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長相守
長相守,一個與世隔絕的地方。靜靜地坐在瀑布前的岩石上,完旋律在聆聽著嘩啦啦一瀉而下的水流聲,手中握著一個人像木偶的他在暗自沉思著。
那是他曾經親手為至愛的人所雕刻的人像。那時,當他親手把雕成的木像送給愛人時,完旋律至今還清楚地記得愛人的笑容。那燦爛如花的笑容,那讓他永生難忘,甘願為其放棄一切的笑容。而現在,愛人的先逝,留給他的只是手中的木像。這個現在只能讓他懷念,陪伴著他度過無數個日日夜夜無盡思念的木偶。完旋律知道自己己經失去了那份美好。
曾經不可一世的他,以為自己一手能改變一切。而在無能為力的失去后,在眼睜睜地看著至愛的人在自己懷中離世的那一剎,他,完旋律,才真正意識到自己有多麼懦弱。無法改變就是無法改變。人永遠無法與天對衡,這註定了人的無奈,但就證明了天的強大嗎?
「我就知道你在這裡。」搖晃著手中一貫的摺扇,司徒凌聖輕笑著走近好友。
「你怎麼來了?」完旋律有些意外。他這個地方極少有人來。幾個好友以前常相聚在這裡,而現在,或者說自從他失去至愛后,這個世外桃園,這個叫長相守的地方,這個曾經是他與愛人愛情見證的地方,現在卻成了一個對他而言充滿著絕對諷刺的地方。他己好久不曾招待過其他人。完旋律曾經離開過,到最後他還是選擇了回來,回到了愛人的墓旁。
「來看看你這個老朋友呀。」說著,司徒凌聖收起了手中的摺扇,在完旋律身邊隨意尋了一塊岩石坐下了。
完旋律默語,他一向很少說話。並不是天生的,只是心己冷。說話有時候對他而言似乎也算是可有可無了。
「你又在想櫻緣了。」看到完旋律握在手中的人像木偶,司徒凌聖收起了戲笑。好友的愛人離世,他自是知道得一清二楚。他也為好友感到惋惜,然人的生死又有誰能阻止得了?除了嘆惜外,司徒凌聖亦不知道自己還能為好友做些什麼。
收起木偶,完旋律起身對著司徒凌聖道:「陪我去喝酒吧!」
隨著話落,完旋律己進入了布瀑前的木屋內。
「好。」起身,司徒凌聖跟了上去。他知道好友不想談及己逝的愛人。
失去了,有時候寧願選擇永遠埋藏在心裡。親身的經歷,那份痛只有自己最清楚。旁人固然會為其感到惋惜,但畢竟無法真正體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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瞑色城中有一座湖名為霧茫湖。為何叫霧茫湖?只因每到月圓之夜,湖面上總會無故飄散著縷縷輕煙,讓人感覺很是虛無飄渺。
靜靜地坐在湖邊的岩石上,幽若塵俯視著湖水中倒映出的自身身影,暗自出神著。
「這麼晚了,為何呆在這裡?若塵,你該知道自己是不能吹太久冷風的。」話落的同時,幽若塵的身上多了一件披衣。同時湖中倒映出了長公子的身影。
「我以為你己經睡了。」看著長公子倒映在湖中的身影,幽若塵淡淡道。她的聲音使人聽了並非軟弱,而是讓人感到有著一種棄世脫俗的感覺。
「若塵,你什麼時候如此關心我了?」問話的同時,長公子的眼神轉為了犀利。他看向靜坐的幽若塵,目光若有所思。
「我只是這麼認為。」不似在辨解,她只是說出自己想說的而己。
「這兩天我讓蒼弈送去的補藥,你吃后該康復了吧!」仍是溫柔的語氣,長公子指的是打胎一事。並不是他認為她會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也不是他有多麼關心她。有時候人說出的話並不是話表面的意思。
幽若塵緩緩起身面向長公子,突然問道:「如果我死了,你會怎樣對待?」
清淡的語氣,仿若在問著與自己無關的事。
靜靜地凝視著幽若塵近在咫尺的容顏,長公子並沒有因她的話而驚訝。他只淡淡反問道:「你認為我會用何種方式對待死後的你?」
「不知道。」幽若塵如實道。他問的問題她從沒想過,而她前一刻問出的問題也只是隨口一問罷了。並非真要得個答案。起步,越過長公子,幽若塵向著撲朔迷離的方向走去。
「若塵,你變了。你己經不再是原來的你了。」長公子轉身看著幽若塵離去的身影,突然道。是的,現在的他確定她變了。
兩人的相遇是在一座石橋上。那天,當幽若塵無意中從橋上經過時,面對著長公子與一群人相互殘殺,她並沒有露出一般女子遇上時所有的驚恐。她只是旁若無人般冷漠地從橋上走過。卻在走下橋的那一刻,被前來行刺長公子的多名刺客中的其中一名挾持了。即使面對著雪亮亮的長劍架在自己玉頸上的情景,幽若塵的表情依是無動於衷,她沒有絲毫的害怕與驚慌。在長公子一劍殺死了那名刺客后,被濺了一身是血的她連一個謝字都不曾說出便淡然離去。至始至終兩人之間並沒有說過一句話。那天,幽若塵甚至在事情的始終都不曾正眼看過旁人一眼,自然她也沒有在意救她的長公子。
然而,就是因為幽若塵的這份冷漠,這份對任何事都無動於衷的淡泊吸引了長公子。於是,長公子將她帶入了瞑色城,讓她成了自己的侍妾。他一直在等待她的改變。因為長公子想在幽若塵的臉上看到其他表情。也正因為如此,他才讓她喝下打胎葯。但還有另一個原因,長公子不喜歡小孩。說不上討厭,只是不喜歡。娶妻,納妾,並不是因為覺得必要,只是因為想做而己。長公子根本不在乎世俗所謂的禮節,自然他也從不認為一個名份有何重要。他一向隨性,因為他想得到的從來都沒有失過手。也許是因為他的人生太過順暢了。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
沒有回應,幽若塵漸漸遠去。
少頃,收回目光,長公子向著月下獨酌的方向走去。夜己深,人都需要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