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6章 神來之筆

話說那凍的渾身顫抖不已臉色發紫的漢子被攙扶進來后立刻便吸引了眾人的全部目光，常宇起身走去竟也渾身發顫甚至有些趔趄，眾人初始還以為他喝多了呢，但轉而一想他不喜酒飲的極少，理應不改如此。

「李過到哪了？」這話問出口，有些人尚且沒反應過來，而聰慧如李慕仙，王征南等人瞬間就意識到了什麼，蹭蹭的站了起來如常宇一般渾身顫抖。

「到，到，到……」那臉色發紫的漢子抖個不停，使勁的張了張嘴，牙齒咔咔作響愣是說不出來話。

「說呀，急死個人……」屠元見狀急的上火張嘴就罵，卻被常宇抬腿一腳給踹到牆角一臉茫然的哼哼著。

「不急，喝點熱乎的」，常宇隨手從桌子上端起一碗熱羊湯遞了過去，那漢子想接，但雙手顫抖不已根本不聽使喚，常宇便親自執勺一口一口的喂他：「莫急，莫急，先暖了身子再說，李過到哪兒去了……」

眾人這會兒不管喝多的還是沒喝多的全都醒了酒，睜大雙眼握緊拳頭盯著那漢子一口一口的喝著熱湯，若非常宇在旁邊他們早就撲過去問個究竟，但他們也知道這漢子實在是凍壞了，也知道常宇嘴上說著不急，心裡此時比任何人都急。

剛還喧鬧不已指揮部，此時此刻寂靜無聲，唯一的聲音就是那漢子牙齒打架和喝湯的聲音。

好一會兒，那漢子使勁的抖了長顫，盯著常宇的臉一字一句道：「李……總，總總兵，到，到瀋陽了……」

哐當，常宇手中湯碗落地，他雙目圓睜微張嘴巴，那一刻他感覺到頭皮發麻像觸電了一般杵在原地，嘴裡喃喃道：「原來如此，他竟是真的……」

啪啪，李慕仙和王征南聞聲也是一臉驚駭，隨即拳掌相擊，抬腳亂跺：「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身上有傷喝了七八醉的祖大弼斜卧榻上，一臉震驚不下常宇，嘴裡念念：「竟能如此，竟能如此」隨即看向那報信漢子：「你莫要誆俺們！」

報信漢子一臉驚恐用力搖了搖頭：「小，小人豈敢誆騙諸位大人，小的是關寧軍又不是那李過……」

那邊諸人圍著報信漢子七嘴八舌，這邊常宇終於回了點魂，長長呼了一口氣，原來如此，怪不得多爾袞那邊明明已經吹響了號角卻突然蟄伏不動，原來是後院著火了！

這壓抑數日想不通的事，瞬間有了答案！

只是，李過竟能孤軍深入到了瀋陽，他是怎麼做到的！

知道他善野戰，知道他善游擊，知道他善鑽林繞道，但竟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摸到了瀋陽，這讓人有些匪夷所思，常宇自認自己做不到！

因為他知道多爾袞這時候和自己一樣的謹慎作了萬全之備，怎麼能讓人輕易摸到屁股呢。

如果李過真的摸到了，那不得不服！

如果李過真的摸到了，那真的是神來之筆！

但仔細想來倒也不是沒有可能，多爾袞的防備區域在錦州後方和周邊，比如大小凌城，比如義州。

大小凌城起初屬於錦州防線體系，當年祖大壽修築時就被清軍圍困，不得已詐降了，再後來松錦大戰開打，被清軍給摧毀，再到去年多爾袞龜縮錦州城以此為行宮時又開始重修大小凌河，但因時間緊湊物資匱乏遠不及當初規模，草草修了個小軍堡駐兵數百。

而義州在明初原為義州衛，永樂八年廣寧后屯衛遷於此，一城兩衛，在宣德年間築了磚城後來也為野豬皮所毀，在後來皇太極準備打錦州又重新築城，將這裡作為攻打錦州城的前哨拿下錦州城之後這裡儲備糧倉所在，後來更是作為了牧場，農場，是清軍的後勤補給基地！

所以此時的錦州城在多爾袞手裡並非只是一個孤城，而是一個完整的防禦體系，南有杏山廢堡作為前哨，然後是松山城和堡為先鋒，又有奶子山做屏障，左右有城外大小凌河作為護城河又有大小凌城（堡）機動眼哨，城北則是義州的後期補給基地駐防重兵。

作為邊境的前線城池，平日巡查已是極為嚴格，往來不管商旅還是百姓都要仔細盤查，更不要說此時為戰時，多爾袞做了萬全之策，以防敵人迂迴偷襲，各種明崗暗哨便是連個蒼蠅飛過都要被逮住扒光看清公母，所以常宇無法想象李岩帶著幾千人是怎麼摸過去的。

而且還摸到了瀋陽，要知道那要先過大凌城，然後一路還要經過廣寧的幾個衛（今盤山縣，台安縣）遼東重鎮遼陽等等……

高！高！李過根本一開始就沒打算去偷襲錦州，他知道那邊防備嚴密根本無從下手，只要一靠近就會立即被發現，而且他輕裝上陣便是靠近了也無法攻城！

所以他一開始就是直接奔著瀋陽去的！

這一招不光出乎常宇的意外，也出乎所有人的意外！自然也包括多爾袞！

畢竟就連常宇此時也只顧著腚后（寧遠）他一心防備多爾袞會遣兵切斷他和寧遠的聯繫或者直接去偷襲寧遠，但他從未想過多爾袞會不會出兵襲擊千里之外的京城！

同樣多爾袞也只防備著明軍偷襲大小凌城和義州，他怎麼能想到本就兵力不足的明軍又能分兵去偷襲千里之外的瀋陽呢！

而且，即便多爾袞真的神不知鬼不覺的繞過寧遠遣兵入關襲擊京城，但無非也是在外邊掠劫一圈攻不下重兵防守的京城，甚至這次連掠劫都難成功，畢竟現在的明軍不是幾年前聞風而逃的明軍了，是真敢幹他，又何況兵神李岩就在京畿坐鎮！

但瀋陽不一樣！

兵力空虛！

因為內鬥，清廷的兵力幾乎都被多爾袞挾持在錦州，餘下在瀋陽附近城池分兵駐防，而瀋陽城裡能拿出的兵力寥寥無幾，僅僅充當看家護院，但凡有數千正規軍帶些輜重不費多大功夫便可拿下！

李岩數千騎兵沒有輜重自然是攻不了城的，但數千兵馬陳兵城下也足夠讓清廷嚇尿褲子了，也足夠讓多爾袞膽寒到陣腳大亂，萬一瀋陽城破……他就是登基了又還有啥用，沒了意義。

雖然他知道瀋陽城破的幾率小之又小，畢竟一支攜帶輜重的數千兵馬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就摸過去，這沒有可能，除非對方會飛！

但他不敢賭！

瀋陽那是老祖宗盤下的地盤，雖不是清廷的根，但是清廷的芽！

若瀋陽沒了，人心就散了，不管是自己人，還是蒙古人還是韃靼人都會一鬨而散甚至趁機落井下石陣前反水給明廷投名狀，那樣錦州城也是決然守不住的，那他還能取哪兒？

去野豬皮祖宗的寧古塔？

所以不管他此時此刻和瀋陽那邊有多大的矛盾，都不是矛盾了，也不管他此時和常宇到了劍拔弩張地步，他都要立刻停手去救！

如同大明京城受襲，各路兵馬入京勤王那般！

原來如此！

常宇終於想通了，以手擊案，屋內紛雜瞬間安靜下來。

「你且仔細說來，李過出了塔山堡是不是帶著你們直接奔去瀋陽？他走的那條路怎麼過去的一一說來！」常宇盯著那報信漢子說道。

或許是被常宇氣勢嚇到，報信漢子怔了半天沒反應，常宇看了一眼況韌：「把他扶到爐子旁邊，給他拿床被子裹了」。

「現在能說話了不」看著火爐旁邊裹成粽子的報信漢子，屠元一臉愁容：「你他么的怎麼弱的像個小雞崽，到底是不是關寧兵……」

話沒說完又被常宇一腳踹開：「從現在起，除了他之外都不要說話」然後轉頭看向傳信兵：「從頭到尾一一說來」。

此時此刻，他太想知道李過是怎麼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