樂意被代替啊，哪怕是個丫頭。
而葫蘆一見自己的願望不能得逞，又見劉江興在那邊捂著嘴偷笑，因此，話里話外的都帶著刺，哪裡會有好話給劉江興聽的。
顧敏烤烤餃的時候，一向是喜歡用豬油脂在烤盤裡擦一遍，然後把餃子放下去，放一丁點水，然後再往餃子上刷香油，等水幹了，要起鍋了，再往上灑些黑芝麻和蔥花。
等出鍋的時候，完全可以說是色香味俱全，能把百福引來，也不出奇。
以前百福會故意去撞葫蘆或者是顧敏，然後等她們手裡拿不穩盤子，盤子碗里的吃食掉了，它便能吃上了。
百福對於這個你掉我吃的遊戲玩得很是樂此不疲。
對於狗，顧敏還是挺喜歡的，但有個前提，那就是不是四爺的狗，不會把四爺引來。
所以，她一直對百福有種說不出的感情。
後院的生活枯燥乏味，雖然自己一直在找樂子，可是，能找的，也都找了，真的再也找不出來了。
至於說跑宋氏武氏蘇氏的院子竄門子，說八卦，她也沒這個興緻，所以，百福的到來，倒是緩解了這一氛圍。
閑來的時候逗逗百福，還是挺好玩，挺開心的。
可是她是真的怕把四爺給引來。
所以，她一直挺糾結的。
而四爺一進園子，便有些不爽。
首先是進了園子，沒守門的，連個看門的婆子也沒有。
再接著，便是一個形似丫頭的瘋婆子左手拿盤，右手拿筷子，沖著百福張牙舞爪。
四爺的記憶力還算不錯，對府里侍候小妾的下人基本能夠記得清。
可對這瘋婆子還真沒什麼印像，因此，便喝令劉江興上前去把這個瘋婆子控制住。
瘋婆子下手可是沒輕重的，萬一傷到百福，一百條瘋婆子的命也比不上百福哪！
葫蘆一見劉江興居然敢上前來碰她，不由得憤怒起來，正準備挽起袖子好好和劉江興干一架，可突然看見劉江興打著眼色，然後一轉頭，便看見了四爺鐵青著一張臉站在哪兒。
葫蘆膝蓋一軟，便立即跪了下去，一邊磕頭，一邊還求四爺饒命。
平時怎麼逗百福玩，鬧著劉江興是一回事，大家都是奴才，誰也不會計較。
可是被四爺瞧見，那就不同了。
而劉江興則轉到了四爺身邊，在四爺耳邊輕聲的解釋了幾句。
被劉江興這麼一解釋，四爺倒是鬆了一口氣。
還好是他沒寵幸過格格的丫頭，那麼仆似主人形，主人估計也是這麼瘋瘋顛顛的吧？
要不然，怎麼會教出這樣的奴才來？
沒寵幸過，又是宮裡賞的，那就這麼放著吧，府里也不缺這麼點糧食。
可哪知，這時，顧敏沖了出來，倒是把四爺給驚在了哪兒。
四爺一向是個愛乾淨的，說難聽點，就是有點潔癖。
任何事情都是規規矩矩，有稜有角的。
而顧敏卻是披頭散髮，衣裳不整的出來，手裡還拿著一個舀水的木勺子……
倘若葫蘆是個瘋婆子，那這個就是邋遢的瘋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