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相遇

搬到師範大學附近已經一個月了，現在已經是六月中旬了，炎熱的天氣讓人有些心浮氣躁，李凌霄從公司逃了出來，做了半個多小時的車回到家裡，然後換上運動短褲和背心去學校操場上和一群不相識的人玩了會籃球。(全文字小說閱讀盡在文學網)離開這裡已經三年半了。當初選擇輟學有些無奈，每年八千多的學費再加上學雜費和生活費是筆不小的負擔，父母以土地為生，一年辛苦勞作的收入還不及半年的學費。父母已經兩鬢斑白，自己怎麼忍心見他們在為自己而辛苦？下定決心輟學后在家勞動了半年，看著父母總是一副歉意的眼神，李凌霄看著很難受，他決定出來闖蕩闖蕩，他從來不相信自己的人生就這樣譜寫。在家勞作這半年也算大有收穫，重負荷的體力勞動使身體比以前更結實了，皮膚也不像上學時候白凈凈的反而變得更健康了，對重體力勞動的忍耐也使得他更有耐力，這種耐力不管是身體方面的，更是心理層次的。回到城市后李凌霄干過好幾個工作：在飯店端過盤子，飽受客人的白眼；在商場當過卸貨員，貨物多的時候，整日揮汗如雨。這些都不是他想要的，他和陌生人說話的時候總是有些害羞，尤其是和女孩子說話的時候更會臉紅。他覺得做業務也許會改變自己，所以才來到了浩陽廣告公司，從做這份工作的一開始，李凌霄就喜歡上了這份工作，這份工作的收入雖然是和效益掛鉤，但是時間自由，工作輕鬆，因為都是年輕人，相互之間沒有太大的利益競爭，所以相處容易，最重要的就是兩個老闆是夫妻，他們很隨和，與員工打成一片，同事之間雖不如兄弟般，卻也是關係融洽，更給了李凌霄很多幫助。經過半年的鍛煉，現在他已經是一個可以單獨操作項目的業務精英了。

打了一陣籃球，李凌霄揮汗如雨，身上頓覺輕鬆，他準備到學校的浴池洗洗澡，然後回去睡一覺，晚上去學校圖書館去看看書。李凌霄讓公司的設計師幫著他做了份假的圖書館出入證，做的很像，圖書館管理也不是很嚴，只要有圖書證就可以進去，沒有人認真的去辨別真偽。

洗澡出來，傳呼機響了起來，李凌霄拿出來看了看，上面有兩條信息都是徐靜的，第一條內容是：我在去師大的路上，一會你得請本姑娘吃飯。第二條：我已經到了，在師大正門，你來接我。看了看時間，最後一條已經有十分鐘了。李凌霄有些哭笑不得，這個女人，本來以為她二十六七，卻想不到只有二十二歲，所謂的成熟都是裝扮出來的，為的就是給人一種精明幹練的感覺，她才大學畢業一年就獨當一面的成立了營銷公司，這種天份是與家庭環境分不開的，她的家族成員都在商海，環境造人。上次去紅妝公司取廣告費正好趕在中午，徐靜順帶請李凌霄吃了頓她們公司的工作盒飯，之後就一直對這筆付出痛惜，嚷著要從李凌霄身上賺回來。今天不請自來，看來是躲不掉了。

李凌霄的「家」就在師大西門，他把洗澡用的東西送回到家裡然後到正門去接徐靜。徐靜今天穿了一件鵝黃色的連衣裙，裙子很有質感，身材本來就比較高挑，在裙子的襯托下更顯得楚楚動人，頭髮乖順的披了下來，化了淡淡的妝。皮膚在太陽的餘暉照射下更顯得健康。李凌霄是和她認識以來第一次見到她這種裝扮，和工作中的她判若兩人。少了份成熟，多了分青春與俏麗。

「看夠了沒有啊？」徐靜嗔道。自從第一次談判后，徐靜就再也沒有在李凌霄面前掩飾年齡，接觸的次數多了也就完全暴露了她的本性。現在的她才是真實的她，聲音清麗，面容俏麗。

「哈哈…啊，第一次見你這麼漂亮，還是有些不適應地。」李凌霄也用玩笑的語氣憨憨的說道。徐靜揚起鵝黃色的小包打了一下李凌霄說自己一直都這麼漂亮。

兩個人在西門新開的千紙鶴燒烤城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要了一堆東西。這裡的消費不算便宜，來這裡消費的多是情侶，男孩子為了博得女友芳心多會捨出前半個月的生活費好好的討好一番。家庭富裕的學生沒什麼，家境一般的恐怕下半個月就要餓肚皮了。

在這裡吃飯還有一個好處就是所有的東西都是現烤的，就餐者自己烤，這樣一來男士就可是以體現出紳士的一面，為女士精心烤制一番。今天是周末，裡面的人很多，但是還都比較規矩，說話聲音都很小，所以相對還算比較安靜。

「今天可要好好大吃一頓了，托你的福哦，我可從來沒有這麼奢侈過哦。」李凌霄抱怨道。

「嘻嘻……看你那小氣樣，才讓你請我吃一次而已，以後本姑娘高興了還會到這裡來吃飯，你付錢，你在我那可沒少掙錢呢。」說完徐靜瞪了李凌霄一眼，然後夾起李凌霄考好的一片牛肉放到了嘴裡。徐靜雖然調皮，但是受過高等教育，吃相很優雅。肉放在嘴裡慢慢的嚼著，還不忘誇李凌霄烤肉手藝不錯，肉不生也不老。

「看在你手藝這麼好的份上，我決定下次還到這蹭飯！」徐靜伸出大拇指。

「這算什麼啊，我手藝可不止這些。」李凌霄被誇得一激動信口說道，又突然感到不對，趕緊收口。果然，聰明的徐靜聽出來話裡面的意思，嚷著下次來，她買菜讓李凌霄給她做飯吃。

「這個女人還真不當自己是外人啊，除了媽媽我可是沒給別的女人做過飯啊」。李凌霄心裡想著，夾起一大塊烤好的牛肉放在嘴裡狠狠的嚼著。「一失口，尊嚴要沒有啊！對面這個女人還用期待的眼神看著自己，一定得找個好借口拒絕掉，看什麼看，看也白看！」

再抬頭看徐靜，見她捂著嘴，眼睛已經笑成了一道彎，大大眼睛已經笑出了淚，水汪汪的看著向自己。這個女人還真是讓人心生喜歡呢，不知道有沒有男朋友，要不然自己將就將就追追她？罷了罷了，這是個鬼精靈，不被她整慘了擦怪。

「哎，你想什麼呢？是不是想各種各樣的理由拒絕我呢？」徐靜開始看到李凌霄氣鼓鼓的樣子想著事情，他的眼神不會掩飾什麼，一看就知道他是在編什麼理由，轉而又看到李凌霄看自己的眼神一變，一副獃獃的樣子，心裡一甜。自從他第一次到自己的公司去談業務，自己就對眼前這個男人有一種好感，弄得自己有些緊張，後來的幾次接觸下來就給自己留下了更好的印象，很想和他親近，總想在他身邊看著他有時候精明的感覺，有時候獃獃的樣子。他有一雙迷人的鹿眼，眼神純凈，給人一種親切感。臉上總是洋溢著微笑，有的時候很真誠，有的時候很迷人，有的時候又笑的壞壞的。現在這個傢伙正是壞壞的笑。

李凌霄撓了撓頭，心裡的想法被人家揭穿了，看來是躲不過去了。

送走徐靜時已經晚上將近九點了，李凌霄沒有馬上回到自己租住的家。離學校圖書館閉館還有半個多小時，他決定到圖書館去看會兒書，反正這個時候回到家裡也沒有什麼事情可做。

圖書館的二層是綜合書館，這裡面的書籍應有盡有，環境也是比較好的。李凌霄進門的時候，拿圖書證在圖書管理員眼前晃了晃，在登記薄上籤上了自己的大名走了進去。這個時間都是來看書的學生向外走，看到李凌霄這個時候才進來，圖書管理員有些不高興的嘟囔著。

李凌霄在雜誌區拿了一本《讀者》後走到了附近的桌椅旁坐下來。圖書館里的桌子是白楓木色的大長條桌子，每張桌子兩面加起來可以坐下十幾個人。這個時間了，圖書館內的人已經走的差不多了。對面似乎還有人，桌子上放著一個本子和一隻藍色的圓珠筆，椅子上空空的。

李凌霄打開《讀者》仔細的閱讀起來。他很喜歡這種雜誌，裡面的文章輕鬆詼諧又寓意深刻，多是些積極向上的文章，既鼓舞人心又有能夠通過另一種方式體會人生。這是這幾年來李凌霄一直看的雜誌。以前還每期必買，後來上班后賺的錢一直都很少他有些捨不得買，所以不得不放棄。以後可以經常來圖書館閱讀了。

看了一會兒，對面的座位上似乎有人坐了下來，嗯，是的，沒錯，應該是個女生，因為一股淡淡的香味飄到了李凌霄的鼻孔內刺激到了他的大腦皮層。李凌霄沒有心思去確認，因為一篇文章吸引了他。文章講的是一個美國老婦人眼盲后，利用耳朵聽去感知世界的故事。這是一篇記述人類渴望美好生活的文章。李凌霄被老婦人的樂觀精神感動了。

對面的藍色圓珠筆動了起來，還在李凌霄面前的桌面輕輕的敲了敲。李凌霄緩緩的抬起頭看了看對面的女孩子，然後低下頭還想繼續看下去，但是一種觸電一樣的感覺馬上由自己的眼睛傳遍了全身，因為對面的女孩正用美麗的眼睛盯著他，而她的面孔又好像有些熟悉。李凌霄猛的抬起頭，天！這不是報社編輯部的那個美女嗎！怎麼會這麼巧？

「你是李凌霄對嗎？」周佩羽輕聲的問。

「啊，呵呵，你好！我是李凌霄。想不到我們能在這裡見面。」李凌霄有些驚訝，心差點從喉嚨蹦出來，但是李凌霄表面卻故作鎮定。

「是啊，我在這裡上學。你怎麼也在這裡？」

「我住在西門附近，今天過來看看書打發一下時間。」李凌霄說

「我叫周佩羽，是中文系的，一會出去再聊吧，現在不太方便說話。」周佩羽指了指圖書管理員，圖書管理員的眼睛正透過鏡片噴射出一種嚴厲的目光。

兩個人又在圖書館呆了十幾分鐘，周佩羽先將書收了起來送到書架，李凌霄也將《讀者》送回到雜誌區，兩個人一前一後的走出了圖書室。

周佩羽今天穿的是運動鞋、牛仔褲，上身是一件純白色的短袖體恤，這身打扮將她曼妙的身材展現無遺。李凌霄這次是近距離的觀察周佩羽，美麗而大方，步履輕盈。走在她身邊，李凌霄有一種飄飄然的感覺，淡淡的香味飄到鼻子里，讓他有些暈暈的。

「世界還真是小啊，呵呵，前些時候我們在報社見過，今天又在這裡見面了我們正式介紹一下吧，」周佩羽伸出手來：「我叫周佩羽，玉佩的佩，項羽的羽。你就不用介紹你了，你是一飛沖霄的李凌霄，我記得！」說是正式介紹，周佩羽卻沒有給李凌霄自報家門的機會。

「嗯，都說美女多忘事，看來周編輯果非凡女也。」聽過周佩羽的介紹李凌霄現在的心情已經平靜了很多，恢復了一些幽默感。

「嘴還挺甜的，你是不是總是這樣哄女孩子啊？你經常去市日報社嗎？」兩個人並肩向圖書館外走著，圖書館又出來幾個學生，看到他們兩個人，都羨慕起李凌霄來。

「是啊，那也是我工作的一部分，我在一家廣告公司上班，經常去你們那裡送送稿件。你還在上學，怎麼會在市報社工作呢？」李凌霄問。

「我馬上就要畢業了，先期是在那裡實習，不過畢業后我就會正式到那裡工作了，我比較喜歡那裡的工作氛圍，輕鬆、愉快、可以讓我文字抒發情感。」

「恭喜你！」李凌霄有些羨慕的同時又有些低落。自己的大學夢終究無法實現，這是最大的遺憾。

「真對不起，聽說你沒有讀完大學，真的為你遺憾！」周佩羽似乎感覺到了李凌霄情緒的變化，「不過你現在過得也不錯，比我們早步入社會磨練自己，獨立生活。」

「呵呵……是啊，人生就是這個樣子的，當你沒有能力改變生活的時候，那就去享受生活吧。很多人都為自己的夢想難以實現而唏噓不已，但是既然生活在其中，就要學會適應生活，同時又要利用生活改變和完善自己。只有這樣的人生我想才是完美的，刻意強求的最終也許只會得到遺憾吧。」

「你是哲學家？」周佩羽微笑著對李凌霄說。

「老子說：上士聞道，勤而行之。中士聞道，若存若亡。下士聞道，大而笑之。社會是一所包羅萬象的大學，「李凌霄微微一笑，」當然，如果可以重新選擇一次的話，我會把我的大學讀完，大學生活其實是人生最重要的也是最美好的一段生活，在這裡可以汲取營養知識，找到自己的人生方向。」

兩個人陷入了沉默，周佩羽為李凌霄的一番話有些感動。雖然對剛剛認識的李凌霄生活狀態並不了解，但是有著怎樣生活的人才會有這樣一種生活態度呢？

眼前這個男人究竟經歷過什麼呢？讓人覺得有一些堅韌的同時又有一些淡淡的憂傷，周佩羽對李凌霄的生活開始更加感興趣。也許社會真是一所包羅萬象的大熔爐，在不斷的淬鍊著這個人。周佩羽不自覺的向李凌霄靠近了一步，兩個人肩並肩的走著。

回到寢室，周佩羽回味著和李凌霄的談話，雖然有些沉重，但是從這個人男人身上看到的卻是一種積極的生活態度，一種不強求，不放棄的生活態度。純凈的眼神中透射著堅毅，擋不住的青春氣息中透露著頑強。這個第一次見到他就讓自己心跳加速的男人啊，今天的再見面怎麼會讓自己的心總是難以平復呢？難道自己真的喜歡或者更深一點說是愛上他了么？不可能，不可能！周佩羽覺得自己不是那種輕易就會愛上一個人的人，自己心目中的白馬王子應該有著高深的學問，英俊瀟洒，談吐幽默機智聰明的人，最重要的就是自己和其他的女孩子一樣需要一個會呵護自己的人。才和他見過兩面而已，怎麼可能就會對他有那種感覺呢，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一定是自己被他的遭遇感動罷了。

周佩羽心中有些煩亂，她爬到床上，用被子蓋上頭，想要用睡眠驅走有些雜亂的心情，但是躺在的床上的她如同在烙餅鍋里的餅一樣的翻著。

李凌霄回到自己的小窩，心中也有一些複雜的味道，這個女孩無可挑剔的美麗，讓他總是忍不住想多看上一眼。可是看幾眼后又能怎麼樣呢？自己是個農村來的孩子，沒有學歷更沒有事業基礎，真的猶如童話故事裡的地上的蛤蟆妄想吃到天上飛著的天鵝肉一般。不，自己不是地上的蛤蟆，她也許是只正在飛翔的天鵝，但是也許有一天自己會成為一個射藝精高的獵人。既然現在還不是，那就期待著吧。

躺到寬大的雙人床上，李凌霄腦海翻騰了一陣，漸漸的昏昏沉沉起來，突然他覺得自己兩隻手臂只要用力的扇動就可以飛起來，他對這一發現驚喜不已。於是他揮舞雙臂，振臂飛翔。開始時還不能很好的控制飛翔的速度和方向，但是稍加練習后就可以輕鬆的飛過低矮的樓房飛向自己確定的目標，他看到母親在向自己揮手，他看到自己所有認識的人在向他揮手；他用力的扇動著雙臂，一片片草地，飛過一棟棟樓房，他在半空中愜意的飛著，他為這種美好的感覺而陶醉。他飛到師範大學的上空，看到周佩羽穿著一身白色長裙，背上兩隻天使一樣的翅膀在揮舞。她站在一棵樹下望著自己，看到他天空中停了下來，一雙美麗的翅膀輕輕的一揮，嬌美的身軀隨之飛翔，在天空中優美的舞動著，在空中劃了一道弧。然後在李凌霄身邊輕輕飛過，李凌霄大力的扇動雙臂，卻怎麼也不能飛的更高，就在只有五層高的圖書館樓頂盤旋著，李凌霄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依然在半空中停留著無法再向前飛行，他感到很無奈。周佩羽嬌美的身影在他的上空頓了頓，向他招著手。李凌霄用盡最後的力氣要突破飛翔的高度，但是身形依然定定的停留在半空。周佩羽失望的飛走了，李凌霄張開口要將她叫住，但是卻怎麼也喊不出聲音。他停住扇動的雙臂，身體直線的向地面墜落，在就快掉落到地面的時候終於喊了出來，可是聽不到自己喊的是什麼，李凌霄一下子驚醒過來，原來是場夢。

太陽光從窗帘的縫隙擠了進來，照到身上，有些熱熱的感覺。李凌霄覺得口渴，他迅速從床上跳到桌子旁邊，把昨天晚上事先晾好的一大杯涼白開灌倒了肚子里。

已經八點了，新的一天開始了，李凌霄來不及多想，穿好衣服迅速的向公交車站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