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生死茫茫其六

第222章 生死茫茫其六

「臣弟見過皇兄。」風塵僕僕的凌紫離姍姍來遲,對著凌紫昊行了一禮:「臣弟來遲,皇兄莫要怪罪。」

「無妨,能來就是好的。」凌紫昊看著蕭太后臉上掩飾不住的喜悅,笑容之中也透了些許寒氣。

「謝皇兄。」凌紫離坐到自己的位置上,這才注意到凌紫昊身邊的蕭惜若,他微微有些愣住,不過到底也是通透的人,知道些宮中的事,否則也不能在朝堂和江湖之中來去自如,是炙手可熱的人物了。

想來便是宮中傳聞紛紛的那位儷妃了,那位能夠令皇兄多次罔顧祖規的美人了,凌紫離對上那雙極其熟悉的眸子,抬起了手中的酒杯道:「臣弟恭祝皇兄又得到了一位美人。」

「皇弟這話怎麼說的酸酸的?」凌紫昊爽朗的笑起來道:「皇弟若是眼紅,皇兄便為你早日擇個妙齡女子,娶來做王妃吧!」

「臣弟可不要,那些女子最麻煩了。」凌紫離也在含糊的應著,「臣弟只欲縱意江湖,若是帶上了那些個女人,豈不是麻煩的很?」

末了,他也不忘打趣凌紫昊道:「臣弟是沒有皇兄這份福氣,坐擁這麼多美人!」

「你們兩兄弟只管敘舊,倒是忘了哀家!」蕭太后看他們兩人這副關係甚好的樣子,笑道:「既然離兒來了,便開始吧!」

……

「娘娘饒命,奴婢不是有意的,娘娘饒命——」隨著一聲瓷器碎裂的聲音,大家都把目光聚集在了蕭惜若身上。

而那宮女並只覺腳下被人一絆,撲到了蕭惜若身上,看她華麗的衣裙上儘是油污,手忙腳亂的拿起綉巾擦拭,卻是越弄越亂,慌張的哭了起來。

「你起來吧!」蕭惜若並沒有在意,又向著凌紫昊道:「皇上,臣妾還是換套衣裙再來吧!」

「好。」凌紫昊皺著眉頭看了那犯錯的宮女一眼:「這是哪宮的,如此毛躁,如此靜不下心,遣到雜役房吧!」

蕭惜若聽了並沒有說什麼,雖然此事是自己設計,讓那宮女摔倒,才罰了她去雜役房,可當時只覺得對一個宮女而言,不常在御前出入,也未免不是個好事。

更何況經歷了之前種種,她再也不是那個天真善良的蕭惜若,她的心已經徹底涼了,再也沒有辦法像之前一樣相信一切了。

隨著蕭惜若的離開,凌紫離只覺得心裡像缺了什麼一樣,沒一會兒也悄悄的溜出了宴席。

「王爺——」令凌紫離沒想到的是,蕭惜若早早便在外面等候了他。

「微臣見過儷妃娘娘。」兩人走到一處僻靜的地方,凌紫離才復又開了口道:「皇嫂可有什麼事?」

這時他並沒有稱呼她為「儷妃」,乾脆的點出了她的身份。

「王爺好眼力。」蕭惜若也不拖泥帶水,爽快的承認了身份:「我想求王爺一件事,還希望王爺能夠幫助我。」

「他知道嗎?」

蕭惜若知道凌紫離口中的他是指的「凌紫昊」,搖了搖頭道:「他只以為我失憶了,並且…習性大變。」

「真正喜歡一個人,是不會分不出來的。」凌紫離嘆了口氣,只以為她是在宮中遇到了什麼,「我早說過,只要你說的,我都會去做。」

「王爺這句話我受不起。」蕭惜若有些閃躲他的目光,若不是不得已,她真的是不想麻煩他的,還是趁早把話說明白比較好,哪怕他會拒絕,她也不強求。

「你始終心裡都是他,只是我喜歡,你不喜歡也沒有關係。」凌紫離和凌紫昊真不愧是親兄弟,連霸道都是如出一轍。

「只求無論何時王爺能夠護住蕭家。」蕭惜若深深地向著凌紫離行了一禮,即使她在宮中步步為營,不知道何時就會萬劫不復,她不能連累蕭家,只希望爹爹能夠在朝堂之中,能夠多一個朋友。

「也望在突發之時,王爺能夠主持大局。」蕭惜若想了想還是說了出來,無論如何,她都要為以後籌謀,當然那是萬不得已她才會拿出的手段。

「這是?」凌紫離接過蕭惜若遞過來的錦盒,金線綉成的騰龍呼之欲出,他自然認得,這是父皇以前的東西。

隨著錦盒的打開,一道兵符和一道暗旨呈現在凌紫離面前,他只匆匆掃了一眼,便緊張的將錦盒蓋起,望著蕭惜若道:「你這是要做什麼?」

「這本來就該是王爺的,我不過私自保留了許久,曾經以為可惜平息一切,如今…」蕭惜若故作輕鬆的笑了笑道:「權當是以防萬一吧!」

「我會的。」只是這簡單的三個字,便讓蕭惜若安心很多,凌紫離望著她憔悴的眉眼,嘆道:「你又何必在他身邊?」

「我要救一個人,權當是為了那人。」說到後面那句話時,蕭惜若的神色明顯黯淡許多,她又忽然抬了頭問道:「你可知道水玉滅國后,那些皇室子弟被關在了哪兒?」

「你喜歡他,曾經的水玉國主?」凌紫離也不是白痴,當時鬧得沸沸騰騰的消息他又焉能不知,更何況昔日「凰懿皇后仙逝」的消息也曾令他一度荼蘼:「我只知皇兄在郊外有一個暗牢,那裡重兵把守,但就算是我也不能夠知道那暗牢的具體位置。」

「多謝王爺告知。」蕭惜若心裡有些失望,但還是又向他行了一個萬福,剛準備離開卻被他拽住。

「你總是這麼多情,可又這麼無情,若是事成,便和我一起走…好嗎?」凌紫離在她手裡塞了一個白玉佩,看她僵掉的動作,又放開了手,自嘲道:「嗬,是臣逾禮了,娘娘請吧!」

「好。」蕭惜若答應的聲音很低,微不可聞,而凌紫離自小習武,收入耳中,還沒來得及欣喜,佳人卻已經漸行漸遠…

無邊的黑暗中,蕭惜若捏著玉佩的手慢慢沁出了汗。

這一邊是歌舞昇平,而歌舞昇平中隱隱藏著不安,在那一邊煙霞宮的一片漆黑中,也是隱藏著暴風雨到來的前奏。

「今日是皇上生辰了。」錢如趴在門框上,如今的她已經不見當日的意氣風發,只是一個後宮的可憐之人,她輕輕地嘆道:「今時不同往日了…」

「皇上也並非不念著娘娘…」要不然就不會允她還住在這兒了,陌紫想了想並沒有說出口,說了又有什麼用呢?不過是徒添傷心罷了!

「可是本宮不甘心啊不甘心啊——」錢如的聲音在空曠的庭前回蕩,異常凄厲,「本宮非要那賤人付出代價不可!」

「娘娘——隔牆有耳。」

「哼,是嗎?」錢如似是對陌紫的話不以為然,指著那空曠的大殿道:「宮中儘是看高踩低的狗奴才,都是去看熱鬧了!本宮還要防什麼,防這空蕩宮殿嗎?!」

「還是你,陌紫,也會背叛本宮?!」錢如話鋒一轉,忽然就說到了陌紫。

「奴婢不敢。」陌紫心裡一「咯噔」,跪了下來,「奴婢自小跟著娘娘,怎麼會有那個念頭,娘娘明鑒啊!」

「起來吧!」

「娘娘何不去找御史大人?御史大人只有娘娘這麼一個女兒,一定會幫娘娘的。」陌紫顫顫巍巍的從地上起來,連忙獻上計策。

「他?」錢如冷笑數聲:「他若是把本宮放在心上,豈會這麼多年不聞不問,由著本宮被那兩個賤人欺負,若不是本宮嫁入宮中,怎會有翻身之地?」

錢如腦筋一轉,忽然又笑了起來道:「本宮倒是忘了,還有一個人可以幫本宮。」

「娘娘說的是誰?」

「自然是那個燒火丫頭啊!」

「可是…」陌紫想來這事仍舊驚心,后怕的道:「可是…那嬰孩已經死了,娘娘該如何拿捏?」

「只要她以為孩子還活著便好。」錢如陰冷的目光看得陌紫頭皮發麻,「誰讓那個嬰孩那麼不經摔?」

當冷宮也就是煙霞宮傳來錢如瘋了的消息時,那天正是小皇子夜晟軒的周歲生日。

「儷妃妹妹——」匆匆來的宮女在安秀兒耳邊一陣細語,待那宮女退下后,眉眼是掩不住的高興,她拉了拉蕭惜若的衣角,示意她外面談。

蕭惜若眸里染上好奇,見賓客們都走的差不多了,便將懷中稚嫩的嬰孩托給了奶娘,隨著安秀兒出了宮殿。

「什麼事啊?能把你高興成這樣!」

「妹妹不知,那冷宮中的如妃瘋了!」安秀兒笑得輕蔑,「也是,想那如妃一向輕狂,受了這麼大的打擊,定然承受不了,真是報應!」

「她若是瘋了,這戲可就不好看了。」蕭惜若一番話說得雲里霧裡,心裡卻是不苟同安秀兒的觀點,依她的意思,如妃哪裡能夠承受寂寞,善罷甘休?

「妹妹當初為何要阻止那太醫說下去,斬草除根豈不是更好嗎?」安秀兒話鋒一轉,忽然繞到了這個問題上,不過這也是她多日百思不得其解的疑惑。

「如妃在這宮中呆了那麼久,皇上是個多情的人,念著多年的情分怎麼也不會輕易殺她,更何況,孩子到底無辜,權當是為自己積福吧!」蕭惜若抬頭細細審視了如今安秀兒的得意,不禁心裡發怵,如此一個心狠的女子,她怕是不能夠相信,也虧得自己當日沒看得出來,細心教導了她那麼多,也不知是不是為自己平白找了麻煩。

「將她命留著,讓她生不如死豈不是更好嗎?」

「儷妃妹妹說的是。」安秀兒眉眼浮過稍縱即逝的哀傷,狠了顏色道:「她害的楚兒那麼慘,我必定是要報仇的!」

「當日是你決定如此,如今又覺得後悔了嗎?」蕭惜若話一出口便是明裡暗裡諷刺安秀兒的心狠,自己身邊的人都能夠這麼不留情,然而又覺得不妥,再次開口道:「當然在這後宮中,妹妹和姐姐都有許多無奈。」

「走吧,且與我去看看如妃姐姐才是。」蕭惜若看那越來越暗,越來越低的天色,也沒吩咐備下鑾駕,徑直往煙霞宮走去。

「這事我去便好了,妹妹如今正得盛寵,莫要再扯出瓜葛,想必皇上等會兒也要來的。」

「他不會來的,因為今天…他要陪一個人…」蕭惜若說到後面忽然壓低了聲音,腳步頓了頓又向前去:「走吧!」

「誰啊?」安秀兒跟上了她的腳步,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著。

一個重要的人嗬,蕭惜若輕笑卻並沒有回答,忽然想起了第一次發現雪妃畫像的時候,她現在也算明白了那日凌紫昊醒來眼中露出的殺氣是為何,原來隔閡早就出現了,不過是她一直沒有發覺而已…

「奴才見過儷妃娘娘,秀妃娘娘。」自從煙霞宮成為了冷宮之後,這裡就冷清了許多,而守門的兩個侍衛見今天宮裡頭熱鬧,以為不礙事,便鎖了煙霞宮門溜出去看了熱鬧,卻全然不想蕭惜若會來這兒,見到皇上身邊的寵妃,兩個侍衛都是忙不迭的行禮。

「怎麼回事?」蕭惜若不用想便知道緣由,只是她的聲音沒有喜怒,「你們這些人,可別見高踩低,好好待著如妃姐姐,否則本宮也不會放過你們的,嗯?」

「是,是。」

「好了,本宮要去看看如妃姐姐,你們且把宮門打開。」蕭惜若見那侍衛稍有遲疑,從手腕上解下一串玉珠,放在了那侍衛手上道:「可方便嗎?」

「方便方便。」侍衛見了玉珠,諂媚的笑著將門打開,「娘娘請——」

「嘎吱——」隨著門打開的沉重響聲,裡面的那位也好似感覺到一樣,歡喜的跑出了內殿,便見她素麵朝天,直拉著蕭惜若哭訴道:「皇上,你是終於來看臣妾了嗎?」

蕭惜若見她光著腳丫便跑了出來,暗自蹙了眉,再瞅瞅錢如蓬頭垢面,有些不習慣的掙脫開她緊緊揪著自己衣裙的手。

「皇上,皇上不要臣妾了…」錢如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眼眶中的淚珠也隨著鼻涕落了下來,往日的雍容華貴已經消失的一塌糊塗。

「奴婢見過儷妃娘娘。」就在蕭惜若半信半疑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時候,陌紫從後院跑了出來,小心地將如妃從地上扶起道:「娘娘您這樣都把自己弄髒了,皇上會不喜歡的。」

「不喜歡…不喜歡嗎…」錢如痴痴地念著,竟是聽話的由著陌紫將自己扶進去。

「看她那副可笑樣子!」

蕭惜若沒有理會安秀兒的話,兀自進了內殿坐下,而安秀兒也緊跟了上來,兩人都是沉默,只不過所想不同,終歸…不是一路人。

「你家娘娘怎麼成了這樣子?」

「儷妃娘娘——」陌紫忽然跪了下來道:「求求儷妃娘娘高抬貴手,放過我家娘娘吧!」

「你這個壞人!」錢如看見陌紫哭,自動的將蕭惜若視為惡人,把她手中的茶盞奪下,砸了出去,然後又晃悠悠的跑到陌紫身邊,輕輕地用手幫她拭乾眼淚:「乖—陌紫不哭,不哭—」

「娘娘——」陌紫瞧了瞧自家主子,又跪著爬到蕭惜若身邊,不停地磕起了頭:「如妃娘娘也是可憐人,如今她已經成了這個樣子,就請儷妃娘娘放過她吧!

「你這話怎麼能這麼說?」許久不說話的安秀兒忽然開了口,用綉帕掩面笑道:「陌紫姑姑好糊塗,又不是我們把她逼瘋的,你來求儷妃妹妹作甚,倒是去求皇上啊!」

「好了。」蕭惜若看著已經神志不清的如妃,阻止了安秀兒越說越過分的話,心裡忽然就湧上了一絲慨嘆,慢慢的走到她身邊,用綉帕慢慢將她的臉擦乾淨。

「皇上…不要丟下我…臣妾很乖的…」錢如目光獃滯,緊緊的握住了蕭惜若的手,喃喃道。

「小如?」電光火石之間,蕭惜若忽然就開了口,那一刻她分明感覺得到小若的躁動了,就好像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她體內遊走…

還由不得她細想,那股神秘的力量又消失的無影無蹤,蕭惜若恍惚了一陣,很快又回了神,只吩咐陌紫道:「照顧好你家娘娘。」

便留下這一句,就和安秀兒出了煙霞宮。

「妹妹這是怎麼了?」安秀兒看著心不在焉的蕭惜若,只覺得奇怪,「依妹妹以為,如妃是真瘋還是假瘋?」

蕭惜若並沒有回答,看著前面的宮人們匆匆忙忙,幾個快步向前,隨手拽了一個宮女詢問,「這是怎麼了?」

「奴婢見過娘娘——」那宮女不認得人,卻認得蕭惜若身上名貴的料子,連忙回稟:「回娘娘,是雜役房的一個宮女自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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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山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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