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實力大增
殯儀館太平間內。
市局的同志已經過來了,確定發生了亡人事故,雖然徐景元跟柳藝說得輕描淡寫、胸有成竹,卻也不敢在流程上怠慢,立即向上級部門彙報,派出所始終還是沒有能力處理這樣的事情。
而在殯儀館的廣場外,除了三四個穿著警服的公務人員外,還有兩名身著便裝的人,一位是個中年人,年紀四十齣頭,表情平靜;另外是一位三十齣頭的女子,大概是這名中年人的助手。
說來有些心酸,真到了殯儀館這種地方,這些死人的事又變得稀鬆平常,殯儀館每天都要接待數十號亡故的人員,再來一個也就那麼回事,當然,沒有人會在殯儀館高聲喧嘩罷了,最多有些突發的哭嚎或者低沉的抽泣聲。
許多人到了這地方,還會不由自主想起許多東西來:比如人這一輩子,生生死死,到頭來終究逃不過那一抔塵土、一個小盒子安家罷了,何必如此為名利蠅營狗苟、不得安生。
顯然,走出這個門又另當別論。
李一亭帶著萬永坤趕到殯儀館的時候,已經是兩個多小時以後,跟他們一起的,還有那個保衛辦主任齊志選,聽齊主任說,孟標的家人已經臨時買了機票,正在往這邊趕來。
李一亭沒有走進靈堂,而是拉著萬永坤和許荊南坐在坡下的一個小亭子里抽煙,當他看見坡上下來一男一女時,他眼神瞬間有點獃滯。
然後居然咧嘴笑了一下。
把坐在邊上背對著山坡的兩個人弄得著實莫名其妙。
他們只聽見李一亭少有的罵了一聲什麼粗話,接著站起身來迎接這兩位不速之客,也便跟著站了起來。
李一亭還沒說話,萬永坤回頭先驚喜地道:「四哥,你們怎麼來了?」
來人正是陳天宇和北亭另一個重要人物劉紫辰(第一女主角)。
陳天宇嘆了口氣,道:「我再不來能行嗎。」
李一亭徉怒道:「故弄玄虛的玩意!每次都要這樣給我來一出邪的。」
劉紫辰微微一笑,解釋道:「李大哥你別激動,我們也是剛剛前幾天接到你的電話,便火速趕來了。不想剛到市裡就聽警方的朋友說發生了變故,所以天宇建議先來殯儀館,你也一定會在這裡的,不是故意不跟你聯繫。」
陳天宇走過來,拍了拍李一亭的肩膀,讓他坐下。
李一亭嘆道:「還是紫辰說話中聽些。四哥,你真是有福之人。」
陳天宇淡淡地撇撇嘴:「聽口氣還有些抱怨之意啊,不錯,我們是來得晚了一些,但是一線調查始終還是你專業,前期我們就算來了也幫不上什麼忙的。來得早不如來得巧,現在還不算晚。」
李一亭苦笑道:「可以避免的事情已經發生,怎麼不晚?」
陳天宇神色凝重起來,他本想說這是直覺,但很快他就改變主意,一亭現在需要思路,而不是虛幻的直覺。
他正色道:「我之前也說過,有些事可能我們無法阻止,該發生它始終要發生,我們現在能做的就是儘力還受害者一個公道。」
李一亭冷冷地道:「倘若我們一開始不介入這件事,而是直接交給警方處理,是否能夠避免這次亡人事故呢?」
陳天宇搖搖頭,似乎也有些異樣的神色,但立馬恢復正常:「一亭,你覺得如果一開始把這件失蹤案移交給市局,他們會怎樣處理呢,立即封鎖這座小院,還是派大量警力來這裡警戒,或者派能力比你還強的警員參與破案?」
李一亭立即明白過來,是啊,一件莫須有的事,能夠引起警方如此高度重視嗎?事實上顯然不能。雖說如此,他的情緒似乎暫時還緩不過來,只是面色稍微緩和一些。
陳天宇繼續道:「論重視程度,我想還是我們這些人更慎重一些。再說,我們也還沒有展開什麼具體的行動,對方為何要狗急跳牆、自露破綻呢?」
李一亭不是糊塗人,只是有些過不去心理上這點坎,經陳天宇這麼一點撥,頓時讓他心情平復下來。是啊,自己始終還是在出師無名上太過糾結,遠不如四哥看得透徹,不論自己是當年的刑偵科長還是今日所謂的北亭偵探,能力並沒有下降,態度也沒有敷衍,與警方到場也沒有太大不同,為何將責任莫名地歸咎於自己呢。
想通這一點,他立馬來了精神,陳天宇發現一亭似乎又回歸真身了,不由心底一嘆,一亭啊一亭,咱們都太執著了,所以反而徒增負累。
李一亭問:「屍體檢驗這塊做得怎麼樣了?」
劉紫辰主動回答道:「看他們的意思,不打算做解剖,而且研究所這邊事先也跟市局通過氣,先安撫家屬的情緒是頭等大事。現在他們的主要工作是布設靈堂,還有馬上要給遺體化妝入棺,生怕因為屍體的慘狀再過分刺激家屬,聽說研究所會儘力申請個因公犧牲的名額。」
「因公犧牲?怎麼會想出這名堂來。」李一亭微微皺眉:「市局已經認定是意外身亡?」
劉紫辰微微頷首:「差不多吧。研究所的意思是,與其做個枉死的酒鬼,不如給個榮譽,這樣對大家都好,始終是在研究所內出的事,跟工作多少扯得上些關係。」
「四哥,你的看法呢?」李一亭轉頭問陳天宇。
陳天宇搖頭:「落水身亡是沒有什麼大問題,至於死因究竟是不是單純飲酒,不好妄下定論,他殺的痕迹暫時看不出來。」
眾人沉默,這樣的處置肯定屬於違規操作,但卻往往符合家屬的意願,只是不知道這樣的結果是好是壞,若是意外沒得說,若是其它情況呢?
「說說吧,你來這麼晚,有何收穫?」陳天宇吸完一支煙才開口道。
李一亭頷首,道:「應該有一些,整件事從表面上看起來就是一個失足落水或者跳水自殺的狀況,但他們不申請法醫屍檢,這點還無法得出準確結論,謀殺的可能性其實不能排除,這點我想在座的各位都有認識。」
許荊南點頭表示贊同,其他人沒有說話。
李一亭接著道:「我仔細地勘察了落水現場,沒有看到有任何雜草碾壓的痕迹,之前第一次勘察我發現這些雜草若經碾壓,是會變成倒伏狀的,包括水泥牆也會有划痕。這說明一點,受害者應該不是從牆邊失足落水,那麼就還有一個可能性,他自己跳入水中自殺;……但是我有一個疑問,那就是孟標的檔案清楚記載,他擅長游泳,那麼採取跳水自盡的方法是否讓人難以理解,四哥,關於這點,你怎麼看?」
陳天宇沒有立即回答,因為他並未看過孟標的檔案,片刻才道:「如果當真精通游泳,這麼小一個魚塘也不至於失足落水淹死;但這個不能作為直接證據,只能當作一個疑點。還有,就是檔案的可信度問題……」
李一亭道:「據我多年的經驗,拿到的檔案應該是真的,但孟標說擅長,究竟是怎樣的水平,不能確定;落水前是否飲酒影響正常發揮,這個也不確定;還有昨晚天氣溫度較低,是否影響體力,也不能確定。」
陳天宇嘆道:「這麼多不確定,是不是為了表達一個意思——需要申請屍檢。……」他不用等李一亭點頭,這點默契早已存在,「沒有足夠證據支撐,不可能隨意進行屍檢,研究所也不想橫生枝節,我看只能等他的家人過來拿主意了。」
眾人沉默,是啊,好好一個人,瞬間支離破碎,倘若正常死亡,誰願意這樣的結果。
他們這時不約而同地想到一個人,作為孟標的女友,唐青為什麼沒有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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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所派出了些單位代表前來弔唁,其中就有孟標生前的好友周文港。
他剛剛走進殯儀館的大門口,還在為這個地方的陰森心底發怵時,意外地看到了一個有些眼熟的背影在拐角處一閃不見,從另外一條路走出了殯儀館。
總共也只是一瞬間,所以唯一印象深刻的,就是這個人披著風衣,頭上戴著低沿帽,似乎還戴著墨鏡和厚厚的口罩,在殯儀館,這種打扮其實也不稀奇。
可草木皆兵的周文港直勾勾地盯著背影消失的方向,竟然詭異地想到了一個熟人,卻冷不丁地打了個寒顫——
孟標?!呃,真是呸呸呸,今天我可是來弔唁的,難道光天化日之下看見了死人的鬼魂?
周文港不敢再多想,這些日子自己被折磨得真有些神志不清了,他趕緊低下頭,裝作什麼都沒看見,悄悄地擠到同事們中間,快步走向殯儀館的靈堂。
單位代表們的任務,不僅僅是憑弔,更重要的是來布設靈堂和做前期準備的,而孟標的家人直到晚上七點多才趕到殯儀館來,這時候追悼會的現場已是花大價錢籌措完畢,只待家屬前來哭靈。
李一亭沒有過去,他看不得這個場面,雖然出生入死他不懼,但是就怕那些呼天搶地的哭喊和無助的悲傷,這是他內心深處最大的弱點。
他沒去,除了許荊南職責所在,其他人也沒有進去,反而遠遠地避開這個地方到大門口去抽煙,李一亭知道,有什麼結果,許荊南一定會第一時間通知自己。
果不其然,許荊南的電話在半個多小時后打來。
「孟標的家人一口咬定有人害死了自己的兒子,並且要求研究所領導親自出面來說明真兇,否則絕不入土。」許荊南在電話那頭略顯疲憊地道。
李一亭直接問關鍵點:「家屬那邊還有沒有其他要求?」
許荊南自然意會:「家屬悲傷過度,目前還沒提出屍檢方面的要求,不過若是研究所這邊堅持意外溺亡,我看也只能走這一步了。」
李一亭提示道:「這樣也好。即便不屍檢,也應該申請更高規格的現場勘察,派出所那麼業餘的調查實在太不全面了。」
電話那頭沉默片刻,最後說:「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