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 萬神玄祀,地皇宮(另續)
牆壁不過是幻象,是某種陣法。
會讓人心中有「這是一堵牆,不能繼續向前」的念頭。
而幻象散去之後其原本的模樣,卻是一座半開著的石門。
石門前一道光幕,將此處隔離成了兩個天地。
眼前光影流轉。
再次站定於視野可見之處的瞬間。
方士便忽地暴起。
手指在虛空中劃過一道弧線。
便是罡風凌冽,白光帶著殺意攪動四周。
前方但見幾道黑色的影子,隨著罡風斬落髮出一陣非人的咆哮聲,不要命似的朝著方士衝來。
卻在行進數步便徒然分崩離解。
化作一地黑色塵土。
方士的臉上有些難看。
他雖說心裡早有準備,但方才見到的那些身影,顯然不是生人。
都是一些早已死去的存在,也就是民間傳言中的殭屍。
那是人死後被葬在墓中陰氣聚集,又忽遭了生氣才引發的變異。
本該是如此才對。
但方才那些殭屍卻與記憶中記載的有所不同。
因為它們身上的衣著都並非古早的服飾,也並非是從前陳國陪葬的配飾。
那些衣服竟是與當下江南民眾所穿戴的一模一樣。
這裡頭的問題可就大了。
心裡正想著一些什麼。
卻是已經一把攙住了身側的小白。
「我覺得我們還是在這裡休息一下比較好。」
方士眼裡泛著一絲波瀾。
扶著小白就來到不遠處的牆邊坐下。
小白也再沒有裝樣子,面色慘白。
將整個人都松垮地倒在方士的懷裡。
有些難堪地苦笑道。
「看來方兄是發現了啊,不知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自然是早就發現了。」
方士搖了搖頭。
他是不久前才發現小白的身體狀況的。
聯想到之前幾天里的異狀,再加上自己的推測。
如今小白的狀態卻是堪憂。
「是那天夜裡的禁制還沒有破除?」
他眉頭微皺。
「你為何不早說?」
在三天前的夜裡,他與小白放出了軒昭。
軒昭在不知不覺中布下了禁制,差點讓方士著了道。
卻被小白無形中化解。
但儘管他躲過一劫,小白卻未能倖免。
她在中了禁制之後一直未曾掙脫,如今那禁制更是讓她越發虛弱。
「若是早說了,你豈不是就送上門去了……雖然還能抵抗一陣,但不愧是古早時候的禁制,雖說簡陋……但還是霸道異常……」小白將頭側過去,半張臉埋在發間,聲音越發地輕微,「施展此禁制的修道者……那個軒昭應該是度過了第二災的人,我不是對手……」
「第二災?」
這就有些麻煩了。
方士雖然度過了第二災,但相對的第一災卻是未曾度過。
這就讓他實際的力量有些縹緲起來。
他定了定神。
長舒一口氣。
「不用擔心,總有辦法的……有我呢,若是論修為境界,我也是度過了第二災的修道者了。」
「方兄休要逞能了,你這水貨又能做些什麼……」
小白哀怨地瞪了他一眼。
雖說現在方士的力量在她之上。
如今若是沒有一些手段,也斷然不能再輕易勝他。
但他到底行不行……之前與那軒昭對峙的時候是勝在對方剛剛出來,力量還未恢復完全。
「小白雖然是中了禁制,但這三天里那軒昭也沒有來尋麻煩,應當是發生了一些別的事情……我們還是搞清楚個中緣由,至於那軒昭如何,總有辦法的。」
方士並不覺得自己會輸給那個傀儡。
就像兩天前小白與他說的那樣。
一個埋沒了千年的傀儡,到了如今又能幹些什麼?
不論是術還是道,縱然他天資卓絕,擁有的所有信息都是滯后的。
或許從前修道者以為是高深的法術,如今再弱小的修道者都信手拈來。
「再休息一會兒吧,小白你且在這裡坐著,我去附近看看。」
「方兄!」
小白憤怒地揮了揮拳。
原本蒼白的臉上浮現一絲紅暈。
卻沒能打在他身上。
方士只是略帶歉意地笑了笑。
轉身便朝著遠處走去。
這附近應該暫時沒有什麼危險。
而遠處卻還是有些讓人在意的東西。
但為了以防萬一,他還是在附近留了幾道劍氣。
若是當真有危險,他自然會感應到。
石門另一側,多了一道生機。
也是一個修道者。
雖然他見不到對方的模樣。
但卻能感覺到對方的生機,以及看見對方的命數。
之所以這般安心離開。
也只是因為他心中篤定。
對方不敢過來,也未曾透露殺意。
……
這石門後世一間巨大的內室。
高有百丈,目之所及都未能看到頂端。
但寬度卻並不是那麼大。
正中一條石階一路延伸,石階上鑲嵌著發光的石頭。
那光點就一直深入遠處的黑暗中。
石階兩側是單膝跪地的兵士石像,那些兵士雙手做舉劍的姿勢,劍柄處掛著燈盞,裡面燃著長明燈。
微弱的光並不能帶來多少視野。
但也勉強映照出兩側石壁上一些模糊的輪廓。
那些是壁畫。
方士來到壁畫前,掌中流轉著氤氳,將牆壁盡數照亮。
但見一幅沉寂了無盡歲月的繪卷映入眼帘。
第一幅畫中天穹上一條金龍落下,在金龍口中銜著一個嬰兒。
而下方卻是一座宏大的祭壇,周遭有數不清的民眾叩拜。
「這是……此間墓主人的生平?」
他呢喃自語。
雖說只看了第一幅壁畫。
之後還有許多。
但他卻一眼看出了這壁畫中所要傳達的信息。
若說此地當真是那李湘君的衣冠冢,倒也符合。
畢竟又有哪個帝君不是將自己神化的呢?
哪怕是死了,也是如此吧。
已經距離小白的方向有一些距離。
他正要接著向前走。
卻忽地眉頭一皺。
迅速迴轉過身子,朝著小白的方向跑去。
他先前布置下來的劍氣被觸發了。
趕回去后,卻是有些愣住。
但見小白不知何時已經站起身。
蹲在那幾個殭屍化作的灰燼前默然。
似乎在擺弄著什麼。
眼見方士回來。
便朝著他揮手。
「方兄且看我發現了什麼!」
「不過是一些死人的物件,到底有什麼……」
話說到一半,卻是止住了。
因為小白掌中拿著的,赫然是半塊竹片。
這竹片是被損毀的,斷口處圓滑整齊,是被先前他的劍氣所傷。
另一半竹片應該就在灰燼之中,但已經沒有尋找的必要了,因為在這一半竹片上,赫然篆刻著一個字。
高!
這分明就是高家的身份令牌!
他從前與高升在同一個書院里的時候,是見過高升的身份令牌的。
分明與這個一模一樣。
也就是說……
「這幾個殭屍都是高家人?」心裡越發覺得有些陰寒,也不知是因為此地陰氣濃郁,還是因為某種冥冥之中的悸動,「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還有方兄啊……」小白面色也是不大好看,「就算是衣冠冢,皇帝的陵墓也得建在龍脈上吧?」
「說得也是。」
他其實來到這裡的瞬間就注意到了。
這所謂的李湘君衣冠冢,根本沒有絲毫與龍脈有關的靈氣波動!
再想退回去已經是不可能的了。
這陣法是容進不容出。
布置陣法的修道者也比他方士強出不少。
可越是細思,心裡的困惑就越是多。
為什麼李湘君的衣冠冢里會有修道者的痕迹?
修道者都能被送來此處修建衣冠冢了,為何李湘君還會亡國?
「接著向前走吧!」
小白站起身,笑道。
那張臉上已經看不到疲憊的神色。
拉住方士的衣角。
「反正來都來了,總得走出去不是。」
「也只能如此了。」方士苦笑,忽地想起了什麼,指著不遠處石壁道,「我倒是尋到了一些有意思的東西,跟我來。」
……
「他們走了。」
紫衫異人咧嘴一笑。
露出兩排猩紅的牙齒。
他已經等不及了。
為了今日,為了渴望的那件東西。
已經等待了太久。
「我們跟上去。」言罷,便要躋身步入前方的牆壁幻影。
卻聽軒昭沙啞的聲音響起。
帶著堅定。
「等等,把這孩子帶上。」
「帶著這孩子做什麼?不過是你的一具傀儡……」
「探路。」
紫衫異人的第三隻眼微微睜開。
沉思片刻后,終是頷首。
「罷了,反正到時候這因果算不到我頭上,你若是要帶……便帶著吧。」
軒昭的手一招。
孩子便乖巧地來到他身側,牽住他的手。
軒昭的身軀微微一滯。
但很快恢復了正常。
跟著紫衫異人,沒入了前方原本就不存在的石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