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1）

在這個以沙塵暴而聞名的北方城市的最北端，管理幹部學院門外一個用鐵皮臨時搭建而成的，四面走風冬涼夏暖的小飯館里，婦聯主任正深情的摟著一個啤酒瓶邊喝邊吐，邊吐邊喝。(本書轉載Κｘｓ文學網)

這位婦聯同志的形象其實很有特點，自來卷的頭髮亂如鳥窩，由於先天自然條件及後天的疏於打理，頭髮像打了四瓶髮膠般，在腦袋周圍形成一個巨大的球狀物體，看腦袋是個落魄的江湖大俠；臉洗的還算乾淨，到脖子那裡就分了層，脖子上一道黑一道白，看脖子是個地道的流浪漢。脖子以下肚臍以上是典型的鄉鎮幹部，當其他同志還在民工階層苦苦掙扎的時候，他那個**的肚子，已帶領他提前步入了小康社會。褲帶以下腳腕以上像是健美操教練，如果不是那裡毛草叢生，憑那對修長白皙的**，完全可以評個美腿先生。再看那腳就更不一般了，還算龐大的身軀，卻只靠一雙穿38號鞋還晃蕩的小腳支撐著，縱觀婦聯同志整體造型像極了一個圓規。

在婦聯主任對面是胖胖的後勤部長，後勤部長正眯著那雙和藹但不可親的小眼睛，聽著婦聯主任哭訴他那不堪回首的第一百零一次的失戀經歷。

「我還沒有來得及向她表白，那個混蛋就搶在我的前面把她追到手了。玉芳啊！我未來的老婆，就這麼離我而去，要知道是這樣，我早些向她表達了。」婦聯主任痛苦的拿起桌上的啤酒瓶，又仰頭喝了一口。

婦聯主任的愛情來的早去的更早，基本都屬於在戀愛未遂階段就嘎然而止了，他應該算是一個痴情的種子，只是水澆多了，一不小心就被淹死了。他總是能發掘出他身邊女同學的優點，繼而就會迷戀到不能自拔，只是他又總是羞於表達，結果就是伴著「抓不住愛情的我，總是眼睜睜看它溜走，世界上幸福的人到處有，為何不能算我一個」這首單身情歌，獨自流淚到天亮。

「我早就和你說過，該出手時就出手，你看我…..對，一直沒出手，那是因為還沒有遇到我喜歡的女人！」後勤部長勸道。

後勤部長是這些公社幹部中，參加工作最早的，他和村長、婦聯主任、外事主任、宣傳隊長是初中同學，畢業后他選擇了和他們截然不同的道路，就是去當兵。他以前剛到部隊時是搞後勤的，養過豬，由於工作突出，豬養的好，得到領導的肯定又調到了炊事班，後來還當上了炊事班的班長。

退伍后，父母給跑了跑關係，現在去了市裡一所大醫院當上了一名光榮的保衛科幹事。由於他現在是周圍這些同學里唯一有收入的人，所以，婦聯主任一失戀，就借著讓後勤部長做心理輔導的理由，來請自己喝酒。而後勤部長也是個熱心人，也願意花上錢來當這個「知心大姐」。

「唉，快也別想了！三條腿的母雞不好找，兩條腿的女人遍地都是，要說兄弟你也算是要才有才，要貌有貌的還愁找不到女朋友？」後勤部長也拿起酒瓶，咕嘟喝了一口，接著說：「你看看我，要說長相比你更是帥多了，可是我就是不找女朋友，為啥？還是不為了掙錢唄！趁年輕多掙點錢，男人有錢了啥樣的女朋友找不到呢？」

「我覺得我必須先找女朋友，所謂成家立業嘛，肯定是成家在前立業在後！感情對我來說比什麼都重要，錢算什麼狗屁東西！」婦聯主任說完一扭臉，把剛喝到肚裡的那口酒用，用內力逼出身體，一張口成扇狀的噴射到了小飯館的牆壁上。接著回過頭來對後勤部長說：「我沒事，咱接著喝。」說完又抄起桌上的的啤酒，一仰頭又灌了兩口。

後勤主任對婦聯主任的這番壯舉似乎早已見怪不怪了，不慌不忙對著老闆娘說道：「對不起啊！他喝多了，給我拿塊抹布，我給擦牆。」

這也不怪後勤部長不奇怪，婦聯主任「酒漾神功」在朋友圈裡那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婦聯主任自己本來不能喝酒，卻還愛張羅的喝酒，每次吐得比喝的都多。一般是先猛喝幾口，然後發功，先吐酒，接著吐最近幾天吃過的食物，最後再吐水和身體內不知名的各種液體。也不失為清熱敗火、利尿排濕、潤腸通便、排毒養顏的好方法，只是用的器官比較特殊而已。

他不但吐得神奇，更神奇的是吐的地方。一般人都會選擇去衛生間抱著馬桶來親密接觸，他則不然，嘔吐不拘小節不分地點不管場合，喝道哪吐到哪。有一次，在一個同學家聚會，婦聯主任手裡拿了一瓶啤酒，邊走邊吐，一仰頭，同學家新刷的牆面上就多了一副潑墨山水畫。再一仰頭，飯桌上就一片狼藉。最後走累了，就坐在沙發上吐，也不管他下面的地毯上還躺著一個已經「陣亡」多時同學，結果他就直接吐在那個同學的頭上，嘔吐物經過那個同學腦袋的阻擋，又噴濺到地毯上，那個同學則躺在地毯上一動不動靜靜吐著，從遠處看來，形成了一個「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的壯觀景象。

拋開婦聯主任想藉機蹭酒的原因，其實他向後勤部長請教感情問題，那可是找錯了人。後勤部長感情經歷其實也少得可憐，此時又正是意氣風發的幹事業掙錢的時候，有精力不如去給領導送個禮，請同事吃個飯，更是無心去為了感情勞心傷神。泡妞的本事還應該像宣傳隊長請教。當婦聯主任正在為感情問題煩惱的時候，宣傳隊長正拿著自己用錄音機錄製的自彈自唱的情歌專輯，給他的各個姨媽們分發，美其名日提個建議，實則是「聯絡感情」。宣傳隊長泡妞的手段就是認姨媽，一般看哪個女生比較賞心悅目，就提出要認個姨媽，女生一想也不吃虧，還能當個長輩，女人的母性本能被激發了出來，就欣然同意了。接下來送磁帶唱情歌寫情詩送鮮花，一步步的就成了宣傳隊長眾「姨媽女友」中的一員。

婦聯主任和宣傳隊長都是「愛情動物」，是屬於沒有愛情就活不來的人。而此時外事主任卻還顧不上考慮愛情問題，他還正在高考補習班裡好好學習為了天天向上。最能體現外事主任此刻心情的，是他在高考補習班發的一本筆記本背後寫下的這段感言：

悲觀的我：啊！空虛無聊。我感到疲憊，感到前途渺茫，自己的人生目標還是未知數。我不想學習，也不想工作，我不知道學習是為了什麼？工作我又能做什麼？我沒有信心，自暴自棄無藥可救了。人為什麼活得這麼累，此時此刻，只想喝酒把自己麻醉，不想庸碌此生，但又不想現在受罪，矛盾矛盾！點支煙，閉上眼，自己是多麼的高大。煙燃盡，睜開眼，高大的我如煙散去，我感到自己是多麼的可悲。如果照此下去，不如早了此生……

堅毅的我：我想別人看了上面的話，會以為我意已成灰，無所作為。我承認只對了一半，那是悲觀的我。人具有雙重性格，我對此深知。當你被悲觀所控制，你是生不如死，但當你被另一種性格堅毅所控制，你就會奮發，有所成就。當然我希望自己具有后一種性格了。人過留名，鳥過留聲，難道一個堂堂七尺男兒會不如一隻飛禽。我不會認輸，雖然沒有考上大學，但我要在補習班的學習中奮發圖強，不被別人看扁，我要成為名人，無論好名聲，還是臭名聲，我都不在乎。

上學還是「放羊」？是個問題！是個困擾外事主任天大的問題！但是這個問題對於治保主任來說卻很好回答，他的回答也很直接乾脆，那就是「放羊」！要不是他老爹花了大價格，才把他安排進了這個市裡最著名的高考補習班，他才不願來這裡和外事主任做同學呢。他現在最大的追求就是打電麻（九十年代風靡國內的電子麻將電子遊戲機，投兩個遊戲幣就可玩，贏了能在遊戲里逐件的脫幾個日本妹妹的衣服。到最後結賬時，如果手氣好的話，還能退一些遊戲幣，去老闆那裡換幾條假希爾頓煙），每天他都起早貪黑的流連於遍布全市各個角落的電麻廳，脫各色日本妹妹的衣服（自己說是為國爭光），用贏來的遊戲幣換來無數條的假希爾頓。最令人奇怪的是，他贏來的煙自己卻不抽幾根，都捐給了公社的其他同志，書記同志就是深受他捐獻的假煙的毒害，得上了咽喉炎。也不知是什麼信念支持著他執著於他的電麻事業，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為人民服務精神？

別看治保主任學習一竅不通，可是對打電麻卻很有天賦，每次都能用兩個遊戲幣鏖戰一天，占著電麻機不說，最後還贏走老闆數條假希爾頓。所以，電麻館的老闆一看到治保主任的身影，立刻就衝出門拉下防盜門，比見到公安檢查還心驚肉跳。沒辦法，治保主任也只能不斷地去發掘遍布市裡各個犄角旮旯的電麻館，後來市裡所有的電麻館都混了個臉熟，電麻館的老闆一見到他，就忙著遞煙點頭哈腰的說：「小兄弟，咱做個小本買賣不容易，您就高高手，請去別人家吧？」後來，治保主任只能無奈的，每天風雨無阻的騎著他那「嘎斯125」二八自行車，驅車十公里去郊區一個新開發出來的電麻館里繼續「戰鬥」。

時間和青春對於年輕來說是最容易浪費掉的。村長，書記，婦聯主任，治保主任，外事主任，後勤部長，宣傳隊長這些年輕人的生命就行一條條永不會相交的平行線，也許一輩子都不會產生交集。可是由於一個人的出現，或者說是發生在這個人身上的一場打架事件，把他們的青春緊緊地聯繫在了一起，這個人就是書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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