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你要鬧哪樣

楊瑞之所以選擇成為滴滴快車司機，主要原因是他聽說快車現在剛上線不久，對於司機和乘客的補貼很高，是個賺錢的好門路。

從晚上六點出門到十一點多，如果算上獎勵今天的收入就已經過三百了，這還是僅僅跑了五個小時而已。

長時間的開車總會讓人疲憊，可是能賺這麼多錢的話，卻比任何興奮劑都好使。有句話說的好「你讓我拎五十斤的石頭我可能拎不動，可你給我五十斤的人民幣，老子不僅能拎得動，還他媽的能跑！」

現在的楊瑞就是這種狀態。

因為滴滴每天流水的演算法是從０點到２４點。看著還有不到半小時就２４點了，在東海路上跑著的楊瑞心想再接最後一單，然後回家。

「滴滴，實時，距離0,8公里喬記漁庄到嶗山區藍海大酒店」

眼看到十二點時，手機傳來的訂單提示音對楊瑞來說簡直猶如天籟。

這單不僅距離近，目的地卻遠。

滴滴的行話來說，那他媽叫「肥單」啊！

楊瑞打了把方向直接掉頭朝著東海西路的喬記漁庄駛去。

到了地方，楊瑞幾乎不需要詢問就能確認誰是乘客。

七八個人簇擁著一高大的中年男人，言語間送行的人對他極為恭敬，似乎以他為尊，不過這人搖搖晃晃的樣子看起來是真喝多了的。

楊瑞有些蹙眉，講真，他並不喜歡拉喝大了的乘客，喝多人很難交流是一方面，他更怕這貨半道給他吐車上。

「大哥慢點啊！」

「行了行了！我有數，這才多點酒？都回去吧。」坐在後座上的這位大哥搖下車窗還跟送行的朋友揮手道別，舌頭有點大，但講話倒是清晰。

這種狀態屬於喝多了，卻還真沒大道不省人事的地步。

不過一頓酒喝到快凌晨，這還叫「多點酒」？

人喝多了酒有那麼幾種表現，一種是喝大了就迷糊倒頭就能睡的，一種是喝大了咋咋呼呼愛鬧事的，另外一種則是喝大了興奮，話多卻並不鬧事。

顯然，坐車的這大哥屬於第三種。

「小夥子，這麼晚了還干，真是下力（方言：努力的意思）」

「還行吧，你這是最後一單了，大哥去哪兒？」雖然軟體上有顯示乘客的目的地，但是楊瑞還是問了一嘴，畢竟這貨喝多了，難免不會手一抖輸錯了地兒。

「會展中心那個藍海大酒店。」

「好的。」

「你車上有沒有歌？來，放個歌聽，帶節奏的。」

「DJ？」

「行，來吧。」

如果嚴格按照滴滴公司的要求，是不允許車內有「噪音」的。楊瑞今天晚上拉了十幾單，除了他自己聽的流行歌曲外，還真沒碰到有乘客自己要求司機放音樂的。

不過，楊瑞雖然快奔三了，卻還是屬於年輕人的範疇，網易雲音樂里他是有自己的歌單的，裡面DJ分錄里有著時下最流行的DJ曲。隨手點選了一手，當年他特意改裝過的音箱里厚重的低音噴薄而出……

「這個不好聽，換一個。」

前奏都沒有結束，仰坐在後座的那位大哥卻不喜歡，楊瑞笑笑，換了一首。

可同樣前奏沒結束，那大哥還是不喜歡。

「哥，那你想聽什麼，有歌名的話，我給你找。」楊瑞無奈道。

喝多了的人，你沒法跟他講道理。也就是他脾氣不錯，換個急脾氣很容易發生衝突。

那大哥想了想了，一拍大腿說道：「我要聽江南style！」

鳥叔的這歌不難找，一二、一三年的時候著實火遍全球。

只是這大哥接下來的要求，直接讓楊瑞懵逼了。

「來，咱倆配合配合昂！我唱主歌，你就唱那句『ouba，gangna，style』就行，來！準備了昂！」

不得不說，雖然這大哥喝多了，唱的究竟是不是韓語楊銳也聽不出來，可坐在後座一邊揮著手一邊扭，自己high的不要不要的，那場面讓楊瑞一頭黑線哭笑不得。

「哥，我不會。」

「哎，我說你這夥計不實在，ouba，gangna，style這麼簡單還不會？放開點，都是爺們兒還不好意思？」

「呃……」

「重來重來……」

就這樣，楊瑞一邊開著車，一邊「ouba，gangna，style」哭笑不得地把那大哥送到了藍海大酒店。

楊瑞覺得，他不可能再聽這首歌了，這輩子都不想再聽了。如果不是看在滴滴過了十一點有夜間費，基本是雙倍車費的份上，這一路就能把他給折磨死。

他很想知道這個大哥明天醒酒之後還會不會記得此時他所做的一切——以無比的熱情帶動滴滴司機跟他唱了一路的江南style……

藍海大酒店在青島會展中心旁邊，麗達廣場東側。這大哥大半夜的跑這兒來幹嘛楊銳沒問（一路光oubagangnastyle去了）。

「小哥真不錯！好評！」大哥大著舌頭，在車上就支付了車費，卻並不下車。

「哥，到了。」

「昂，我知道，要不你和我一塊吧。」他想了一會兒，忽然說道。

excuseme？！

什麼意思？讓我跟他去酒店？！楊瑞后脊樑直接出了一層白毛汗。如果是蘇曉，那麼還好，可這大哥……楊瑞不敢往下想了。

「你唱歌不錯啊，咱去英皇喝點兒，接著唱一會兒。」指了指藍海大酒店旁邊的一個霓虹招牌「英皇娛樂」那大哥說道。

「哥，我開著車呢不能喝酒。」楊銳訕訕，看那招牌他就知道那是什麼地方了。他是想岔了，人家並不是想去跟他開房，可是……這貨怎麼跟蘇曉一個毛病啊！又要找我喝酒？

那裡是夜總會啊。

楊瑞長這麼大倒是還真沒去過，可問題是這大哥他完全就不認識啊，這就要跟他去喝酒唱歌？！那裡怎麼消費他也不清楚，其實就算清楚楊瑞也消費不起，他今天出來身上總共就帶了一百五十塊錢。

「沒事，不喝酒不是還有飲料嘛。你看著昂……」大哥一邊說一邊把自己的iphone6Plus伸到楊瑞眼前，指著已經支付成功但尚未打星的頁面，說：「跟大哥一塊去唱會歌，五星，不去，一星。」

「哥……這不方便吧。」

「沒事，哥請客，走著！」大哥哈哈一笑，讓楊瑞把車停在停車場似乎是怕他跑了一樣，等他熄火之後才跟他一起下了車。

等到下了車，楊瑞這才看清大哥的「全貌」，差不多有一米八三四的身高，很強壯，平頭，四十歲左右的年紀，或許是喝多了酒有些熱，白色的外套搭載胳膊上，只穿一件棕色系格子襯衫，那款式楊銳認得……是巴寶莉，另一隻胳膊夾著一個手包，看花紋楊銳也認得——跟蘇曉一樣的驢牌，休閑西褲和棕色的皮鞋，沒有LOGO,可他的腰帶上，卻有一個大H。

能在這種地方消費的，應該不是假貨吧？

楊瑞覺得他的三觀都被顛覆的支離破碎了，從昨天的蘇曉開始，今天又碰上了這大哥，以往的奇葩他大多是聽來的了，可現在，是跟他坐一輛車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