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鬼才郭奉孝

日子已經進入了十月下旬，天氣變得愈發的寒冷。

襄邑境內的樹木都只剩下了光禿禿的枝丫，代替之的是滿地的枯黃落葉，時而颳起一陣清風，這些落葉又在空中起舞。

幸運的是來自各地的災民都在安置費的幫助下，很快找到了自己的居所，或是數百人合建了新的村落，凍死人的事情一件也沒有發生。當然，在毛玠的努力運作下，八成以上的災民們安家所需的各色工具與生活物資，都來自於縣衙東側各個所屬權為朝廷的庫房。

當三十個大倉庫的物資被清空時，發出去的六百三十萬錢（由於各地災民陸續而來，經常會有回收的款項，立刻又發放出去，因此安置兩千餘災民，並不一定要一千餘萬錢的資金儲備），收回了四百餘萬錢，再加上年末需要收繳的諸如商業稅等按年繳納的稅款，即便扣除年底要上繳曹操的一千一百萬錢，留有四五百萬錢的結餘也是很輕鬆的事情。

眼見縣裡的帳在經歷修葺城牆、安置災民這些大動作后，也已經能夠自負盈虧，到年末只需縣裡再拿出兩百萬錢購買糧食，便足以完成曹操下達的指標。因此我便不再自己貼錢做些「政績」出來。

其實在安置災民時為縣裡墊進了四百萬錢后，我的小金庫已經變得很癟，直到在最近才開始恢復我財主的身份。這主要得益於藉助衛氏在附近州郡的商業資源后，衛偉的草編生意開展的更加紅火，在十月二十日那天，又給我送來了一百五十萬錢的分紅。

美中不足的是，那天我一時興奮，拍板花了三十餘萬錢投資了三個民間項目，事後想想，這其中有個項目其實挺不靠譜的，也只得當做投資失敗了。

另外，林昌也從我的小金庫中拿到了額外的經費，將部隊的伙食提升到每日一頓肉，襄邑境內各鄉鎮壯丁參軍的熱情明顯提高了不少，襄邑縣的駐軍以每五天四十人的速度增加著，相信很快就能令我所統領的曲滿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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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這就是犬子郭嘉。」

十月二十四日，郭鈞如約的帶來了從潁川書院趕回的郭嘉，來到我的府邸，他的計劃書已經在十天前由林吉遞到了我的案上。

「在下郭嘉，拜見林大人！」郭嘉年紀已經有二十，身材中等，濃眉大眼，一副古井不波的表情萬年不變，因此年紀雖不大卻給人以一種成熟穩重的感覺。

我親自上前扶起了郭嘉，道：「奉孝（郭嘉字）請起，士通（林吉字）與我提起你，說你是大才，不必拘禮！」

「謝謝大人，不知家父呈交於大人的有關開採石炭的計劃書，不知大人看過沒有？」郭嘉開門見山，在潁川書院讀書的他，見過的大人物並不少。

我指著案几上的那份厚厚的卷宗，卻並沒有回答郭嘉的問題：「與你交好的六位鐵匠，前日已經抵達襄邑，如今在縣衙後面廂房內休息，你覺得他們對石炭煉鐵的技巧，掌握到什麼程度？」

「大人可是想直接出售鐵錠？」郭嘉一下子抓住了我話中的關鍵。

和聰明人講話就是省力氣，我敲了敲案幾側的長劍：「石炭這東西，並非僅僅襄邑才有，而且這石炭僅僅用來作為尋常人家的燃料，即使製成了炭餅，價值也並不高，充其量有兩成的利潤。但若用來煉鐵，當前絕大部分地區卻是掌握不好其中的溫度，因此依舊使用柴炭煉鐵，這樣一來，在石炭煉鐵的技巧傳播開來之前，因煉鐵而需求石炭的地區極少，也就是說，同樣賣不了多少石炭。但是鐵錠就不一樣……」

我注意到郭嘉眼中閃動的光芒，遂停了口，果見郭嘉接道：「大人可是想說……鐵錠乃是由我們自己生產，就免去了技術的問題，這樣石炭的需求量控制我們自己手裡，更可從容的決定石炭開採量，而不產生浪費。由於鐵錠的質量遠高於柴炭所煉製，出售鐵錠的話，我們從中賺取的利潤會更高！」

「怪不得大人當初一定要在下找到那幾位鐵匠，才肯出錢資助。這番言論讓鈞有如醍醐灌頂，如夢初醒。」郭鈞聽罷我與郭嘉的對話，對我深深一拜，「正如大人與犬子所言，我們將鐵錠銷往各地，所賺取的利潤，遠高於單純的炭餅。」

「非也。」我搖了搖頭，「奉孝也從沒說過，我們會將鐵錠銷往各地。」

「這……」郭鈞有些迷惑。

「這些鐵錠只能出售給在下主公曹孟德，以及他同意出售的諸侯。」我的回答斬釘截鐵。

「在下非常理解大人維護曹公利益的心情，但是這樣一來，那我們將喪失大筆的生意啊！我們的收入也……」郭鈞顯得十分著急。

未等我說話，郭嘉卻是先勸起了他父親：「父親，孩兒以為林大人所言甚是。」

「這是為何？」

「原因有三。」郭嘉伸出了三個手指頭，「其一在於，無論任何勢力，都不可能讓境內的軍事物資賣到敵對勢力，當然林大人如果想辦法，將鐵錠送離陳留應該也不是難事，但這樣風險就未免太大，有得不償失之嫌。」

我點頭笑笑，當初前往北地買馬，若不是曹操尚屬於中立勢力，縱然張世平有通天本領，想把那三百匹戰馬運來陳留，也要頗費一番周折。

「其二在於我們只有六名懂石炭煉鐵技術的鐵匠，縱然他們肯每人收下數名徒弟，產量提升本就需要時間，我們未必需要現在就將鐵錠運往它地出售。其三，以孩兒的看法，曹孟德曹公的威勢，絕對不會止步於兗南，甚至會遍及方圓千里，因為未來能與袁紹爭奪華北中原之地的，唯有曹公。」

郭嘉的一番論斷引起了我的興趣：「哦？你是如何敢斷言未來之事呢？」

在曹操的地盤裡妄談曹操，郭鈞的神色有些緊張，郭嘉卻是神色自若，侃侃而談道：「縱觀華北中原諸侯，袁紹持玉璽頂正義之名，號召天下豪傑，勢力自是最強；北平太守公孫瓚雖坐擁幽燕之地，卻行為深淺一望即知，難成大事；冀州刺史韓馥雖兵多將廣，但處事過於謹慎，難以抓住任何機會；兗州刺史劉岱亦是佔據六郡之地，手握三萬雄兵，卻無將可用，在中原混亂之地，守成尚且不足，更勿論進取；淮南袁術兵多糧足，家世顯赫，卻心機過重，只肯進而不肯退，難有大成；除去曹公，余者諸侯，不足道哉。」

說到這裡，我已經在心中鼓掌叫好，短短几句，便將這華北中原的諸侯分析得淋漓盡致。

「唯有曹公，放棄玉璽而贏得發展時機，足見其智；驅摯友張邈而占陳留，足見其狠；守三郡而先發展，足見其忍。更何況，經過刺董卓獻玉璽兩事，得到天下讚譽，以與袁紹同占天時；曹公在兗南之聲望，幾乎高於漢室，則佔地利，再加上有大人以及曹氏夏侯兄弟相助，人和亦是齊備，此還有不與袁紹爭雄之理？」郭嘉分析的頭頭是道，顯然研究這亂世已經甚久。

「好！好！好！」我擊掌讚歎，擁有後世經驗的我能得知曹操潛力這很簡單，但在這個時代，在曹操不過一介地方諸侯時，便分析出曹操實力的郭嘉，就不簡單了。

「那……我們就只賣鐵錠給曹孟德大人！」郭鈞握了握拳頭，顯然甚為信任郭嘉的判斷。

郭嘉眼神掃過我放置於案几旁邊的錢袋，笑道：「至於大人最開始的問題，那幾名鐵匠技藝如何？想必大人已經有了自己的結論，不必在下在這裡多言。」

「哈哈，奉孝觀察果然敏銳。郭鈞，這是五十萬錢和修改後的計劃書，且先拿去招人開礦，等開採出石炭來，再來領取第二筆錢。對，在這裡簽字畫押……」我指了指案几旁的錢袋。

郭嘉猜的不錯，在前日幾個鐵匠剛剛到達襄邑時，我便讓他們使用石炭煉了一爐鐵，這鐵的質量比起後世的鋼鐵肯定是不如，但其強度與韌度都已經遠遠強於柴炭所煉製的鐵錠了。而我提前準備好的錢袋，被郭嘉敏銳的觀察到，最終這錢袋暴露了我的想法。

「在下不會讓大人的生意賠本的！」郭鈞在畫完押后，將文書揣入懷裡，又將錢袋緊緊攥在手中。

「做這石炭生意是你的想法，更是你的夢想，我僅僅是幫助你實現它，因此這是『我們』的生意，不僅僅是我的。另外，以後如果有困難，儘管來找我。」我頗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郭鈞，只有讓每個從我這裡借走錢的人，把這筆錢當做自己的錢來花，才能最大程度上的確保這筆生意的成功。

聽罷我的話，郭鈞肩頭微微顫動，叩首在地：「請大人放心，在下絕不辜負大人的信任！」郭嘉亦是隨之叩首，我知道這一叩首，乃是為了他父親。

當郭鈞起身要離開書房時，郭嘉卻是沒有離開的意思，道：「父親，孩兒還有些事**與林大人相商，請恕孩兒晚些再去客棧。」

「也罷，林大人，那就讓犬子多叨擾一下了。」

兩名僕役幫著郭鈞抬走了錢袋，房門也被門外的侍女輕輕關上。

「奉孝，你留下可是想出仕？」我望著郭嘉笑意盈盈。

「正是，在下於潁川書院求學十二年，習得詩書近千，每日與友人談天說地，縱論古今大事，如今天下亂象已定，正是英雄豪傑輩出之際。嘉亦想在這亂世中有一番作為，博得世人矚目，日夜心癢難耐，但卻非名門士族，不得門而入，因此借這機會來尋大人相助。」

「哦？我可以給你兩條路，其一，我修書一封，甚至可以親自前往陳留，將你推薦給在下主公曹孟德，從此你便可隨其征戰南北，嘗盡逐鹿中原之事。」

「那其二呢？」郭嘉的眼中閃耀著精光。

「成為我門下食客，隨我在這方圓百里地內安境治民，當然，偶爾也能一起賺些小錢花花。」

郭嘉輕撫著剛剛蓄起沒多長的鬍鬚，呵呵笑了起來，道：「本來嘉看準曹公，寧可坐等數年，也要為曹公效力鞍前馬後。但自從聽聞大人這送錢的生意方式后，便改了主意，大人之才絕不在曹公之下，嘉願為大人門下一食客，每日與大人暢論這等奇思妙想，實是痛快胸襟！請大人收留！」說罷，郭嘉叩首在地。

「得先生相助，森未來之成就又何止今日這一縣之地！快快請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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