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一生相隨

林郁影悄無聲息地款款走近兩人。她剛到，沒有看到剛才的一幕。然而，她卻知道所有的一切。因為她有這個能力。她有不出家門便能得知天下事的能力。什麼事都瞞不過她。只是有時候知道了太多，卻並不是一件好事，甚至於她必須為此而痛苦。

幾步之後，林郁影停下了腳步。

「你來了。」俯視著懷中的幽若塵，長公子淡淡出聲道。他沒有驚訝，因為他知道她會出現。

「從我嫁給你的那天起，我就知道你是一個冷血的人。我一直以為你不會愛上任何人，直到今天，我才知道你愛上了她。」

林郁影的眼神是哀傷的，可她的聲音卻使人感到如此平靜，平靜得仿若心徹底碎了般的無望。是的，林郁影知道，她一直以為自己深愛的夫君絕不可能愛上這世上任何人。因為她太清楚他了。在那雙看似深情實則無情的眼眸中，有著太多讓人醉生夢死的迷戀，但更多的卻是讓她痛恨的絕情。無法改變，她沒有選擇。一直以來，林郁影把自己所有的感情都隱藏得很好。然而，今天，現在，此時此刻，她卻再也不能壓抑自己內心的波濤洶湧了。不能了。

長公子看著地上不斷湧現的鮮血，表情並沒有因妻子的話而動容。他只淡然道：「是嗎？冷血。郁影，我一直不認為自己是一個冷血的人。然而愛，我亦不知道，對她，這是否可以稱之為愛。」

一直以來他要什麼就可以得到什麼。但「愛」這個字，長公子從沒想過。愛對於身為瞑色城城主的他，太遙遠也太陌生了。

「但這是愛。是愛。我可以容忍你不愛任何人，包括我。然而，我卻無法容忍你愛上除我之外的其他人。」面對長公子的無動於衷，林郁影心痛地續道。

為什麼會這樣？事實讓她必須接受。第一次，林郁影痛恨起了自己無所不知的能力。因為一個她不願接受卻又必須承認的事實，給了她今生最深沉的痛。為什麼當初選擇嫁他？世上男人何其多，任於她挑選。然而，最終她還是義無返顧地選擇了身為瞑色城城主的他。只差一步，她便當上了女人們夢寐以求的王妃，可她選擇了他。她天生不願被約束，但為了他，國色天香的她卻甘願無悔地為他而約束。明知他冷血，她仍是選擇了嫁他。而現在的局面是怎樣的？如此的心痛，如此的讓她心痛。這世上能做到的惟有他。惟有眼前被所有人稱之為「長公子」的他能讓她這般心痛。

「就算是，如今又有何區別？」抬頭，長公子迎上妻子哀痛的眼眸，問得淡漠。

「是的，也許對你己沒有區別。但對我而言，這並不僅僅只是簡單的區別兩字就結束了。」

為什麼會如此？一向自信的林郁影，愛對於她其實是神聖的。它意味著一個女人把自己一生的幸福都託付給了一個男人。而對於她愛的他，這世上唯一讓她動心的人。「愛」這個字只不過是世俗的一個簡稱。終究，她也只不過是他身邊的一個女人罷了。

「郁影，你今天的話太多了。」他在提醒她。他不喜歡多話的女人。這一點身為妻子的她，長公子相信林郁影很清楚。

「我今天的話的確太多了。在你無法擁有時，你寧願選擇親手毀掉，也不願就此放棄。」看向長公子懷中的幽若塵，林郁影恢復了以往的口氣淡道。終究，她還是無法恨己逝的她。

「郁影，你的確很聰明，可惜太過聰明。」

「而你卻恰恰並不喜歡太過聰明的女人。」這點林郁影知道。

「應該說太過聰明的女人，一般都不會長壽。」

「但你不會選擇殺我。」

「你該知道自己的身份。」

「是，我很清楚。」正因為太清楚了反而無路可退。

「那就好。」起身，長公子抱起懷中的幽若塵走向妻子。在擦肩而過的瞬間，長公子的聲音再次傳入了林郁影的耳中。

「一個月內我不會回瞑色城。城中所有的事，你該知道怎麼做。」

「我知道了。」站在原地，林郁影淡淡應道。

「你該回瞑色城了。」留下最後一句，長公子的腳步不再停留。

「我會回去。」背對著離去的長公子，林郁影沒有轉身。

他們是夫妻。有名有實的夫妻，卻不似一般夫妻那樣相敬如賓，恩愛有加。沖其量身為妻子的她，也只不過比他身邊其他的人地位略高一些罷了。選擇了，她沒有後悔。就算有著不甘，又如何？終究她還是不願離開他的身邊。得不到，無法勉強。自欺欺人，她不會。但選擇了，她就不會放棄。既然當初選擇了進入瞑色城，她就沒有打算走出去。有著心痛，但如果沒有這份痛，沒有這份刻骨的傷痛，她又怎能體會到自己這份深沉的愛？

風，吹起了滿地的落葉。撫衣，林隨影迎著沾血的落葉往回走著。去哪？自然是回瞑色城。也許所有的人都會離開他，但她不會。即使明知他的心不在自己身上，即使明知自己的心因他而傷痕纍纍。

林郁影是一個執著的女子。選擇陪在長公子的身邊並不僅僅是為了得到他的心。因為對他的愛，她會選擇接受，但不會放棄。這不是認命。決定了一生相隨，她便會至死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