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他去吧（3）

（3）

晚上，後勤部長難得的來到了公社，看到公社裡美女雲集，諸位領導幹部笑逐顏開的樣子，連忙上前詢問書記今天是什麼節日？書記說今天是三八婦女節，你怎麼忘了？後勤部長抓起桌上的台曆一看，還真是婦女節，直後悔說來晚了。在聽村長補充說了他們今天一天的活動安排后，更是後悔的直撞牆，有這麼一個能名正言順的拉著小葉子的手滑冰的好機會，就這樣與之交臂，除了心底的一聲嘆息，只能是命苦不能怨政府，點兒背不能怨社會了。

為了把失去的美好時光給補回來，後勤部長豪爽的把剛發的工資捐了出來，和婦聯主任從外面的小賣鋪和飯館里買來了酒菜，請大家吃飯。

社員最幸福的時光就是做「四有新人」了：就是有酒，有肉，有美女，有兄弟。幾組公社大禮下來，治保主任從書記手裡一把搶過了吉他，要給小鳳唱一首他的成名作《莫斯科郊外的晚上》，雖然這首歌曲不是他的原創，但是經過他的演繹，大家基本是聽不出來原來的曲調了，也可以說算是他的原創曲了。

治保主任閉著眼，深情款款的操磨完大家的耳膜后，只聽見小鳳一個人孤孤零零的掌聲。彩青由於不熟悉治保的歌路，還認真的問旁邊的小葉子：「他唱完了？」引來大家一陣哄堂大笑。、

治保主任向來是那種「唱別人的歌，讓別人無歌可唱」的狠角色，面對眾人的笑聲，就當作了對自己的肯定，站起身來，舉了舉手中的啤酒瓶，說「我知道書記他們嫉妒我的歌喉，所以我是輕易不開口唱歌。不過，今天有這麼多的新社員參加，特別是俺現在又在公社的愛情爬行榜上超過了婦聯，爬到了第一位，心裡很高興，於是就讓你們飽飽耳福。來，大家也給買買單，干一個！」說完，治保主任一仰脖，幹了半瓶啤酒。眾人迫於治保的「淫威」，也都幹了半瓶。

後勤部長在幹了這半瓶啤酒後，借著酒勁，對身旁的小葉子悄悄地說道：「我喝的有些多，感覺有點暈，想去外面醒醒酒，能陪我出去走走嗎？」

小葉子點了點頭。起身跟在後勤部長的後面，悄悄出了門。此時屋裡氣氛正是熱烈，社員們成雙成對，又唱又跳，誰也沒有留意他們倆人的單獨行動。

外面夜色濃重，空氣清涼。小葉子跟著後勤部長穿過樹林，來到了鐵道邊，順著鐵路，他們靜靜地走了許久，誰都沒有說話。小葉子心裡也明白後勤部長對她暗戀已久，平時對於後勤有意無意間流露出的愛慕，一直都是裝傻充愣，以她的「太極神功」巧妙地化解。

「我覺得你挺好的。」後勤部長停下腳步，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后，憋出一句話。

「是嗎？呵呵，大家都覺得我不錯，我人緣好唄。」小葉子笑著說。

「我……我是想說……我挺喜歡你的。」後勤部長終於鼓起勇氣說出了壓在心底很久的話。

「喜歡我？」小葉子瞪著大眼睛，指了指自己。後勤的這句話在她意料中，也出乎她的預料。

「嗯！」後勤重重的點了點頭。說出了這句憋了很久的話，讓他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一陣沉默過後，小葉子收起了笑容，抬頭看著後勤，說：「我知道你一直對我很好，你是個好人，對人熱心，愛幫助別人，但是……」

「但是什麼？」後勤著急的問。

「但是……但是我覺得我們性格不適合。」

「怎麼性格不適合了？」

「你是一個很現實的人，每天都在想著怎樣在單位里能謀個一官半職的，想著怎樣能多掙些錢，這可能是和你很早就進入社會有關吧？我呢，一個小女子，可能有些理想化，每天總想著一些風花雪月的東西，喜歡浪漫的愛情，精神上的要求大於物質上的需求……」

「現實些有什麼不好？！」後勤部長激動的打斷了小葉子的話，「浪漫能當飯吃嗎？再浪漫的愛情也終有一天要面對柴米油鹽的生活，沒錢行嗎？我是每天在想著怎樣掙錢，但那也是為了能讓我將來的愛人過上好日子，而且不比別人過的差，難道這也有錯嗎？」

「我也沒說你有錯，每個人都有自己對愛情的理解，沒有什麼對錯標準。你覺得能讓你的愛人過上錦衣玉食的生活，這就是你理解的愛情；我覺得只要和自己心愛的人在一起，哪怕是浪跡天涯海角，哪怕是吃糠咽菜，我也覺得很幸福，很知足，這是我理想的愛情。」

「我知道我沒有村長、書記琴棋書畫、吹拉彈唱的本事，也沒有婦聯、宣傳那麼會製造浪漫，但是我會發自內心的對你好，會帶給你幸福的生活，難道就不能給我一個機會嗎？」後勤一把拉住了小葉子的手乞求道。

「愛情對我來說不是遊戲。我不是一個自命清高的人，但是我絕對是一個對愛情追求完美的人，說實話，我對你真的沒有那種感覺，哪怕只是一點點心動。對不起，我真的不想傷害你，你也是一個非常優秀的男人，只是我們彼此不適合做戀人，有那麼多比我優秀數倍的女孩子你可以去追求，為什麼非我不可呢？還是讓我們做個好朋友吧，好嗎？」小葉子把手緩緩的從後勤的手裡抽了出來。

「我可以學著去浪漫，為了你……我寧願去改變自己。」後勤有些哽咽的說。

小葉子輕輕的搖了搖頭，「浪漫是學不會的，我也不希望你為了我改變什麼，男人不必為了迎合誰去刻意改變自己，那樣我也會內疚一輩子的。」

感覺愛上一個人可以用一秒鐘的時間，決定愛上一個人可能需要一年的時間，忘記一個愛過的人一定會是一輩子的時間。又是一個沒有開始就已經結束的愛情，來的匆匆，去得匆匆，但是年少的愛情卻刻骨銘心了一生。

後勤部長拖著沉重的步伐回到了公社，一進門就倒在了床上，目光獃滯的盯著天花板，一言不發。小葉子跟在他身後也進了屋，紅紅看到她進了門，連忙迎了上去，著急的說：「你們去哪了？也不打個招呼，都這麼晚了，回家又要挨罵了！」

彩青也一旁也抱怨道：「是啊，今天又是喝酒，又是這麼晚才回，咋和父母交待啊？這次可慘了。」

「對不起啊，我也是沒有注意時間。」小葉子勉強擠了一個笑容，說道。

「讓村長、外事去送紅紅你們三個人回家，治保送小鳳，後勤我看他好像喝多了，晚上就讓他在公社和我還有婦聯睡吧。」這種酒後的善後工作向來是由書記來分派的。

眾人散去，後勤部長從床上一躍而起，一個人一言不發的出了門。書記和婦聯對視了一眼，都猜到了他的意圖。果然，不大一會的功夫，後勤扛了一件啤酒進了屋，咬開一瓶就自顧的喝了起來。

書記和婦聯看到他這個樣子，已經明白了後勤一定是向小葉子求愛不成被拒絕了。書記心裡嘆息了一聲，也咬開了一瓶啤酒，轉移話題道：「你猜我和婦聯剛才看到什麼了？」

後勤部長只是低著頭喝酒，沒有搭茬。

「我和婦聯又見到鬼了！」書記接著說。

後勤把頭抬了起來，看了一眼書記，仍然沒有說話。

「是啊，剛才你和小葉子走後，我們喝的正高興，突然我看到一個白衣女子在紅紅的身後一閃而過，進了那個小屋，我以為是自己的眼花了，因為只有我和書記兩個人是坐在紅紅對面的，所以我連忙去問書記，結果書記說他也看到了，為了不驚嚇到那些女孩子，我們沒敢告訴她們。」婦聯接著書記的話說道。

「為什麼你和書記總能見到那些東西，我就看不到呢？難道只有你們這些搞藝術的人才能看到，我們這些現實的俗人就看不到嗎？對了，你們兩個不是能給人看頭頂的氣嗎？你們也給我看看，看看我頭上的氣是啥樣的？為啥這些年，我做什麼事兒都這麼不順呢！」後勤猛地拉住了婦聯的手，一口氣說道。

婦聯讓後勤坐在了沙發上，他和書記盤腿坐了床上，把屋裡的燈關掉，只開了一盞床頭的檯燈。兩個人的眼睛半睜半閉的盯著後勤的頭頂，一臉嚴肅的神情。

後勤雖說是半信半疑，但是也是屏氣凝神的坐在那裡，一動也不敢動。過了很長時間，兩個人不約而同的吐了一口氣，書記問婦聯：「你看到他頭上是什麼顏色的氣？」

「你呢？」婦聯反問道。

「我們還是各自寫在一張紙上吧，看一看是不是一個顏色。」書記提議。

兩個人各自用筆在紙上寫了幾個字，然後疊了起來，同時交給了後勤。後勤緊張的接過了兩張紙條，緩緩地打開，只見兩張紙上都寫著同樣的兩個字：「灰色」。

後勤嚇得打了一個冷戰，連忙跳到了床上，和書記、婦聯擠在了一起，擔心的問：「為什麼是灰色的氣？這是什麼意思？」

婦聯一本正經的說：「此乃不祥之氣，此氣灰暗濃重，成泰山壓頂之勢，壓在你的頭頂之上，讓你諸事不利，不妙啊！」

「啊？是嗎？有什麼辦法能破解啊？」後勤害怕的問道。

婦聯搖了搖頭，「我們道行尚淺，破解不了啊！」

「你們這是冒充半仙騙我呢吧？」後勤還是很不相信的問道。

「我們做個試驗吧。」書記說著找來了一副紙牌，隨便抽了幾張扣在了床上，對婦聯說：「我們一起看一看，都是些什麼牌？看誰看的多，看的快。」

「好！」婦聯點頭同意。

後勤抱起床上的枕頭，緊張的注視著兩個人。

「黑桃六！」書記指著第一張牌，喊道。

後勤連忙翻起那張牌，正是黑桃六。

「不是吧？你有沒有作弊！」後勤不相信的喊道。

「紅桃九！」婦聯這時也指著其中的一張牌說道。

後勤一把掀開那張牌，果然是紅桃九。

這次，後勤是真的害怕了，緊盯著婦聯的眼睛，說：「你們真的能看穿牌？」

「我也不知為什麼，感覺今天自己就像開了天眼一樣，能看到好多平時看不到的東西。書記，你是不是也有這樣的感覺？」婦聯抬眼看了一眼書記，問道。

「啊！？你的眼睛里閃了一道銀光！」書記驚呼道。

「我也感覺到了，剛才看你的時候，忽然眼皮跳了一下，眼睛還有些疼。」婦聯平靜的說道。

「剛才看你的眼裡寒光一閃，讓我想起了狼眼。」書記說。

「好了好了！你們別嚇唬我了！我不想聽了。」後勤快要崩潰了，酒也醒了一大半。

「好了，我們不看了，咱們還是喝酒吧。」婦聯安慰的拍了拍鑽在被窩裡後勤部長的頭，說道。

三個人都擠在一張單人床上，兩口一瓶的喝起了啤酒。由於先是受到了愛情的打擊，然後又是讓書記、婦聯一陣裝神弄鬼的刺激，後勤很快就喝多了。他拽著書記的胳膊，非要讓書記陪他去外面去撒尿。

他倆站在門口，頭頂星斗，迎著初春的寒風，一泡尿足足的尿了五分鐘，由於兩個人都喝得有些多，全然沒有察覺他們是在逆風方便，一泡尿全都撒在了褲子上。後勤部長沒有提褲子，朝著天空，仰天長嘯了一聲：「你為什麼不愛我？！」然後就一頭跌到了地上，人事不省了。

書記憑著殘存的一點意志，架著後勤的胳膊把他拖回了公社，扔到了床上，然後就和後勤、婦聯一起昏迷不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