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開天之謎七
酒上道人沒料到我會有這麼大的反應,不由有點奇怪的看著我道:「怎麼?你早已知道?」
確定夢寒煙知道開天卷的秘密,此時我已是驚喜交加,但還是按捺住心中的激動,道:「談不上知道,只是晚輩當年在引泉寺初得開天卷時,恰巧在那裡碰見了夢姑娘。」
酒上道人又上下打量了我一眼,道:「這麼說,你只是猜到了小姐知道開天卷的事情?」
我點了點頭,有些語無倫次的道:「是的。起初在下修鍊開天卷時並未覺得有什麼異樣,也從未聯想到夢姑娘,直到後來,開天卷的種種神秘一點點展現出來時,晚輩才覺大有蹊蹺,如此高深的功法竟然隱藏在一所破廟之中,而身為長生堂聖姑的夢姑娘能去到那裡也絕非無的放矢的。前輩,夢姑娘那晚所去,定是為了那開天卷而去的吧?」
我說的有點急,酒上道人則有些不緊不慢,聽我說完,他看著我卻忽然搖頭一笑,道:「小姐曾說你聰慧過人,是個人才,看來也不是盲目定論。你猜的不錯,那晚,小姐的確是為了開天卷而去的。」
親耳聽他說出這些,我又是一陣驚喜,道:「那麼,請問前輩,開天到底是什麼功法?為何有這等奇效?還有,開天卷究竟是何人所創?又是何人將它藏在引泉寺屋檐下......」
我本來還有很多問題要問,但話剛到這裡卻被酒上道人揮手打斷,淡淡道:「顧天,你若問我這些事情的話,恐怕要讓你失望了,因為老朽對開天卷也是知之甚少的。」
我一怔,道:「前輩跟隨夢姑娘多年,難道對開天卷的事情也知道的不多麼?」
酒上道人嘆息一聲,道:「老朽雖然跟隨小姐多年,但終究是個僕從,哪裡能知道這樣的事情。我只知道,那開天卷事關小姐的家事。」
我呆了呆,道:「家事?」
「是的,家事,那部開天卷是夢堂主留給小姐的。」酒上道人笑了笑道:「我怎麼可能會知道其中的秘密。」
我怔了怔,半晌,乾笑一聲道:「那開天卷,是夢幽藍所留之物?」
酒上道人點了點頭,道:「正是。」
如果開天卷是夢幽藍留下來的,那麼一直以來,我所修鍊的功法便是魔教的武功了。像是被人當頭一棒,我看著酒上道人,驚愕的連話都說不出來。
酒上道人這時像是看透了我的心思,嘆了口氣道:「顧天,我知道這事有些匪夷所思,但這是事實。」
我猶豫一下,道:「既是貴派夢堂主所留之物,又為何會留置在引泉寺那種地方?」
開天卷絕非一般的功法,我猜想過可能是江湖上不出世的高人所創,更離奇的想過它是天作之物,但從未想過開天卷是長生堂的人所留,而且是長生堂的上一任堂主夢幽藍之物,這其中的意義,對我而言可謂是大不一樣了。江湖上有雲,習得何派武功便為何派子弟,我本來是正派之人,縱然現在已被七大門派踢出行伍,但也沒想過加入長生堂,若我體內修的是魔教功法......那麼,現在的我實則為長生堂的人么?
想到這裡,我忽然覺得自己有些透不過氣來。倒不是擔心修鍊開天卷的緣故,而是我突然覺得命運實在有些可笑,造化弄人,一路走來,可笑我實際上竟然走的是這一步。
酒上道人仰頭看了看天,道:「這事說來可就長了。」說到這裡,他忽然頓住了,轉頭看向了東方。
我以為酒上道人有什麼難言之隱,或是因為開天卷不方便明言,但下一刻,東邊岷州城方向,遠遠地傳來了一陣隆隆的馬蹄聲,聽聲音,似來了不少人馬。
那是那古率人前來尋找我的么?我想著。追逐朱二而酒上道人至此已有近乎一夜的時間了,我一夜未歸,又是追蹤『刺客』,即便那古知道我的身手不俗,但這麼長時間過去了,多半也讓他放心不下。酒上道人畢竟行走江湖多年,這點敏銳自是比我靈敏的太多。
只是,如果真是岷州城的將領前來,那麼酒上道人是萬不能再留在這裡了,而我和酒上道人見面的事情更是不能讓他們知曉。
腦子裡正亂糟糟的想著,身後,酒上道人忽然長出一口氣,我努力讓自己保持鎮靜,回過頭抱了一拳道:「前輩,那多半是在下的朋友尋我來了,前輩你......」
酒上道人笑了笑,低低道:「顧天,小姐一直把你當做朋友,即便你們兩人身處異國他鄉,這份情在小姐心中也未曾變過,像今晚你那般冷言相待,實屬不該。不過,你不必因此卑陬失色,小姐深明大義,胸襟似海,不會計較的,你若真想知道開天卷的秘密,大可去問問我家小姐。」他轉過身背對著我,剛邁出一步又道:「此地西南百里地有個斷峰峽,我們會在那裡停留幾天的。」
說罷,他也不等我說話,單腳一點橋面,朝著苦楓橋西頭踏空而去。先前我在山頂將他打傷,大概他的雙臂傷勢仍在,但他的輕功絲毫無礙,人一躍起,整個人猶如一根離弦之箭,雙腳在橋欄上點了幾下,只幾個起落間便消失在昏暗之中,再也看不到了。
我聽得身後的馬蹄聲越來越近,情知來人距離苦楓橋已是不遠了,但這時我猶如一根木樁一般,動也不想動,眼睛只望著酒上道人離去的方向,一陣發獃。
沒多久,那群人馬便在我的身後停住了,我聽見有一人叫道:「橋上之人可是顧兄弟?」
果然是那古。不用回頭,我已聽出了他的聲音。我定了定神,轉身看著那古,道:「那古先生。」
那古此時正騎在一匹戰馬之上,穿著普通的黑色鎧甲,手裡竟然還握著一把軍中大刀。那古是西域部落之人,騎馬術自是一流,只不過他本是巫師的身份,身上穿著鎧甲倒與他極不般配,頭盔也戴的歪歪斜斜的,乍一看像是個逃兵。
他本來一臉冷峻,一見到是我,登時驚喜交加,收起大刀從馬上急急跳下,抓著我的雙臂上下看了看我周身,大概是看到我右臂的衣袖破碎,道:「怎麼樣了,顧兄弟?你沒傷著吧?」
我笑了笑,道:「先生請放心,在下沒事。」
這時,那一群跟隨前來的士兵也都下了馬,我聽見站在前邊的有一人笑道:「我早就說過,顧英雄能在千軍萬馬中來去自如,區區一個刺客哪能奈何?」
來的這一群士兵有三百左右,都是一身黑甲,堵在苦楓橋一頭,顯得沉壓壓的一片,天還沒亮,仍有些灰濛濛的,我也沒看清是誰說的,不過他的話卻引來了一陣鬨笑。江湖上以強者為尊,在軍中更是不例外。他們這一陣笑聲我懂,想來前夜我們在城外力阻吐蕃大軍,這些士兵怕是對我們已有欽佩之心了。
那古也跟著笑了笑,道:「沒事就好。顧兄弟,那個刺客呢?」
我猶豫一下,故作嘆息道:「被他逃去了。」嘴上說著『被他逃去』,心裡卻已如漿糊一般得亂,滿腦子都是開天卷的事情。
那古一驚,道:「逃了?難道連顧兄弟也不能將此人拿下么?」
我搖了搖頭,道:「先生錯了。在下本來有十成的把握拿下此人,但此人詭計多端,早已在此地設下埋伏,我一時大意,中了他的圈套,被他逃了。」
這些話在那古他們一群人到來之前我便已經想好,那古只知我不善詭計,說那『刺客』詭計多端設陷逃身也能讓那古很好理解。對於我的話,那古也沒做多疑,看著我的右臂道:「這便是那刺客搞出來的嗎?」
說著,他遞給我一個眼色,並從懷中取出一塊白布搭在我的右臂上。我和酒上道人硬碰了一掌,右臂上的袖子撕裂許多,手臂上紅色的鱗片已能看得清楚,不過撕裂的衣袖只到小臂處,被我用獸皮衣遮擋住大半,如果不近看根本也看不出來。想來那古是怕我的右臂嚇到身後的士兵,才用白布替我遮擋的。
我有點感激的看著那古,按住白布笑道:「沒什麼大不了的,只是衣服破損了些,不過那刺客就沒那麼好運了,不僅雙臂被我震斷,怕是還受了不輕的內傷。」
我這話說的倒是不假。在山頂時,朱二的雙臂的確被我雙雙震斷,他人也因內力波及而傷了身體,但我不說那刺客是朱二,那古他們絕不會知道。
那古看著苦楓橋西側,掂了掂手裡的大刀道:「哼,那是他活該,碰上了顧兄弟還能撿了條命回去,也真是命大。」
他這幾句話說的雖無奉承之色,但誇讚之意不小,身後那些士兵也都紛紛點著頭。我不禁有些苦笑,趁機岔開了道:「對了,先生,我的那幫兄弟在哪裡?為何不見他們的身影?」
那古看了看後面的士兵,笑道:「他們仍在軍中,因為邊關兇險,所以我便沒讓他們跟來。顧兄弟,這裡是宋土邊關,很不安全,我們回去再說吧。」
開天卷究竟是什麼來頭?又到底隱藏著什麼秘密,竟讓夢幽藍將之藏在引泉寺那種地方?
不管怎麼樣,既然已經知道夢寒煙的下落,相信開天卷的秘密也不會困擾我太久了。
我上了那古的馬,和那古同乘一騎,部隊前後倒轉,一群人策馬揚鞭,向岷州城奔去。此時天已蒙蒙亮,抬頭看去,只見遙遠的東方一帶金色亮起,在岷州城上空緩緩散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