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擺渡人
馬車裡的裝飾簡單大方，坐墊是用上等的綢緞加上細棉鋪制而成，觸感比真皮座椅還要舒服。
車廂中間放著四方桌，桌子中間，一鼎鏤空浮雲蓋香爐。
冉冉青煙從麒麟鈕（蓋子上麒麟狀的把手）口中噴出，伴著淡淡的檀香味。
韓光君見張少鈞一直盯著香爐看，微笑道「這香爐里是檀香木和艾草，有安氣定神之功效。若是困了，就躺著歇息吧。一會兒到了我自會喚你們。」
韓光君笑的恰到好處，完全是謙謙君子的模樣。
張少鈞把手搭在沈皓寒肩上，關心道「休息一會兒吧。」
沈皓寒抬頭看了他一眼，小小年紀，眼睛里儘是紅血絲。
「睡吧」，張少鈞又重複一遍。
終於，沈皓寒再也支撐不住，兩眼一翻，昏死過去。
韓光君眼疾手快的扶住倒下的沈皓寒，把他抱起來，輕手輕腳的讓他平躺著。
之後，抓起他的左手，給他把脈。
張少鈞還是第一次見有人昏在自己面前，一時不知所措，緊張的盯著韓光君。
韓光君把沈皓寒的手放下，又脫下自己的外袍，蓋在他身上。
剛剛入春，天氣依舊微涼。
韓光君穿著單衣，好像完全感覺不到從車窗外吹進來的冷風。
反倒是張少鈞，裹緊了衣服，縮成一團。
「我該如何稱呼你」，張少鈞問道。
韓光君放下書，看著提問的張少鈞，道「叫我韓光君就行了，我這名字本來氣的就像是個稱呼。」
還好，本以為他會讓自己叫什麼大哥哥之類的。
韓光君看上去也就二十來歲的樣子，要是讓叫哥，張少鈞還真張不開嘴。
「那好。韓光君，皓寒他？」
「放心，他只是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這車裡的熏香有強制性安神的作用，他抵不過就睡了。」
說完，韓光君好像發現了什麼不對，直盯著連連點頭的張少鈞。
「你，不困么？」
「啊」，韓光君這句話問的莫名其妙，張少鈞一時有些愣神。
不對，他是在試探自己。
韓光君剛說了，這香就跟安眠藥一樣，自己現在應該和皓寒一樣，睡著才對。
「是有點困」，說著，張少鈞還裝模作樣的打了個哈欠。
韓光君倒是一點都不懷疑，隨即一笑，道「可能是你兩人心態不一。所以這香對你兩的作用也不同。既然困了，就睡會吧。」
張少鈞躺下身，背對著韓光君。
張少鈞小說看得多，腦筋轉的也快。
這香對他來說無用，說不定是他體制的原因。除了沈老爺，估計沒人知道這幅身子的身世。
說不定他是什麼與生俱來就百毒不侵之類的，或是主角光環附體，糟糕點就是魔族妖族之類的後代。
總之，他心裡清楚，在沒有足夠能力保護自己的時候，表現的與旁人一樣，就對了。
雖然沒有什麼困意，但躺下后，張少鈞還是很快就睡著了。
也不知道馬車行了多久，等他醒來時，暮色正濃。
他揉著眼睛坐起身，韓光君已經不在車內了。
沈皓寒靜靜地躺在那裡，就像一個脆弱的瓷娃娃。睡夢中也沒做什麼好夢，皺著眉頭，跟個小老頭似的。
張少鈞撩開車簾，前方是一片墨色的湖水，對岸有點點星火。
冷冷的夜風吹進車廂，帶著潮濕的泥土味，張少鈞頓時一個哆嗦。
他急忙放下車簾，回頭一看，果然，沈皓寒縮成了一團。
好好地富家小公子，哪裡受過這些苦。張少鈞雖然有些仇富，但還是很心疼這個弟弟。
這時，馬車簾被掀開，來者正是韓光君。
他身後跟著一個身披蓑衣，低著頭的矮個子。
那人好像腦袋上也長著眼睛，張少鈞正好奇地瞧著，他突然抬起頭。
大鬍子有一紮長，都快把半個臉蓋沒了。燈泡眼，臉頰骨十分突出，臉上沒有一點肉。整個人散發著，我很兇殘，你別惹我的氣質。
張少鈞咽咽口水，心裡莫名害怕。
韓光君嘆口氣，「博叔你嚇到少鈞了。」
「沒，沒，沒有。」
那大鬍子哈哈大笑，「小小年紀倒是死要面子。」
要說他不笑的話，是地府鬼吏。這一笑，整個就是妖魔鬼怪。
張少鈞揉了揉被笑聲震得發疼的耳朵，瞥了眼沈皓寒。他除了眉頭皺的更緊了，沒有任何要醒的跡象。
韓光君把沈皓寒抱起，讓他靠在自己肩膀上。之後對著張少鈞道「這是擺渡的博叔，以後你想下山，全得靠他。」
然後又對著大鬍子道「博叔，我們走吧。」
大鬍子把所有人領到了一個木竹板搭的停靠岸，岸邊拴著一艘可載5至6人的中型木船。
韓光君回頭對著張少鈞說了句，你先等等，隨即抱著沈皓寒先登上船。
張少鈞看著他把沈皓寒輕輕放在船艙里，之後又出來，對著自己伸出一隻手。
這韓光君不僅看起來溫文爾雅，做事也是細緻入微，很符合暖男這一設定。
船剛離岸沒多久，從樹陰里出來三個著夜行衣的人，其中一人打了個手勢，三人一同迅速離開。
天漸漸亮了起來，船依舊沒有靠岸，湖面反倒升起層層濃霧。
張少鈞印象里，這條河並沒有很寬。不至於快兩個小時了，船還沒有到對岸。
「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到啊？」
韓光君摸了摸張少鈞的腦袋，道「別急。」
張少鈞看著密不透風的濃霧，對面的山看不到，船底的水更看不見。
大鬍子放下手中的槳，從船尾悠哉地走到船頭。
他看著漫無邊際的濃霧，雙腿張開，與肩同寬。
就像打太極一樣，手在空中左右晃動。
幾下過後，他兩手各畫半圓，手在胸口處相合擺成一個三角形，再猛地往外一推。
面前的濃霧就像被他的掌風推開一樣。
他左腳在船上踏了一下，立馬騰空而起，一個跟頭翻到了船尾。
之後又是一掌，隔空對著水面拍去。船立馬劃開水面泛著浪花，就像安了個馬達一樣。
大鬍子捋著自己的鬍子，坐在張少鈞的對面。
張少鈞眼睛在他身上亂晃，心裡暗嘆，這仙俠世界的人就是不一樣，簡直是節約資源，柴油最近好像又漲價了。
大鬍子翹著眉角，得意的任由他在自己身上打量。
「厲害」，張少鈞沖著他翹起大拇指。
大鬍子揚天大笑，道「哎呀，你這娃娃我可是實打實的喜歡。光君啊」
韓光君微點頭「是。」
「若是掌門不允許這娃娃入門，你就替我說說，讓他來我這兒，當個擺渡人也不錯嘛。」
「光君知道了。」
談笑間，船已經從濃霧裡駛出。
翠柳如煙，青山環繞。五根直通上天的山峰，高聳入雲。
連綿的山峰間，雲霧繚繞，真是世外桃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