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婢女銀香
從流雲軒出來風濯塵便抿著唇一言不發的跟在飛煙的身邊,緊皺的眉頭透漏著他此刻不悅的心情。
飛煙敏銳的察覺到風濯塵的不悅,她偷偷瞥了眼落後他們半步的卿月,只見她鳳眼半眯一副慵懶的姿態不緊不慢的跟著他們,嘴角始終勾著一抹淺笑,完全沒將風濯塵難看的臉色放在心上。
轉過臉飛煙看到風濯塵在打量了卿月後更加難看的臉色,她不禁暗暗嘆了口氣,幾次欲言又止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只得小心翼翼的跟在風濯塵的身旁。
轉眼幾人便已經走到了卿月的攬月閣前,風濯塵停下腳步挑眉看著卿月,神情嚴肅似在等她開口。
卿月眼眸流轉,朱唇始終勾著一抹笑:「夜深露重,龍神身子單薄,你還是快些送她回去歇著吧。」
語畢卿月還特意朝飛煙眨了眨眼,一副心領神會的樣子惹得飛煙又羞紅了臉,理所當然的她又收到了風濯塵一個斥責的眼神,她卻心情甚好的哈哈大笑著自顧自的往自己的院子里走去,絲毫不介意身後兩人望著她背影無奈的嘆息。
卿月穿過迴廊在花廳內的桌旁停住了腳步,她神色一凝也不回身,只是沉著聲音斥道:「跪下!」
「咚」一聲,身後一直跟著她的銀香低垂著頭,雙手緊緊絞著自己的裙擺,身子微顫的跪了下去。
卿月緩緩的轉過身子在椅子上坐下,根本不去看跪在地上的銀香,自顧自的取過桌上一直暖著的茶壺給自己斟了杯茶,慢條斯理的輕抿了一口,神情平靜得好似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跪在地上的銀香心裡十分的忐忑不安,小姐越是沉默冷靜,她卻越是感到恐懼。時間一點點過去卻始終不見前方有一點點動靜,銀香忍不住小心翼翼的抬眼看去,正對上卿月那雙妖魅的鳳眼,明明是那麼妖魅多情的眼睛此刻卻透著濃郁的殺氣,她心中一震慌忙垂下頭去,再不敢與卿月對視。
見銀香那一副活似老鼠見著貓的神情,卿月不屑的冷笑,一邊把玩著手中的杯子一邊沉著聲音嘲諷道:「你不是膽子挺大的?怎麼?現在知道害怕了?」
「……」聞言銀香身子又是一顫,腦袋垂得更低,拽著裙擺的雙手幾乎要扯碎了原本便單薄的裙子,她不敢開口求饒怕得到和瑾兒一樣的下場。
「說吧,什麼時候的事?」卿月以手支額眼皮也不抬的問道。
銀香微微一愣后立刻就明白了這話的意思,她不安的咬著下唇,說與不說等著她的都不會是活路,正猶豫著就聽卿月清冷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你以為……為何是瑾兒?」
卿月的聲音不急不緩、清清冷冷卻異常好聽,然而此刻聽在銀香的耳里卻覺得讓人毛骨悚然,她不禁猛得抬頭,只見卿月一手支額、一手把玩著茶杯,整個人慵懶而隨意卻渾身散發著讓人窒息的壓迫感。
銀香此刻只覺得自己渾身冰冷,額角和背脊上不斷有冷汗冒出,她甚至覺得此刻坐在自己面前的不是有罘彝第一美人之稱的卿月公主,而是那地獄里索命的閻羅。看來他們都低估了這位罘彝公主,她的心思恐怕比那個人以為的還要深、還要狠辣,和這樣的人作對的下場恐怕……
「謝公主不殺之恩。」銀香先是用力的磕了一個頭,抬頭就見卿月那雙鳳眼亮了一亮,臉上的笑似乎也暖了一些,於是她咬了咬牙狠下心道:「奴婢的父親是十四爺母家的內務總管,奴婢一家老小都受制於十四爺。」
頓了一頓,銀香見卿月半眯著眼似乎沒有開口的意思,只得繼續說下去:「七歲那年府內大總管的小兒子故意剪壞了奴婢的新裙子,奴婢一時氣憤就用石塊砸斷了他的手指,結果差點被大總管打死,誰知正好讓十四爺撞上了,是十四爺救下了奴婢。」
之後的事情就更是簡單了,風承悅看中了銀香不畏生死的那股子拼勁,於是將她從母家要了過來,將她送到一戶書香門第換了身份,並派了人教她功夫、琴棋書畫、以及宮中的禮儀。
十三歲那年正逢宮中大肆選秀,風承悅便順理成章的讓她進了宮,可惜才過了三審先皇就駕崩了,於是她們這些女孩子就都被留在宮中發配到各宮做女官或宮女。後來她花了兩年的時間好不容易從一個從六品宮女慢慢爬到從二品,好不容易能夠在御書房當差了,結果就發生了那件事。
再後來風濯塵搬來桃庄,她和幾個品級較高、資歷頗深的宮女都被選來了桃庄,當然……被挑進攬月閣當差自然是風承悅刻意安排的。
「小姐,奴婢這條命是十四爺救的,奴婢身不由己啊。」說完銀香趴在地上又是重重磕了個頭,原本嬌俏可愛的臉上滿是淚痕。
卿月不自覺的微微皺了下眉頭,好看的鳳眼一沉,心思轉得飛快。按理說銀香這顆棋子安排在風濯塵的身邊最是恰當不過,風承悅為何又改變了主意將她插在了她的身邊?今晚這出鬧劇風承悅就是只為了想要得到她?
以她對風承悅的了解,這個人心思縝密,做事向來滴水不漏,不應該會作出如此急進又不周祥的計劃,更不會讓她輕易就將他一軍。
還有什麼地方是她想漏的?
難道……
看來她還是低估了風承悅,卿月勾了勾嘴角充滿誘惑的開口:「知道今晚為何不是你嗎?」
卿月的容貌本就傾國傾城,一顰一笑都極富誘惑,此刻刻意嬌媚一笑更是勾魂奪魄,銀香便是被這魅惑的一笑給勾了去,明知道對方給自己挖了個坑,卻還是傻兮兮的跳了進去。
「奴婢知道奴婢一旦落在十四爺手上,下場斷不會比瑾兒好,小姐大恩奴婢做牛做馬也無以為報,今後奴婢定當聽候小姐差遣。」銀香心裡十分清楚,今日若換作是她……縱然她是十四爺一手訓練出來的重要棋子,可是以十四爺的心狠手辣,恐怕她連求死個痛快都不能。
死……她並不害怕,從被送進宮的那一刻開始,她就已經是在刀尖上求生了,只是她怕連死都不能,這才是十四爺讓人畏懼的地方,就像當初先帝的蘭妃……思及此,銀香背脊又是一陣發涼,她戰戰兢兢地開口道:「可是……十四爺那裡……」
「放心,這事風承悅本就為了避嫌沒讓你出手,今晚的事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
聽了卿月了話銀香眼神一亮,懸了一晚上的心終於放下了,她伏在地上又是重重磕了幾個響頭,聲音里有抑制不住的感激:「謝小姐,奴婢知道該怎麼做了。」
聞言卿月終於輕聲笑了出來:「和聰明人說話就是輕鬆,一點就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