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上仙如墨
「如墨,天罰已下,你這一生一世都將活在無盡的嚴寒中,你再無法與人親近、也無法靠近任何生命,每當你心念轉動,你將忍受一次寒霜錐心的疼痛,你的身體也會更陰寒,而所有靠近你的人最終都會變成冰人……」
「這便是對你私動凡心的懲罰,永生永世你都將活在孤寂之中,不老不死、不生不滅……」
於是,如墨離群索居,一個搬到了雪山之巔居住,終日里與千年不化的積雪為伍,也沒有人可以交談,久而久之,如墨的性格便越發的孤僻冷傲,直到有一次他無意中遇到了受了重傷的龍族戰將——沐流雲。
那時,沐流雲剛勝任戰將一職不久,年少輕狂的他獨自一人一劍便闖進了妖后的老巢,立誓要為被妖后所害的龍族長老之一秀塵報仇,結果卻中了妖后的圈套,非但沒能報仇,還差點連自己的命都搭上了,幸好他功夫了得,再加上太阿劍,總算是殺出一條血路來。
不過沐流雲的傷勢十分嚴重,根本就撐不回九天龍族,最後渾身是血的倒在了雪山上,正巧被路過的如墨給遇到了,原本如墨是不打算救他的,不過在他瞧見了沐流雲身旁的太阿劍后,便知道了沐流雲是九天龍族之人,九天龍族於如墨有恩,因此他最後還是出手將沐流雲撈回了他的小屋。
沐流雲的傷雖然嚴重,對醫術卓絕的如墨來說,卻不過是小菜一碟,幾顆藥丸下去,沐流雲的傷就好透了,身子骨甚至比受傷前還要強壯有力許多,連內力似乎也渾厚了許多。
自此之後,沐流雲便成了雪山顛如墨那間小屋裡的常客,只不過如墨性子孤僻,往往都是沐流雲一頭熱的貼上去,久而久之,如墨倒也習慣了沐流雲的出現,而沐流雲也慢慢的知道了如墨的故事。
說來好笑,沐流雲的兒子沐夜汐,幾乎與他爹年輕的時候一個脾氣,年少熱情、張揚、自信,而且自從沐流雲第一次帶他去過如墨那裡之後,他經常會偷偷摸摸的一個人跑去找如墨玩耍,尤其是在闖了禍之後,如墨的小屋簡直就成了沐夜汐的避難所。
也正因為有這樣一層淵源,所以卿櫟臉頰受傷之後,沐夜汐才會第一時間想到如墨,這才會有了清靈此刻手上緊緊握著的那罐藥盒。
卿櫟在簡單的說了說如墨的經歷后,一雙鳳眼帶著一抹審視的看著對面的清靈,他很好奇面對如今的如墨,這個少女究竟會做出怎樣的選擇:「如今,如墨就像是一個不人不仙不妖的怪物,這樣的他,你還要嗎?」
早已滿臉淚水的清靈聽見卿櫟的話后,先是微微一愣,隨後她「唰」的一下,整個人撐在了桌案上,身子前傾,帶著淚水的雙眼狠狠的瞪著卿櫟,幾乎要冒出火來:「不許你說如墨是怪物,不管他變成什麼樣子,他都是我最愛的人。」
「他如今是個冰人,你根本無法擁抱他、無法觸摸他、無法與他親近,你每天只能看著他,這樣你也不在乎嗎?」卿櫟似乎也來了脾氣,神色一凜,整個人都坐直了。
「我不在乎,只要每天能看到他,我就滿足了。」清靈絲毫不以為意的聳了聳肩,她找了如墨那麼久,只要能呆在如墨的身邊,其他的她都不在乎。
卿櫟聞言嗤鼻一笑,語氣越發的凌厲:「你不在乎,你覺得如墨也不在乎嗎?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在自己眼前,卻無法將她擁進懷裡,無法親吻她,甚至觸摸她,這樣的愛究竟有多絕望,你能體會嗎?」
話說道最後,卿櫟幾乎是用吼的,這時始終沉默的飛煙突然瞠大了雙眼盯著卿櫟,這一刻她似乎終於明白了卿櫟的心情。
她總是覺得卿櫟太無情,不管她如何靠近他、溫暖他,他卻始終不為所動,她恨他的絕情和冷漠,甚至還懷疑過他根本就從來沒有愛過她,可聽了他剛才那番話,她才知道自己實在太自私了。
以卿櫟的性子,若是他對自己真的毫無感情,又怎麼會允許她靠近他的身邊?
若是不愛……他又何苦故作冷漠,卻一次又一次的為了救她而不顧一切?
卿櫟剛才這番話,聽似說的是如墨與清靈今後的關係,可又何嘗不是說的她與他之間的關係,想愛不能愛,所愛之人就在眼前,卻無法擁她入懷,這種壓抑卻又無奈的感情中,究竟有多少的悲涼,恐怕只有當事人自己才最清楚了。
可是……飛煙盯著卿櫟的眼中劃過一抹心疼,明知他的心裡有自己,她究竟要怎麼做才能打破兩人之間的鴻溝,而她與風濯塵之間的一切又該如何結束?
她要怎麼做,才能讓事情圓滿?
她不願意等到他們之間,也變得像如墨和清靈這樣,才來追悔莫及。
可惜飛煙此刻的心思都在卿櫟的身上,絲毫沒有察覺出身旁的風濯塵真一臉陰鷙的盯著她和卿櫟,風濯塵藏在桌子下的雙手,不覺狠狠的握緊,牙齒更是暗暗的咬著,光是瞧著飛煙此刻的神情,他就已經能猜到她的心思了。
三日後就是他們大婚的日子,然而到此刻飛煙的心裡都還只有卿櫟,自他們從幽城回來至今,飛煙根本不曾好好的瞧過自己,她所有的心思都在卿櫟的身上,何曾好好的看他一眼。
這樣想著,風濯塵心底的恨意更濃,他的視線緩緩轉到了卿櫟的身上,看著那熟悉又陌生的紅色身影,憤怒的雙眼幾乎能噴出火來,強烈的恨意更是灼痛了他的雙眼。
桌子的另一頭,幽冉與千璃兩人自然也將這一幕瞧在了眼裡,他們都瞧見了風濯塵眼底的那抹狠厲,因此千璃不安的輕輕扯了扯幽冉的衣袖,以眼神向他示意。
幽冉一雙黑眸掃了眼風濯塵和飛煙,隨後將視線轉到了卿櫟的身上,隨後他不覺輕輕勾了勾嘴角,伸手拉過千璃的手,偷偷湊在她的耳邊小聲道:「放心吧。」
儘管千璃心裡依舊是七上八下的,更是擔心飛煙與卿櫟的關係,不過既然幽冉都讓她放心了,她自然也不好意思再多管什麼了,於是她又認真的盯著清靈去了。
「卿櫟,也許你說的我並不十分理解,可是我卻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心意,也許將來我們兩個會因此而彼此怨懟,但是……今天,在我找了他那麼久之後,突然知道他與我就在同一個時空里,甚至還靠得如此的近,我就迫不及待的想要見到他。」
清靈的聲音本十分悅耳好聽,此刻更是帶著幽幽的眷戀:「卿櫟,這個世上最痛苦的事,不是愛人在身邊而無法接近,而是明知伸一伸手就能擁有愛情,卻因為害怕而懦弱的逃跑,不管將來會如何,我只知道,這一次我絕對不要再錯過他。」
「若是因為害怕而錯失了這個機會,那麼……我恐怕會瞧不起我自己,我寧願後悔也絕不逃避。」
清靈的一番話讓在座的人都十分震撼,就像是在卿櫟波瀾不驚的心裡投下一塊巨石一般,讓他久久無法平復自己的情緒,他下意識的朝飛煙瞥了一眼,結果卻發現她正好也盯著他看,心底一慌,他立刻就撇過了臉去。
和清靈的勇敢決絕比起來,他就是個只會逃跑的懦夫,這樣的他根本配不上她啊……
似乎是想要儘快擺脫這些人一樣,卿櫟突然站了起來,隨後居高臨下的看著清靈道:「既然你這樣說了,那我就替你把他找來。」
「卿櫟。」幽冉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他滿臉好奇的看著卿櫟問道,「其實……我一直挺好奇的,你究竟是怎麼聯繫那個遠在雪山之巔的冰塊臉的?他怎麼就能知道你是否受傷呢?」
幽冉的話,同樣的也勾起了風濯塵與飛煙的好奇,尤其是風濯塵,之前在桃庄的時候,他就想問問卿櫟這個問題,明明相差了十萬八千里,可是偏偏只要卿櫟需要,如墨定然能以最快的速度趕過來,他很好奇他們兩人究竟是怎麼聯繫的。
卿櫟轉眸瞪了八卦的幽冉一眼,不禁暗暗搓牙,心道以前怎麼就沒發現幽冉竟然是如此八卦的一個人,跟著他又狀似無意的睨了風濯塵和飛煙一眼,鳳眼閃過一絲狡黠,故意撇了撇嘴道:「這是我與他之間的秘密。」
「你怎麼這樣?是不是兄弟呀?」幽冉聞言直接從椅子上跳了起來,衝到卿櫟的身旁,一手勾著他的脖子就開始套近乎,「說吧說吧,你到底是怎麼和那個冰塊臉聯繫的?」
一旁的清靈聽見幽冉這麼說,立刻像只炸毛的小貓一樣瞪著他:「不許你說我的如墨是冰塊臉。」
幽冉沖著清靈挑釁的笑了笑,根本沒將她的怒氣放在眼裡,依舊一手緊緊的勾卿櫟的脖子笑鬧著:「要不我把我那壇珍藏的好酒給挖出來,我們邊喝酒邊聊,你就只告訴我一個人就好。」
「……」卿櫟一雙鳳眼沒好氣的睨著幽冉,自從他們在幽城推心置腹的相談過一次后,原本清高張狂的幽城城主就變成了這麼一副八卦的模樣,他真想賞他一個白眼,「我對你的酒沒興趣。」
「那就用極品雲霧跟你換。」幽冉見酒似乎打動不了卿櫟,於是立刻又換了一種,他一副勢在必得的模樣讓卿櫟不覺好笑的彎了眉毛。
風濯塵看著他們兩人熱絡的言行,心裡不覺更是憤恨,是什麼時候起,他們竟然如此的要好了?還真是像一對親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