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0章 要不要做我小弟
我是五歲那年，遇見影一的。
那時候，我從一眾孤兒里脫穎而出，成為最受九千歲喜愛的孤兒，後來這件事，我吹噓了很久，直到回春天說，你有什麼了不起，作為一個孤兒，你比別人牛逼，難道是因為你孤得格外優秀？
我細想一番，的確是這麼個道理，我確實有可能是因為孤地格外優秀，於是往後，我就又更自豪了幾分。
影一覺得我是個智障，便更不願意理我。
可是那時候，九千歲像個小大人一般，回春天又只知道往青樓里跑，只有我和影一朝夕相處，我是個嘴閑不下來的，便只能和他說話。
影一練功格外刻苦，那些年紀比他大的人，也比不上他，我倒是無所謂的，早晨不願意起來，晚上也不願意多學，但是師傅說，我是個有天分的。
他說，從來沒有見過學武功像我一樣快速的小孩子，而且我的體質也很適合學武，我有多適合呢，正如同影一十分不適合。
於是我更驕傲幾分，那幾天連走路都是仰著脖子走的，後來堅持了十天，脖子疼得轉都轉不動，只能作罷。
但是師傅還說，影一也是他從未見過的刻苦和努力，他說，假以時日，影一是肯定會超過我的。
不知道你們注意到了沒有，在影一一定會超過我之前，師傅加了假以時日四個字。
也就是說，師傅說這話的時候，影一是不如我的，或者說，遠遠不如。
師傅教的東西，我總是當場就能學會，下午就溜達出去買糖葫蘆和烤紅薯吃，而影一練了一遍又一遍，胳膊和腿，卻仍舊僵硬。
他總憋紅了臉，生怕別人說他一句不是，他這個人，我早就看穿了，臉面比什麼都重要，偏偏卻是個沒天分的。
他渴望學會一身的武功，雖然我也不知道他要做什麼，但是我敢肯定他有這個願望，但是很可惜，這個世界上不是誰都能像我一樣完美的，影一還是要笨許多。
我喜歡翹著二郎腿坐在牆頭上看著影一在下面揮汗如雨，而我在上面吹著涼風，還可以讓清風帶過去炒栗子的濃香，怎麼比，都覺得影一實在凄慘。
可那時候，九千歲不似後來發達，錢財也不如後來多，我與影一的日子，過得都很拮据。
其實小孩子，本也花不了多少錢，至少我看影一就是這樣。
可是我不一樣，我是天才，你見過哪個天才緊巴著過日子的？
這世界這麼美好，我想吃的東西這麼多，怎麼可以拮据？可月例銀子就那麼多，花完就沒了，後半個月，我基本處於喝風的狀態。
那天，我照舊坐在牆頭上，十分不捨得地吮著最後一顆糖炒栗子的殼，看著下頭練武的影一，忽然計上心頭。
我的輕功已經練得很好，從這個高度跳下去，完全沒有問題，我落在影一跟前的時候，他停頓了一下，我猜他是在嫉妒。
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能像我一般，這麼年輕，就有如此深厚的造詣，而且，步態輕盈，十分唯美。
可是他沒理我。
我知道他內心羞愧，在我的面前自慚形穢，所以不好意思直視我，但是不要緊，我向來大度，如我一般的天才，都是平易近人的。
我咳了咳，往前一步，「你這胳膊，還是需要再往上抬一下。」
我順手糾正了影一的姿勢，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是看過就會，也知道這姿勢到底要怎麼擺，可是影一，卻好像天生沒有感覺。
影一的臉更紅幾分，額上汗珠也開始吧嗒吧嗒往下落。
他微微皺了皺眉頭，發出一聲輕嘶，好像是有點疼。
會疼嗎？我隨手擺了一下這個姿勢，在我看來，這簡直再簡單不過，我都不能理解，師傅為什麼要從前後左右上下好幾個角度來詳細講解，正常人，難道不是看了一張圖，就會了嗎？
可是我想起，師傅曾說過，影一不是個練武的好材料，他的骨頭太硬了，肉也不夠柔軟，筋脈近乎固化。
我不太懂這些意思，但是我知道，影一遠遠不如我。
因為師傅只看了我一眼就決定收下我，卻對影一毫無興趣。
影一在師傅面前跪了十二個時辰，才讓師傅勉強點了頭。
他說，他也不敢保證影一未來會發展成什麼樣子，只是有一點，如若影一實在跟不上，他會隨時放棄影一。
所以，影一才這般痛苦。
看來每個小孩子都有自己的煩惱。影一煩惱他實在太笨，而我煩惱錢實在太少。
如果我們可以互幫互助，那就最好了，那時候我才六歲，就有這種念頭，可見我打小就是個天才。
「你看，你天天刻苦也沒什麼用，」影一見我這般輕鬆，眼睛都直了直，我聳了聳肩，說得更加輕鬆，「不如跟在我的身邊做我的小弟吧，以後，我罩著你。」
我想，影一一定不會拒絕，我是師傅最得意的弟子，只要我求情，不管他以後是什麼樣子，師傅都不會不要他的。
我自覺自己給出了格外豐厚的條件，怎麼也沒想到影一居然會拒絕。
他抬手擦了額上的汗珠，悶聲悶氣開口，「不需要。」
「你再考慮一下，」我跺腳，「以後只要你跟著我，就不用再刻苦練功了。」
練功多辛苦啊，我想，如果可以的話，我真的一點都不想練武。
但是沒辦法，我天生聰穎。
影一又拒絕了我，我完全不能接受這個事實。
我想起師傅教我的小擒拿手和香山無影腳。
我還沒有對人試過。
如果軟的不行，那我就來硬的，我要讓影一看看我的實力，這樣，他才會心服口服。
下一秒，影一就被我踹翻在地，胳膊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折在身後。
他趴在地上，半天都沒起來。
「這一次！你服不服！再給你一次機會！要不要做我的小弟！」
今天，我必須要達到自己的目的，要不然，怎麼名正言順要影一的錢？
雖然按著年紀來說，影一比我大一些，所以他叫影一，我叫影二。
我自然曉得不為人後的道理，也知道二這個字到底不如一好聽。但是，我自信，二的是我的名字，而不是我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