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鬼醫密室
鬼醫迴向自己的醫閣,一路下來誰都不理,徑直到了湖心亭。
他退下了所有的僕從,待無人之時,往亭中石桌上的棋盤放了顆黑子,然後指尖推著黑子,沿著棋格花了一個方方正正的符。
當黑子停在棋盤最中央的那一刻,忽然湖中的水逐漸褪去,漸漸地露出了湖深處假山上被隱藏著的入口。
這入口密封著,平日里防止水進去,而鬼醫剛剛手裡的黑子便是開門的鑰匙。
他輕盈一躍踏著水面,幾個蜻蜓點水就到了密室入口。
將真氣匯聚於雙指,反手一彈,黑子便鑲進了頂上的一個蜘蛛網最中心,密室門也轟隆隆的開啟。
鬼醫踏著石階,看著這陰濕黑暗的甬道,他才有回家的感覺。
石階周圍有不少毒物,可它們見到鬼醫,有的興奮地跟著他就像是圍著主人的小狗,而有的則立馬躲了起來。
當石階走到頭,也就到了密室。
這密室不大,也就相當於一個正廳,可偏偏裡面的擺設讓人不寒而慄,單是牆上掛的幾張人皮還有桌邊一整副完整的人骨,就夠讓人頭皮發麻的了。更別說那些罐罐瓦瓦里裝的東西。
鬼醫喃喃自語道「蝕骨蟲的葯我上哪兒找去呀。」
嘴裡雖然抱怨著,但他手底下的動作一點也不含糊。
鬼醫走到牆角處,將整個手掌貼在牆上。過了幾秒,這面看起來普普通通的石壁居然轟隆隆的動了起來。
石壁一打開,一條百米長的獄道就顯現了出來。
獄道兩邊都是用寒鐵封住的獄室,就是金丹期的道士,也不能輕易掰斷,更何況裡面大多都關了些手無縛雞之力的人。
他把牆上掛的一根鐵棍取下,一邊敲打著寒鐵,緩慢的從獄道頭走向獄道尾。
伴隨著哐噹噹的敲打聲,本來已經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人,像是迴光返照了般,拚命地往陰暗處爬。那些實在動不了的,也吃力的把自己蜷縮成一團,好像這樣就能不被發現。
走到一半,鬼醫突然停下腳步,往右邊的獄室里看去。
那裡拴著的一隻身量如豹的盲靈,它緊貼著牆角,尾巴夾在兩腿之間,嗚嗚的小聲哀鳴著,看起來害怕極了。
在它旁邊,一隻被吃的僅剩下腦袋的盲靈,兩個黑洞洞的眼眶還望著不遠處通氣的道口。那個除了門外,唯一通向外面的地方。
鬼醫嘆息一聲,他咣的一下敲得寒鐵嗡嗡作響,「早知道就把你們分開關了,都說虎毒不食子到頭來卻被子食,真是可笑。」
那隻活著的盲靈被他嚇得哇哇大叫,鬼醫嫌煩的『漬』了一聲,不再停留,徑直走到獄道盡頭,將裡面一個看上去情況稍好的青年男子揪了出來。
他一邊扯著那男子的衣服,一邊惡狠狠道「本來還想讓你在多活一陣,現在看來是不行了。別怪我,要怪就怪那個叫張少均的。」
他拽著那男子的胳膊,那人已經沒有剛抓來時強壯了,現在全身浮腫著,手捏下去就像捏在潮濕的泥土上,壓出的印子消都消不掉。
如此虛弱的男人,卻突然不知從哪裡來的力氣,一下子將鬼醫推個趔趄,然後拔腿就跑。
鬼醫看著男人慢如蝸牛般的逃跑速度,嘴角卻忍不住抽搐著。
很好,我定讓你知道什麼叫做生不如死。
轉瞬之間,男人沙啞慘絕的撕喊聲,讓獄里的人都恐懼的堵上耳朵。而那慘烈的聲音,也不過是嚇跑了河裡的魚,根本傳不到水面之上。
張少均已經在這個不知名的地方呆了五天,他每天都要看著盲琮在自己臉上塗這塗那。
在第六天的時候,張少均終於忍無可忍,他對著剛剛踏進門的盲琮問道「盲管家我的病究竟好沒好?」
「好了。」盲琮如實答道。
「那我什麼時候能回去?我可是戴罪之身,再不回去是要被處極刑的!」
張少均說的痛心疾首,生怕對方不放自己走。
「我就是來告訴公子,你可以回去了。」
張少均懷疑自己幻聽,又問了一遍,對方態度很肯定,一點也不像是在假意安慰自己。
他此刻歸心似箭,立馬起身就想往外走,卻剛邁出幾步就被盲琮攔下。
張少均有些警惕的看著盲琮,「又不讓走了嗎?」
「公子誤會了,只是尊上規定,非本府之人必須帶眼罩離開。一切都是為了安全考慮,還望公子見諒。」
「見諒見諒,來吧來吧。」
盲琮伸手在他眼前一揮,張少均立馬雙目『失明』,他愣了幾秒,立馬叫嚷著「盲管家,我怎麼什麼都看不見了,你不會是把我弄瞎了吧!」
沒有等到回答,又覺得自己眼睛上被罩上一塊布。
「公子稍安勿躁,等出了我府地界,自會令公子復明。我法術低淺,若公子能看見或是半路就恢復了,我實在不好向尊上交代,只能在公子眼睛上再蓋上層布,以防萬一。」
感覺這解釋自己完全反駁不了,張少均擺擺手,「蓋就蓋了,我們趕緊走吧。」
張少均被盲琮攙扶著,不一會就聽見了鳥鳴聲,腳下的路有些墊腳,應該是石子路。
他正走著忽然鼻尖傳來一股酸澀的味道,上一次聞到奇怪的味道之後就差點死在了噬魂獸的手裡,導致他有了陰影,立馬屏住呼吸。
而這時盲琮也停了下來,張少均雖然看不見,但聽見他在和別人說話。
「鬼醫先生。尊上命我將張公子送回宏山,還請您……」
「誒,巧了。」鬼醫打斷道盲琮的話,將一個小藥瓶子展示給他看,「盲管家。尊上命我給張公子送點葯。」
盲琮沒有辦法只得讓開。
張少均看不見,但從盲琮的話里,他能聽出這個人格的鬼醫似乎不懷好意。
「張公子這是你的葯,煩請公子收好。」
張少均顫顫巍巍的伸手解藥,卻在半途停住,然後小心翼翼的問道「我能問問是治什麼的葯嗎?」
鬼醫突然自顧自道「距上一次蝕骨蟲發作已經有一段時間了,算算是時候發作了,公子沒什麼感覺么?」
「沒有啊。」
鬼醫似乎沒有預料到,但他急忙表示,等發作了吃這個葯就行了。
張少均剛探出手,立馬感到殺氣撲面而來,他慌忙閃開,踩進旁邊的草地里,而這殺氣也立馬跟著撲了過來。
兵器相交的聲音就在面前傳開,張少均條件反射的退了幾步。
「公子不可在退了,後面是池塘。」
張少均聽見盲琮的勸阻,立馬停下了腳步。而他的後腳跟已經越出了池邊。
鬼醫嘲笑道,「盲管家還有時間管別人,我這匕首可使用寒鐵做的,你這半鐵不銅的手扛得住嗎?」
張少均從鬼醫的話里聽出,盲管家竟是徒手接住了匕首。
之前盲管家給他塗藥時一直用得是一隻手,另一隻帶這個黑手套從未摘過。後來敵不過張少均好奇的眼神,才說那是只假手,是只機械手,還說他要是好奇就把手套摘了。
張少均覺得這是盲琮心裡的一道傷疤,自己知道了本就很不人道,現在還要給看……張少均搖頭,委婉的拒絕了。
想此,張少均不禁有些擔心盲琮的手,畢竟這活靈活現的手也不知是哪個魯班打造出的,必是天下無雙。若是因為自己有所損害,這良心上還真有點過意不去。
不過盲琮毫不在乎,他對著鬼醫道「我的手不需要閣下操心,不過尊上命我送公子回去,我自當安全將他送回。若是鬼醫你一意孤行,休怪我盲琮不客氣。」
鬼醫被他氣得嘴角直抽抽,但都被面具遮在後面。
見盲琮態度篤定,也不好在說什麼,他把藥瓶丟進盲琮懷裡,收了匕首,退後幾步,不甘的對著張少均道「今日我未取到你血肉分毫,來日我定將雙倍要回。」
張少均緊張的咽了口口水,心裡嘀咕著,自己是讓人肉販子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