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東海蛟龍

他審視著我，眼裡流露出某種高深莫測的光輝，彷彿帶有能夠洞悉我的心靈力量，與普通男人欣賞美色時的眼神截然不同，竟讓我有點兒陶醉其中的感覺。

良久，或者是他自己也覺得有點失禮，對我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后，轉身向狄青走去。

我深深地吸了口氣，好讓自己清醒一些，我本質上是個男人，該不至於會對他有什麼興趣吧，再者奇如沈書生那樣能夠看透人的傢伙我又不是第一次見，所以多半是因為這人高強的武功所令我產生的錯覺罷了。

陳浩煬，我隱約記得這個名字，他的年齡該與我的長兄鳳凌雲相若，作為東海陳家的長子，關於他的傳聞極少，所以他在中原武林之中遠不如我長兄般聞名。但今日一見，我卻肯定他絕對是個卓絕不凡的男人，只是一直在掩飾其鋒芒罷了。

以前在我心中一直認為在年輕一代的世家子弟中，以我長兄的武功最高，不過親眼目睹這陳浩煬與洛頂天的激斗之後，我已不敢再妄下判斷，假若在盟主大會的比試中遇到他，我想即便是雷緋也不敢輕言取勝，更何況自己。

擊退刺客后，狄青就地盤腿而坐，真氣運轉數個周天後，吐出一小口淤血，臉色回復紅潤，他的目光掃過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不知死活的幾個黑衣人後，又停在陳浩煬的身上，悠悠道：「狄某久聞東海陳家的盛名，今日得見，果然不同凡響，兄弟知道剛才和你交手的人是誰？」

陳浩煬搖搖頭，笑而不語。

一戒像抓起只雞腿般提起其中一人，撕開他的面罩，見其昏迷過去，又把他扔回地上，罵了兩句髒話后道：「這幾個傢伙怎麼看怎麼不像是中原之人，聯手起來狠得要命，害俺沒機會跟洛老鬼玩上兩手，當真可恨。」

雷緋收起寶刀，緩步走了過來道：「剛才與陳兄弟交手的人正是魔門長老洛頂天，這事兒假若傳了出去，定必轟動江湖。說起來，兄弟的一手滔天掌比起令尊有過之而無不及，實在佩服，在下無雙門的代掌門歌舒龍行，我們交個朋友如何？」

陳浩煬施禮道：「求之不得，能與俠刀為友，定是痛快之事，可惜此地已無美酒，否則浩煬定邀歌舒大俠痛飲一番。」

說罷，走到狄青身前，再次施禮道：「這位定是狄大將軍，浩煬久聞將軍大名，今日得見，果然不同凡響，剛才冒昧出手，還望將軍不要見怪。」

我暗呼這陳浩煬識大體，他對歌舒龍行重現江湖一事完全不加追問，又把剛才擊退洛頂天說成是自己多管閑事般，可謂給足兩位前輩面子。

狄青站起身來，哈哈大笑道：「兄弟何必過謙，假若不是你及時施以援手，狄某現在未必能如此挺起腰桿說話，所謂大恩不言謝，這畢人情債他日定當加倍奉還。」

陳浩煬搖頭道：「區區小事，將軍何必放在心上，這伙賊人竟如此斗膽行刺朝廷重臣，背後定必大有文章，還望將軍小心。浩煬乃一介草民，本不應干預將軍的私事，不過假若日後有用得著的地方，浩煬定當效犬馬之勞，就此告辭，不打擾諸位歇息。」

說完不等狄青答謝，便轉身而去，洒脫之極。

我望著他的背影，竟為自己自始至終沒能和他說上半句而感到莫名惆悵。

直到這時，客棧里的其他人等見打鬥平息，才敢露面出來，掌柜和幾個小二更是驚慌得不知所措。

雷緋仔細檢查了倒在地上的刺客，皺眉道：「這幫刺客人人面畫皆有怪異的符文，而且武功相當高明，但卻不像是聖道盟的人，因為聖道盟的刺客行事，絕不會讓失敗的人繼續活下去，為何他們會與洛頂天聯手對付老狄呢？」

一戒失笑道：「死當兵的，你的仇家還真不少，這次把人家客棧給拆了，俺看你怎麼賠。」

狄青瞪了他一眼，低聲道：「死和尚狗嘴吐不出象牙，既然如此，我也不瞞大家，這次上頭急召我回朝，並不是要我看什麼盟主比武，而是讓我親點精兵強將，前往平定廣南西路蠻王儂智高的叛亂，我估計他們正是那邊派來的人，早一步把我撂倒，好免絕後患。」

我驚訝道：「廣南西路那邊不是有楊將軍和我大哥坐鎮么，竟然連他們也應付不了？」

一戒道：「仙子難道不知那儂智高自幼天賦異稟，習得一套奇功，厲害得要命，當今世上恐怕只有我師兄與太一道的老鬼聯手才能製得他住哩。」

狄青沒好氣道：「死和尚以前的幾年兵可算是白當了，兩軍交戰，講究的是策略運用、資源調配和排兵布陣之術，若只是單憑匹夫勇力的話，那儂智高也絕不可能令朝廷如此忌諱，甚至不惜將我從尚不明朗的西夏戰線調回。」

一戒擺頭道：「俺要是會這些，你今天的官位就是俺來坐了，廢話少說，我們現在該如何，去追他們嗎？」

雷緋道：「大師無需為此費力，要是能給我們追得上，便不是洛頂天了。」

我皺眉道：「為何剛才那個陳浩煬不乘勝追擊呢？」

雷緋笑道：「那位兄弟武功雖高，但恐怕要留住洛頂天，還需與我們幾人聯手才可做到。洛頂天也這次是有備而來，他肯定沒料到老狄的同行中有我們幾人，所以一擊不中，便唯有立馬走人，不作無謂損失。」

我記起雷緋曾經附身於洛頂天的短命兒子洛鷹揚，所以應可憑兒子的武功推斷出他老子的能耐，心想幸好這事洛頂天不知道，否則估計他拼了老命也定會找我們的晦氣。

此時天色已經微亮，反正已無法再入眠，雷緋便提議先報官讓衙役來抓走還有氣的刺客再說，而狄青找掌柜的賠償他們損失時，被告之有位陳老闆已經慷慨地支付了維修店面的銀兩，此事不用想也知道定是陳浩煬的所為。

眾人商議之下，只好繼續趕路前往開封，反正在盟主大會上，一定會與那陳浩煬再次碰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