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九 十 章 她不愛你
「沒錯。」面對卿櫟的質問,沐南葉絲毫沒有避諱的承認道,「風楚硯搶了我的女人,我便要他絕子絕孫。」
「既是如此,那你為何放過我們兄弟?」風濯塵看著面前的沐南葉,曾經那麼熟悉、那麼和藹的國師,他竟是從來不曾瞧出一絲異樣來。
沐南葉不屑的斜睨了他一眼,隨後又掃了一眼幽冉,語氣十分輕鬆的說道:「因為後來我改變主意了,我要讓風楚硯死不瞑目,讓他在地底下看著自己的兒子們自相殘殺。」
「所以,那個時候,你根本不是路過,而是早就算準了時機等著的,甚至……」儘管幽冉心裡已經有了底,可是真聽見沐南葉這麼說,到底還是有些傷感和難以釋懷的,「那些人也是你派來的吧?」
「對!局是我設的,為的就是引你上鉤。」沐南葉絲毫沒有愧疚,他睨著幽冉的眼神就好似看一隻小貓小狗一般。
卿櫟靜靜的看著沐南葉,突然有些感慨:「你做這麼多,對你又有何好處呢?」
「因為風楚硯和龍族的人奪走了我的一切,所以……我要把原本就屬於我的搶回來。」沐南葉咬牙。
他原本是要讓風楚硯斷子絕孫的,沒有什麼比臨老了卻無所依更凄涼的,可是當他看見襁褓中的卿櫟時,他改變了主意。
儘管那個時候卿月還只是一個襁褓中的嬰兒,可是卻已經能瞧出幾分雲瑤的影子,這樣一個孩子,縱然身為男子,長大后恐怕也是傾國傾城的,所以沐南葉改變了自己的計劃,正巧這時後宮一位頗有位分的妃子為卿櫟說情,於是他便順水推舟,說服風楚硯將孩子留了下來。
只不過從此後後宮里沒有了王子卿櫟,而國師的身邊則多了一個叫做卿月的女娃兒,而曾經伺候過雲瑤的那些宮人,則全部被滅了口,整個罘彝族,誰也不知道這件事,因此縱然長大后的卿月有些肖似雲瑤,可竟是誰也沒有人將她們兩個聯繫起來。
而王后雲瑤受了打擊,又失了風楚硯的寵愛,鬱鬱寡歡之餘,人也越發的憔悴了,卿櫟五歲那年她自縊在寢宮裡,終結了她波折的一生。
這期間,風濯塵和幽冉兄弟出生,沐南葉故技重施向風楚硯進言,雙生子中先出生的那個會禍及罘彝,果然風楚硯當即下令將才出生的幽冉賜死,幸好他們兄弟倆的母妃不忍自己的孩子慘死,所以買通了宮人,將孩子換了出去。
當然,這也是沐南葉早就安排好的,那個被買通的宮人自然也是他的人,之後他便藉機接近了幽冉,並且收他為徒,更是傳授他各種武學,並幫助他建立了自己的城堡——幽城。
至於重傷沐夜汐的縛龍咒,當然也是他特意留給幽冉的,為的就是讓他們日後自相殘殺,九天龍族的人非但沒有支持他,甚至還聯合起來對付他、暗算他,他自然也是不會放過他們的,因此這縛龍咒就是最好的殺手鐧。
事實上,他的做法卻是有效了,幽冉與風濯塵他們糾纏了那麼多年,甚至一度造成了龍神飛煙沉睡千年,這個損失對罘彝族,對九天龍族來說,不可謂不嚴重的。
幽冉神情複雜的看著沐南葉,原來他也不過是一枚棋子:「你詐死兩次,偷偷躲在暗處看著我們自相殘殺,我們好歹叫了你那麼多年的師父,你的心是冷的嗎?」
「你們的生死與我何干?」沐南葉自然不會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在他看來即便整個罘彝族為他的雲瑤陪葬都不夠,「自從雲瑤離開我的那刻開始,我便決定與整個世界為敵。」
他要風楚硯國破家亡、他要九天龍族灰飛煙滅、他要這所有的一切都不復存在……
看著沐南葉有些癲狂的雙眼,卿櫟眼中流露出一絲憐憫,可恨之人必有其可憐之處,眼前這個人不過也是個可憐人而已,只是他的所作所為太偏激了而已,他做了那麼多事,最終卻落得個孤苦伶仃,何必呢!
何況……
「沐南葉,親手殺了自己最愛的女人是什麼感覺?」
卿櫟清冷的聲音突兀的在院子里響起,包括沐南葉在內,所有的人都是滿臉震驚的看著他,彷彿他說了多麼荒謬的事一般讓人難以置信,然而卿櫟的神情卻是再平靜不過了,就好像在談論天氣般的輕鬆。
「你……你怎麼會知道的?」沐南葉的神色閃過一絲不自然,他一直認為自己做得天衣無縫,連風楚硯都沒有發現,他究竟是如何發現的?
卿櫟冷冷的哼了一聲,並沒有回答沐南葉的問題,反而又拋出一個驚人的秘密:「你不知道雲瑤恢復了記憶吧?」
「什麼?」沐南葉下意識的一聲驚呼,如果雲瑤恢復記憶了,他怎麼可能一點都看不出來,「什麼時候的事?」
卿櫟看著沐南葉的眼中帶著一絲憐憫:「雲瑤在生下我沒多久之後就恢復了記憶,她為了保護我,也為了成全你復仇的心,所以……明知你每天都在給她下毒,卻還是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默默承受著,直到……那晚你親手將她吊在了她寢宮的橫樑上。」
「不……這不可能……」沐南葉無法置信的瞠大了雙眼,同時腳下一個踉蹌,整個人就朝後顛了兩步,好不容易穩住了身子后,他抬眸狠狠的瞪著卿櫟,「你在騙我。」
「我為什麼要騙你?你還記得雲瑤死前說的話吧!」卿櫟冷冷的睨著沐南葉。
沐南葉眨了眨眼,似乎努力的在回憶著當初那晚的情形……
雲瑤……他的瑤兒……當他用白綾絞上了她光潔纖細的頸項時,瑤兒幾乎沒有掙扎過一下,只是默默的閉上了雙眼,喃喃的念叨:人生若只如初見……
只如初見啊……他至今還清楚的記得他與雲瑤的第一次相見,漫天的柳絮飄揚,一身素紗的雲瑤就站在陽光下,絕色傾城的容顏深深的刻在了他的心上……
原來……她……已經都記起來了……
「為什麼她不告訴我?」沐南葉不甘的追問,如果她來找他,如果她能向他示好,他一定會原諒她的。
卿櫟神情冷漠,清冷的聲音不帶絲毫的溫度:「因為……她不愛你了。」
卿櫟的話就像是致命的一刀,狠狠的割在了沐南葉的心上,他臉色痛苦的抬手撫著胸口,膝蓋一軟,差一點就跌跪在地上,幸好他反應迅速的扶住了一旁的欄杆。
「不愛我了……哈哈……」
沐南葉突然仰天大笑,悲涼的笑聲在靜寂的夜晚聽來特別凄厲,可是誰也不會去同情他,畢竟這是他自己造成的。
大約過了半柱香的時間,沐南葉突然收斂了笑聲,雙目迸射出凌厲的神情,他將右手伸到了自己的腰際,第一抽出了自己腰間纏著的黑色長軟劍,墨黑色的劍身,就仿如漆黑的夜,神秘又詭異。
「我要風氏一族為我的瑤兒陪葬。」
幽冉突然湊到了卿櫟的身邊,小聲的說道:「小心點,他的眼神不對勁。」
同樣察覺到沐南葉異樣的卿櫟,淡淡掃了他手中的黑色長軟劍一眼,跟著沖幽冉輕輕點了點頭,突然又像是想到了什麼一般,朝著飛煙她們的方向示意了一下,幽冉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千璃,帶龍神她們進屋,千萬不要出來。」幽冉轉身朝一直站在門口的千璃吩咐道。
千璃與幽冉到底心靈相通,幽冉話音才落,她立刻就衝到飛煙他們的身旁,從另一側扶著沐夜汐,動作迅速的將他們帶進了屋裡。
卿櫟暗暗鬆了一口氣,卻還是不放心的朝清靈叮囑道:「看好你的龍姐姐,別再讓她出事。」
「好。」自從知道如墨與卿櫟關係非比尋常后,清靈愛屋及烏的也將卿櫟視作了自己人,因此自然對卿櫟的話沒有異議。
風濯塵冷眼看著他們幾個彼此間的互動,明知這個時候他不該有什麼想法,畢竟卿櫟的安排已經是最好的了,可是他就是無法控制自己心裡那股不斷升騰的怒意,以及另一抹異樣的情緒。
明明不該是這樣的,明明當初最貼近的是他們,明明他們才是最了解彼此的人,明明……為什麼這一切都變了?
然而卿櫟此刻卻是無暇顧及其他,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沐南葉的身上,只見沐南葉輕輕一震手中的劍,跟著便提氣朝他沖了過來:「讓你們見識一下玄武劍的厲害。」
黑色的長劍直直的朝卿櫟刺去,卿櫟立刻抬手以手中的刃血劍用力一擋,兩把名劍在空中相交,發出了一陣刺耳的劍鳴聲,更是砸出了一片黑紅色的劍花。
沐南葉一劍沒有刺中,於是足下一點,整個身子向右一個旋身,右腳一把勾住了卿櫟的腳,用力一拐,卿櫟的身子立刻就搖晃了起來,眼看就要朝一旁倒下去,他下意識的便將刃血劍朝地上一抵,穩住了自己的身子。
「沐南葉,你也別小看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