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金粉之家

「等一下，」楚承澤突然叫住了老管家，「這屋子裡房間雖然多，但大多長時間空著，現在要打掃起來也麻煩，我旁邊那間一直都收拾得挺乾淨的，就讓她住在那裡吧。」

楚承澤佯裝心不在焉，卻不知道自己說著說著，臉都紅了起來。這個細微的變化到底還是被老徐捕捉到了，這個看似忠厚其實異常敏銳的老頭越發覺得事有蹊蹺，老爺和太太都在國外度假，但他們留下的囑咐自己是一刻不忘的，可不能讓少爺闖出什麼禍來。

「少爺說得是，不過您說的那個房間不也正對著老爺和太太的卧室嘛，我怕他們回來后，生活起居和客人挨得太近，互相之間覺得拘束。西側有一個房間正對著後花園，景色怡人，太太有時候興起會在那邊休息，所以我們也每天都要打掃一遍。我看給這位小姐住也是很合適的。」

老管家的話有理有據，實在沒有反駁的道理。楚承澤只好答應了下來。

老管家暗暗鬆一口氣，總算把他們分在了兩側，就算少爺有什麼舉動，到西側的房間要經過中部的樓梯，那裡一直有保鏢看護，到時候偷偷吩咐一句，就順理成章地安插了一個眼線。

楚承澤自然參不透老管家打的如意算盤，只是莫名惋惜地看著顧念被帶走了。但轉念想到，不論如何，現在他們總歸是在一個屋檐下的，忽然心裡又小鹿亂撞了起來。

總算把顧念安頓下來了，楚承澤還時不時差人進房間去看看她醒了沒有，連晚飯都吃得心不在焉。躺在床上了，耳朵還豎起聽著西側的動靜，但遲遲沒有人來向他彙報。直等到夜裡12點，楚承澤也實在是熬不住了，才迷迷糊糊睡著了。

顧念這邊倒真是高枕無憂，可能是楚家的床鋪太過舒適了，連她做的夢都異常美好。夢裡她見到了媽媽，自己則是那個乖巧的孩童，依偎在媽媽懷裡，一起翻閱著精美的繪本。媽媽的聲音是那樣柔軟，她深陷其中無法自拔。可說著說著，媽媽卻突然低頭看了看手邊，對顧念說：「時間到了，媽媽該走了。」

顧念用稚氣的聲音問：「媽媽你要去哪裡？」

媽媽淺淺地笑了：「我也不知道呀，可是念念，你要明白，媽媽不能永遠都陪著你。你要快快長大呀。」

媽媽的身形漸漸模糊起來，顧念伸出手去想要抓住媽媽，卻發現張開的手指從媽媽的胸前穿了過去。最後，媽媽還是像雲霧一般消散了。

「媽媽別走，媽媽……別走。」

顧念哭喊著醒過來，模模糊糊看見了頭頂華麗的吊燈，還有大幅油畫掛在牆上，各種大大小小漂亮的陳設布滿房間，空氣里還有清幽的香氣。

這……是夢嗎？這不就是我小時候的那個家嗎？

直到發現淚水打濕了枕頭，顧念才真正從夢中蘇醒過來。

這是哪裡？難道我真的回家了？不會啊，顧念還依稀記得和程君銘一起吃著大餐來著，後來發生了什麼，多年來對自己不聞不問的父親怎麼良心發現，把自己接回來了呢。

她正困惑的時候，門緩緩開了條縫，一個整潔清秀的女孩子伸長脖子朝里張望，看到坐在床上正暈頭轉向的顧念，激動地說：「總算醒啦，小姐請稍後，我這就跟管家彙報去。」說完立刻就消失在門后。

「她叫我小姐，這裡還有管家……八成是沒錯了，我回家了！」

顧念有一堆問題，想要叫住她，卻發現自己渾身沒力，口乾舌燥，頭疼欲裂，話都說不出來。她絕望地想，「天啊，我到底睡了多久，又錯過了什麼啊？」

顧念的蘇醒，也讓整個宅子蘇醒了過來。

老徐一會呼喚家庭醫生來給顧念檢查身體，一會叫伶俐的小張去給顧念準備衣服，一會又鑽進廚房監督江媽準備預備早飯。

顧念睡眼迷離，一頭霧水，還沒安靜片刻，房間里頓時就出現了好幾個人。醫生仔細給她測量了血壓和心率，還鄭重其事地從藥箱里掏出采血工具。

「等等等等，這是要做什麼？」顧念驚魂未定地問。

「小姐，請不要緊張，我採集一些血樣，拿回檢測室去分析一下，這樣才能全面了解您的身體狀況。下午就能向您彙報了……」

「不必了不必了……我身體好得很……」

可是這位敬業的醫生依舊用熱切的目光看著她。

「而且，我其實暈血，我怕你紮下去，我就又得再昏迷一天了。」

「好吧，那小姐您還是要多休息，如果感覺不適，頭暈頭疼或者噁心的時候，立刻讓徐管家聯繫我。」

「謝謝謝謝。」顧念許久沒被這樣關心過了，忙不迭地向醫生稱謝。

醫生剛收拾完東西轉身走開，手捧乾淨衣服的小張緊隨其後。

「小姐，您原先穿的那身衣服已經送去乾洗了，這是徐管家帶著我特地到衣帽間挑選的一件時裝，您看看喜不喜歡，合不合身。」

顧念心想，她那身地攤貨從來都是直接丟洗衣機里攪攪，還用得著乾洗？也太講究了吧。家裡有錢也不能這麼花呀，以前媽媽在的時候經常叮囑管家要合理開支，能省則省的。

她站起來接過衣服貼在胸前比劃了一下，是一條素色的連衣裙，沒有太過繁複的花樣，但很稱自己的膚色，質地柔軟，一看就是高檔貨。

「謝謝，我很喜歡，讓你們大家費心了。」

「您太客氣了。那我到門外等著，您更衣后我帶您去用早餐。」

顧念踏出房門的那一刻，感覺自己墜入了一個全新的世界。開闊明亮的長廊汽車在其間行駛也綽綽有餘。經營剔透的水晶吊燈一路到頭，把整個空間裝點得如夢如幻。兩側擺放著各色花卉，生機盎然，修剪地錯落有致，暗香撲面，叫人心曠神怡。腳下是金色拼花的大理石，圖案雖簡潔明朗，色彩搭配和諧，大抵是名家設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