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小病嬌
木笙帶著人混在各處熱鬧的集市,偏僻的小街,悄悄尋找,可是小姐似乎就真的失蹤了一般,無絲毫蹤影。
其中一個人歪靠在牆角輕輕問,「現在怎麼辦?」
「也不算太壞。至少,他們也沒找到。」又一人指指路過的一隊衛兵。
木笙瞥了一眼路過的軍衛,「最多七日,這種搜查就會結束,不然,私自長久封城,可是重罪。」
一個穿青粗布衣的青年匆匆跑過來,「大哥,大哥,不好了。」
是他的表弟小安,哆哆嗦嗦的,「我方才在西城門口蹲著看到,木槿姑娘被抓走了。」
他匆忙咽了一口口水,「也不知她為何主動去詢問衛兵,搭話兩句,就被帶走了,去了府衙。」
「她一人?木葉呢?」木笙有些詫異。
「身後還有十幾個侍女,偏偏沒有木葉姐姐,小姐也不在其中。」
「此事有蹊蹺,你二人現在立刻出城,分兩路去尋報侯爺,小安你,繼續蹲守西城門,我會在東城門附近接應。」
「是。」三人立刻應和,又隨意散開。
木笙看了一眼夕陽,準備再去下一個集市轉一轉,說不定,小姐就在附近。
可是他怎麼也不會想到,他的小姐,此刻正紅粉環繞,以茶做酒,似醉作樂。
「柳兒姐姐,再唱一曲吧,春茶姐姐,我還想要一杯甜米酒。趙公子,琴聲不要停呀。木葉,你怎麼不過來。燕兒,燕兒姐姐,這髮髻真好看,我明日,明日也梳一個。」
「成風可真喜歡?」一位粉紗衣女子掩唇輕笑。
另一旁攬著成風喂甜酒的綠衣女子也笑著將杯子送到她唇邊,「風兒妹妹可當真有趣得很。」
「這是自然。」穆成風不知喝了多少杯香茶甜米酒,倒真的似有些醉了。就這樣斜靠在溫軟甜香的人的懷裡,又喝下一大口甜酒。
「這是自然,不然我們的趙公子,怎會如此傾心。」
「趙公子呀,可真令奴家傷心。」
「趙公子可是要再留半年?可不要像先前幾日就不見蹤跡,小玉傷心了許久,近日還病著呢。」紅紗衣的女子端著茶杯緩步走到屏風的另一邊,溫聲指責嗔怒,卻還是坐在他對面,拿起琵笆撥弦合調。
誒誒誒,話題怎麼跑偏了。
「趙公子,我果然喜歡這兒。」穆成風囫圇著舌頭,帶著醉意應和讚美,然後頭一歪倒在綠衣女子身上。
「小姐,小姐!」木葉奔呼。
「呀,這是醉了么?可愛得很。」
琴聲霎時停了。
「我倒忘了,她是個病弱的。」
……
大夫診過脈后,一片唏噓,「這位新姑娘,身子著是太虛弱了些,須得嬌貴養著,受不了累,出不了門,媽媽可是要賠本了喲。」
「李大夫多慮了,這位姑娘可是已有了金主媽媽我可不會做賠本的事兒,大夫儘管讓夥計送些好葯來。」
「哈哈,那就好。」大夫臨出門,還張望了一眼,只聽丫鬟正哭的傷心。
這個新姑娘,可惜沒有看到容顏,如此病嬌,大抵又是一傾城色。
金主嘛?約摸就是旁邊那個摺扇公子。
有些眼熟,可又記不起到底名姓。
大夫暗自搖了搖頭。
趙孜回頭,正好看到那個大夫一邊搖頭一邊嘆氣的背影。
虛寒之症,先天體弱,忒不靠譜了些。
趙孜走到屏風側邊瞟了一眼,「唉,那個大夫似乎不太靠譜,你家小姐,到底是個什麼病症?」
「嗚嗚嗚,奴婢也不知。」木葉還在床邊低聲哭泣。
趙孜突然覺得有些煩躁,轉身準備出門。
木葉似乎想到什麼,又叫住了他。
「奴婢,奴婢這裡,有個藥方,趙公子,四殿下,可否勞煩您親自去抓藥。」小婢女很刻意放軟和了聲音,明明之前她還在埋怨他。
「親自?為何?」趙孜覺著,這些小姑娘家家,真是麻煩。
「因為,這個藥方,是小姐的,特別的。」
「那你給我吧,我親自去。」
「稍等,奴婢即刻默寫出來。」
鋪了紙墨,小婢女一邊背一邊寫,寫了五張紙,每張上面只有二十幾種藥材,用量都是五錢。
這幾乎寫了小半個藥房的葯了,是在隱瞞什麼?
趙孜親自去了五家藥店,買齊了藥材。
那個小婢女又獨自選配了許久,終於借小廚房熬了一罐葯。
端著罐子上樓,一路上飄著淡淡清香。
啊,是那日的甜湯。
……
又過了一天。
那個小姑娘絲毫沒有好轉的跡象,換了大夫也沒有什麼大用處,每日只喂些湯和粥,第三日的時候,已經活潑如前了。
可是,街上的氣氛卻越來越緊張奇怪了。
荊州府尹和典事,他記得大約是一直比較低調謹慎的幾人,甚至,似乎母妃都曾說過,「荊州江南附近都是一群頑木。」
怎麼?明明江南就在不遠,蘇州有損之後,荊州一片此時恰巧如此不安呢。
失竊之名,顯然是幌子。
那麼,攔截這位穆小姑娘,到底,是為了什麼?
「啊~」樓上傳來尖叫聲。
「我想出城!」
「我家小姐想出城!」
主僕二人同一表情,視死如歸般的篤定。
「不行。」
「我要出城。」
「我們要出城。」
「不行。」
病嬌小姐:「我要去蘇州。」
跟讀小婢女:「我家小姐去蘇州,咦?咦?蘇州?小姐,不是說好回京都的嗎!」
終於變臉的病嬌小姐,「木葉你先出去吧。」
委屈的小婢女,「小姐~」
神色堅定的小姐,「去吧。」
突然也堅定的婢女,「是。」
「不管是回京都還是去蘇州,我都要先出城。」
「你若想去便去,問我如何?」
「那你為什麼跟著我們,讓人把木笙引走,把我藏在這裡。本來,那日醉仙坊就是個幌子。」
「哦?」趙孜反倒在桌邊坐下來了。「你覺得,醉仙坊是我的手筆?」
「誰知道呢?總之現在,我在您手裡。你到底想要什麼?」
「果然是穆侯的女兒,倒不只是個小病嬌,也有幾分聰明。」
「所以,四殿下,現在您要麼送我出城,要麼,就一起到這荊州府上做客吧。」
「何以見得?」
「木槿已經快來了。」穆成風也在桌邊坐下,「說不定這會兒,一夥子人正在盤問或逼問這裡的老鴇。」
此時,正是正午,外面陽光和煦,春暖花開,仔細聽遠處一直有歌聲人聲,從小巷到街道,從花園到閣樓,從未間歇。
穆成風笑了笑,走到窗邊,打開了所有窗戶,「您仔細聽,爹爹說過,敵軍一片,近來時必有響動,可不能錯過一分一毫,不然,等敵軍圧來,介時全軍覆滅都不在話下。」
趙孜這才注意到,她已經是換了套較輕便的深色衣服,旁邊的架子上還掛著兩條蓬鬆的斗篷。
「我送你出城。」
「好。」穆成風轉身就從旁邊的架子上將披風拿下來。她選了白色的披風,還剩一條黑色的遞了過來。
「即刻出發。」她拉著趙孜就開始出門下樓。
「你的小婢女呢?」趙孜一邊下樓一邊問。
「她此刻已經牽著馬去城門口了,你的馬術很好吧。」
剛到樓下,柳兒燕兒就匆忙圍過來,將穆成風帶到一旁,搗鼓了片刻后,催著她帶著斗篷到了小角門,又推上了馬車。
四五人圍在馬車邊,「馬車備好了,風兒妹妹可要一路順風啊。」
「趙公子可要照看好風兒妹妹。」哽咽著說著朝趙孜塞過來三四個包裹。
趙孜正在回憶還是幾年前在這看見如此依依不捨,假眼淚的告別戲碼。
被推上馬車后,趙孜還在強裝鎮定地坐在前邊不曾回頭看一眼。他怎麼會被一個小姑娘算計了。
很安全平常又輕鬆地,車夫將馬車趕到了城門口附近。
「現在怎麼過去?」
城門口有一隊衛兵在例行檢查,他們一定也有她的畫像,說到底,還是不知是誰畫的畫像惹的禍。
「以趙公子的經驗,此時該如何?」穆成風伸出一隻手,輕輕搭在趙孜的肩上。
趙孜回頭看了一眼,「呵,倒是我疏忽了。」
柳兒燕兒她們,給她花了個大花妝,頭頂牡丹,眉間綴著花鈿,耳尖垂著珍珠,面色慘白,唇色血紅,這一番塗塗抹抹,一時間倒是看不出原來的容貌。
例行巡查過得意外順利。
他們已經到了城門口岔路,這時才城門口突然驚現一匹白馬,快速揚蹄準備衝過衛兵出城。
當然,騎兵立刻在門口攔下了馬和人。
那女子一邊掙扎還一邊大喊,「我家小姐被人擄走了,我家小姐被人擄走了。」
當然,趙孜肯定沒聽到這句話,不過,他也正在想,這跟他的原本計劃,差不多一樣啊。不過早了幾天,車夫,是小魚兒嘛,車裡帶著穆成風,呃,也就缺了個小婢女。
還是很順利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