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生死茫茫其一
「妾妃不敢。」錢如害怕的往凌紫昊懷裡竄了竄,樣子格外令人憐惜。
「夠了!」凌紫昊深深地看了蕭惜若一眼,吩咐道:「把如貴妃送回去休息。」
「如兒謝皇上關懷。」錢如見火候差不多,便退了下去,而隨著她的離開,屋子更是安靜了起來。
「你出去過了。」凌紫昊看著蕭惜若一身丫鬟的服裝,沒有用問句,直接用的肯定。
「是,該看到的都看完了。」蕭惜若好像糾結了好久道:「我知道你想要什麼,我也的確可以幫你,只是你必須答應我,不能傷害任何一條無辜的生命。」
「還有,得了天下之後,放我離開,而且不要再追究以前的種種恩怨,讓我爹告老還鄉,還蕭氏一個安寧。」
凌紫昊沉默了很久,就在蕭惜若以為他不會答應的時候,卻得到了出乎意料的回答:「好。」
「這個就是破九門陣的秘密了。」蕭惜若掏出一張紙,遞過去道。
「你...你怎麼得到?」凌紫昊狂喜之餘仍是半信半疑的望著她,她徹底涼了心道:「信不信由你,我只希望你能夠信守承諾。」
蕭惜若慢慢步出屋子,好半天才想起來這屋子本就是自己的住處,又折回來補充道:「記得封鎖攏雲關朱雀大街的一座念瑤山莊,也許那裡是花葉熙傳遞消息的地方...」
「果真?」凌紫昊欣喜過度,竟也沒有發現她眼角的憔悴,只恍然大悟道:「我說為何攏雲關地勢險要,之前怎麼那麼輕易就被水玉奪了,原來關鍵在這兒。」
「我說的是也許...那你不還是奪回來了嗎?」蕭惜若忽然靈犀一動,仰頭望他:「為什麼那天那個士兵會說花葉熙身邊有一個像我樣貌的人,是不是你?是不是?!」
「是又如何?」凌紫昊反問,說的十分輕巧,「我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身罷了。」
「你卑鄙!」
「兵不厭詐。」凌紫昊一字一頓的從口中吐出這四個字,強忍想要抓住她的念頭,繼續道:「身為三軍統帥,豈可為兒女情長所牽絆?他輸,就是因為他放不下。」
「做人怎麼可以做到你這樣的卑鄙無恥!」她的聲音已經開始微微發顫,只說完這一句話便再也沒有力氣說下去。
「你後悔了?」
「我不過是不想看到屍橫遍野。」蕭惜若說完這一席話,已經是心灰意冷:「不要濫殺生靈,封鎖消息便好,我希望你不要傷害其中的任何一個人...」
「也放過葉熙...」她忽然低了聲音,畢竟是她此生負卿,為了她,花葉熙已經付出太多,而如今她卻還要索取許多,包括江山。
其實九門陣的秘密在於流火陣,而流火陣的關鍵是火璃,火璃是水玉曾經的一位皇后製作出來,因為火璃的製作需要大量古獸的鮮血,那位皇后不忍,卻又不想讓這項技術失傳於世,便封在了鳳璽之中。而花葉熙又將鳳璽藏在那個錦盒的暗格里贈送於她,而鳳璽的意義,蕭惜若搖了搖頭,這份情意,恐怕真的是她來世也還不清了...
「你還是為了他!」凌紫昊聞言紅了眼憤怒道:「朕若是要殺他,你又能如何?!」
「那我就去陪他!」蕭惜若笑的很是妖媚,帶著一種凄美的決意:「皇上覺得,拉整個琉璃來陪葬,划不划算呢?」
…念瑤山莊…
「橙姑娘,橙姑娘,大事不好了——」外面的人慌慌張張跑進來稟報道。
「慢點說。」橙笑穎鋪開手中的信紙,吹了吹上面未乾的墨跡道:「這麼慌張,難道是天塌下來了嗎?」
「是,嗯,不是。」來人結結巴巴,話都沒說全:「有大批琉璃軍隊包圍了這裡。」
「怎麼會這樣?」橙笑穎臉上的疑惑一閃而過,接著卻不慌不忙的將信紙綁在了那信鴿的腿上,等做完了這一切,才抬起頭又道:「走吧!」
「軍爺,我們山莊犯了什麼事了?」等到橙笑穎隨了侍從趕到山莊門口的時候,已經有一大群人在忙活著貼封條。
「犯事?你們可犯了大事了!」一個為首的將領冷嘲熱諷道:「一個女人家不去相夫教子,做這等危險的買賣,若不是皇上下令留你們一命,本將現在就血洗這裡!」
「哪有什麼危險的買賣?我們可都是做的正經生意。」橙笑穎挽好面紗,好說歹說道:「軍爺你們是不是弄錯了呀!」
「別廢話!」那將領毫不憐香洗浴,一把推開橙笑穎,指著那邊道:「你們磨嘰什麼呢?快乾事!」
橙笑穎沒有防備,一下子就跌倒在地上,就在搭著旁邊人起來的空當中,她左手一揮,幾根銀針便從指縫間飛了出去。
那個將領還算有點本事,側身一躲,不料銀針飛向另外一個人,說話之間就中了招,隨著銀針的射入,眉間出現一個血心,直挺挺的倒了下去,頓時慌張的聲音驚起,伴著刀劍的起落聲,一個男子從天而降,拉走了橙笑穎。
將領的人還想再追,可惜被山莊的人團團圍住,等騰出手來,人早已不見了蹤影。
「廢物!」將領恨恨的唾了口口水,指著人道:「給本將血洗這裡,為副將報仇!」
「可是慕容少將,皇上不是說...」旁邊的人想要勸阻,還想要出口的話卻被慕容修一個惡狠狠的眼神生生又給咽下去。
「你不是在那邊為帥嗎?」橙笑穎自從那次曾永嘉說過那席話后,就有些躲著他,這次蒙他所救,卻不好不理睬。
「我奉皇上旨意來辦件事兒,順道來看看有無異常。」曾永嘉到了稍微安全一點的郊外便將她放了下來道:「還好來得及時,你的武功被廢,還硬要做強頭鳥,若是我不來,你...」
「不過就是一死而已,再說你以為凌紫昊會放過山莊的人嗎?」
「對了,怎麼山莊會被發現?」
「我一向做事很隱蔽,一定是有人告了密,我看就是那蕭惜若!」橙笑穎看曾永嘉明顯不信的樣子急急補充道:「這幾日,我山莊的人俱沒有出去過,更何況,他們都是葯人,如何告密?」
「蕭惜若雖然是凌紫昊的皇后,但一定不會是她做的!」曾永嘉只當橙笑穎還耿耿於懷那日的事道:「我知道你對她有成見,可是經過上次那事,你的武功都被廢了,你難道還不明白嗎?」
「呵呵呵——」橙笑穎笑得恣意,輕蔑的道:「你們個個都偏袒她,你拍著自己胸口問你自己,你是不是喜歡她?!」
「你別廢話了,這裡是是非之地,不宜久留,趕明兒就出了攏雲關,回水玉吧!」曾永嘉雖然口上這麼說,心裡卻有些遲疑,轉了身剛要走,又被她拉住。
「你要去做什麼?」倘若是橙笑穎沒被廢武功之前,還能夠追得上曾永嘉,只可惜如今也只能望影興嘆了。
遙遠的天際傳來模糊的回答:「我要去找她問個清楚。」
問個清楚又能怎樣?你又不能殺了她!橙笑穎不屑的拋了個白眼,但是瞧著天色漸暗,也只得無奈的去尋了出路離開。
「來人啊——抓刺客!」不知道是誰先喊了一聲,頓時拔劍的拔劍,喊人的喊人,整個總兵府亂成了一片。
「刺客在那兒!」有明眼的人看到那刺客,大喊一聲,剎那人群的焦點又往那兒聚集。
「欸,他去哪兒了?」
「我看他往皇後娘娘那兒去了。」
一大群人匆匆趕到蕭惜若房門前又停下了腳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覷,誰也不說上前去敲門。
「你倒是敲門啊!」一個兵士用手頂了頂旁邊人的胳膊說道。
「敲什麼敲?若是驚擾了皇後娘娘,她一不高興,我們還有活路嗎?!」
「也是,這戰爭不都是因為她?自古紅顏禍水,便是這個道理。」那兵士嘆了口氣,又道:「不過話說回來,要是刺客傷了娘娘,你可擔當的起嗎?」
「這...」
就在眾人爭議不斷的時候,門內卻傳來了蕭惜若的聲音:「這麼晚了是誰在本宮房前吵吵嚷嚷的?」
「皇後娘娘,是這樣的,小的們看到一個刺客進了娘娘的房間...」兵士被隨行的人往前推了一把,硬著頭皮回答道。
「刺客?」蕭惜若的聲音聽上去很是驚訝:「守衛森嚴的總兵府怎麼會有刺客,還進了本宮的房間?」
「是...是這樣的...」隨著門「嘎吱」一聲響,蕭惜若出現在大家的視線里,那兵士說話更是結巴,但權衡利弊之後又橫了心道:「皇後娘娘,為了安全起見,可否讓小的門搜一搜?」
「你懷疑本宮?」蕭惜若出來的急,髮絲都落在雙肩上,所以那些兵士並沒敢抬頭,自然也沒有發現她臉上一閃而過的慌亂。
「小的們不敢,可是倘若是奸人對娘娘不利,這...小的們也沒法向皇上交代啊!」兵士乾脆是一不做二不休的道。
「你難道覺得是本宮包庇刺客?」蕭惜若和凌紫昊呆久了,這變臉的功夫也學的有模有樣,唇間勾了笑道:「你可知道這誣陷罪,還是誣陷皇后,這罪名有多重嗎?」
「小的不敢,小的這就退下去,不敢打擾娘娘休息。」兵士僅存的那一點氣勢也在風中徹底消失了,看看同伴,大傢伙心有靈犀幾乎是逃也一般的溜走了。
蕭惜若冷臉看他們離開,這才進了屋子,等關緊了房門,長舒一口氣后道:「你出來吧!」
「你這麼跟他們說話不怕影響你的聲譽嗎?」曾勇嘉在房樑上一躍而下,俶爾之間就到了蕭惜若面前。
「反正他們早已在心裡認定我為妖后了,你沒聽他們說嗎,我不過是個紅顏禍水。」蕭惜若笑得有些苦,道:「倒是你來這麼危險的地方做什麼?」
「我來這裡,只是想問你,山莊的事不是你做的,對嗎?」曾勇嘉握劍的右手已經開始微微發顫,下意識的害怕聽到答案。
「我...對不起。」蕭惜若想說很多話,然而在這一刻千言無語也只有這一句抱歉,她就算為的黎明百姓又如何?她就算有更多光明正大的理由又如何?終究是害了他們了,再多的解釋也都是蒼白的。突然之間她理解了當時落雪的感受,明明也是為自己好,才選擇不說,只是自己當時年少懵懂,把一切都看的太簡單了...
「真的是你?」曾永嘉拔劍出鞘,霎時那閃著寒光的劍鋒便橫在了蕭惜若的脖頸上。
「但是凌紫昊不會傷害他們的。」蕭惜若低著頭走近他,看劍梢在自己脖上劃出一道不深不淺的血痕補充道:「其實,他又何必?」
「但願如此。」曾永嘉並不知道山莊已經被血洗之事,掌心微動,劍已入了鞘。
「你現在出不去的。」蕭惜若見他拿著劍就要走,勸阻道。
「我自有辦法。」曾永嘉此時的心緒煩亂的很,明明他該殺了這個可以左右主上情感的女子的,可是又為什麼下不了手呢?
「朕看你是插翅也難逃!」隨著門「嘎吱」一聲被踹開,怒氣沖沖的凌紫昊出現在二人面前。
「你...」蕭惜若看了看他旁邊低著頭的兵士,頓時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感情這是去搬救兵了,她暗自腹誹著,卻也不得不換了副笑顏道:「皇上怎麼有空來臣妾這兒?」
「朕若是不來,怎知道你在這兒逍遙快活!」凌紫昊看了看曾永嘉,道:「曾少將軍,孤身一人來敵營,你膽子未免也太大了些!」
「少廢話!」曾永嘉不是凌紫昊那種八面玲瓏的人,向來表裡如一,二話不說,刀刃出鞘。
「退下!」凌紫昊見身後的人要動手,制止了他們,慢步走到曾永嘉面前,平靜的異常,卻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寧靜:「既然你把人頭拱手相送,朕豈有不收之理?」
「住手!」蕭惜若眼看二人快打起來的架勢,沒好氣的打斷道:「你們是想把房子拆了嗎?」
「那愛妃是想如何?」凌紫昊順勢摟住蕭惜若道:「不要告訴我,你對這個白面將軍也起了意思!」
「放了他!」
「為何?」
「哪來這麼多廢話!」蕭惜若從頭上拔下一支釵子,對準了脖脈道:「我就問你,你放是不放?」
「我要是不放呢?」凌紫昊看她脖上慢慢滲出血跡,雖然心裡不斷的告訴自己她不會那麼傻的,可眸子還是隱隱染了幾許焦急。
「你放不放?」蕭惜若手上又用了三分力氣,隨著那一圈又一圈的血漸漸外滲,她的臉色也愈顯蒼白了起來。
「好,我放!」兩人僵持好久,到底是凌紫昊先按捺不住,打破了這僵局。
「送他出府。」蕭惜若身子骨弱,這時經過大量血的流失面色更顯蒼白,沒有人知道她說這一句話就已經是她的極限了。
「來人——」如她所願,只是在視線徹底模糊之前,曾永嘉深深地瞧了她一眼,眸光深邃。
「若兒——」凌紫昊扶住她下墜的身子輕聲道:「你在乎那麼多人,為什麼不肯在乎我呢?」
「疼……」蕭惜若勉強勾起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道:「這釵子也太尖了,以後得叫他們弄個凸一點的。」
她只聽得凌紫昊叫軍醫的聲音,便再次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