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火燒司馬監
公羊長耕離開后,公羊辰扶著床榻,慢慢下地,他強忍著腿上如同蟻咬般的酸麻疼痛,慢慢踩實,一步一步移動著雙腿。沒人知道他腿上筋脈萎縮,不良於行,當然,他也沒有特意隱瞞。
「秋菊,燒些熱水,我要沐浴。」公羊辰稍稍適應,鼻子嗅了嗅,一身汗臭血污,便喚了秋菊。
鵪鶉一般縮著脖子站在一個角落,一直自己嚇唬自己的胖姑娘,聽到公羊辰嘶啞的聲音心肝一顫,等反應過來主子是叫她去燒水。秋菊瞬間淚崩,感動的淚流滿面,有活幹了,自己還有用,有用就不會被剁手,不會被殺掉。
「少……少主,您稍等,馬上就好,」秋菊一邊扯著嗓子應著,一邊麻利的將袖子往上一挽,露出兩條他人大腿粗細的胳膊,蹬蹬蹬朝著東廂房前邊的小廚房跑去,那聲威竟有萬夫不當之勇。
此時姑娘渾身是勁,心裡還不斷琢磨著怎樣將水燒好燒出誠意,一定要讓主子滿意。
其實公羊辰雖然對他這個好吃懶做的胖丫鬟不怎麼看的上眼,但也沒有要怪罪的意思,剛才嚇退她,不過是不想她留在這裡礙事罷了。畢竟秋菊也是劍辰院的老人了,誤傷了可不好。
劍辰院原來不是只有這大貓小狗三兩隻的。公羊辰作為古劍世家的少主,手下豈會少人,僅侍劍童子就有四人之多,丫鬟僕人更多。
但自從公羊辰被驗出是地靈,劍辰院的人心便散了,加上公羊辰自己又自我封閉,活死人一般,那些人一個接一個都走了。
最後整個大院就剩下了他們主僕三人。一個整日只知道練劍不言不語的主人,一個不太聰明的侍劍童子,一個愚笨肥胖又多嘴多舌的懶丫鬟。主子不管事,小的小,懶的懶,曾經輝煌一時的劍辰院也就成了一個笑話。
正因為大家都各奔前程了,留下來的才更顯珍貴,至少公羊辰自己這麼認為,所以他對兀童和秋菊都比較寬容,他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即使犯了錯,他也從不會責怪,小兀童倒也老實,這秋菊就有些逾矩了,但也沒有做出什麼過分出格的事。
公羊辰用了一個時辰才將自己清洗乾淨,他換了一身藏藍色錦袍,手裡拿著換下的染血衣物順著牆慢慢挪向了門口。小小一段路,他竟然又出了一身汗。但他明白,他腿上數根主筋收縮,脈絡又不通,他必須多走走,拉經活絡。
「少……少……少主,您……您怎麼出來了,這粗活怎麼能勞您動手,快給我,快給我。以後有什麼活,您只管吩咐便是,我這就去漿洗。」秋菊一直守在門口,可憐巴巴的如一隻犯了錯誤的肥狗,等主人原諒。
一看到公羊辰手上的血衣,她眼睛一亮,趕緊上前獻殷勤,那精明神兒,敏捷的身手,很難讓人相信這曾經是一個能躺著絕不坐著,能少做絕不多乾的主。
公羊辰還有些不習慣如此熱情勤快的秋菊,一下子愣住了,他回神乾咳一聲,道:「將炭盆搬到院里,將這些都燒了。」
秋菊急切立功的笑臉為之一僵,伸出的胖手滯了一下,尷尬的縮了回去,急忙應了一聲,小跑進屋。
時間不大,劍辰院中便燒起了煙火,秋菊燒完公羊辰的衣物,又將卧室那些染了血的單子帳子都換下拿出來一同燒了。染血之物,都要儘快處理,會招邪靈,這是生活常識。
公羊辰則拄著秋菊不知從哪裡找來的竹杖,在庭院中一步一步的挪動著。
突然,他抬頭看著西南方向,哪裡黑煙滾滾,接著火光衝天,「秋菊,那是什麼地方?」
「司馬監,天啊!司馬監著火了!那裡可養著咱們家所有的靈駒寶馬,那可是比靈徒都金貴的靈馬啊!這司馬監監主也太大意了,這個季節怎麼能不注意防火呢?唉!燒了房子倒是沒事,可要是死了貴種,他萬死難辭其咎!以前沒看出來,原來是草包。」
秋菊看到大火,那興奮勁一起來,舊態復萌,不僅幸災樂禍,而且看熱鬧嘴也沒閑著,那滔滔不絕的評論聽上去深刻入理。
姑娘猛回頭,發現自家少主正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她打了一個寒顫,只覺的這個季節也太冷了,「少……少……少主,院子風大,您身上又出汗了,要不您先進屋,我去熬點參湯,給您暖暖身子!」秋菊傻笑著,有些佩服自己的急智。
「參湯?哪裡來的參?」公羊辰一句話將秋菊打回了原形,她先是一呆,接著整個人都塌了下去,秋菊一幅死定了的樣子。她真是個豬腦子,那些參須都是私貨,是她以前偷偷揪下的,來路不正啊!
「還不快去!」公羊辰笑了笑,拄著拐杖一步一步朝主屋挪移。
「少主,您……您……您等著,很快。」胖姑娘精神一振,心中竟然有些感動,主子這麼好的人,她以前竟然沒發現,真是豬油蒙了心,她小跑著進了廚房。
……
廳堂中,公羊辰坐在主位上,不緊不慢的喝著微有甘甜的參湯,參湯下肚,五臟六腑都熱騰騰的,一直流轉不息的胎息,又活躍了不少。雖然沒見到一個參片,但很顯然這參須也是數百年的老靈參根須,以前他並不看重這些東西,如今卻成了稀罕物,他現在越看越覺得這胖姑娘有福氣。
秋菊渴望的看著自家主子喝湯,她嘴角蠕動,不是想喝湯,她現在最想聽的就是主子的一句稱讚,哪怕點點頭也好,那樣她就有勇氣搖尾巴了。
老天似乎聽到了她的心聲,公羊辰點頭道:「不錯,味道還行!」
「少主,您……您……您要是喜歡,秋菊以後都幫您熬。」
「好!」
「啊?」姑娘又給自己挖了個坑,現在劍辰院哪裡還有靈參,除了她手中那些邊角料,唉!她這嘴怎麼就不把門啊!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公羊辰又在屋裡走了幾圈,秋菊則忙裡忙外,擦擦這裡,抹抹那裡,總之沒閑過,就連那碎了的窗戶,她都找了一塊木板釘上了,這是個很有潛力的胖子。
「少主……少主……兀童回來了……兀童回來了……」
小傢伙從外面一路跑了進來,一入廳堂,他一看到站在炭盆前的公羊辰,哇的一聲便哭了,這一哭如山洪暴發,一發不可收拾,這小傢伙哪裡經歷過這些,今日又驚又嚇又怕又委屈,一回家,便哭了個沒完沒了,哭的直打嗝。
「桌子上有熱湯,去喝點,壓壓驚!」公羊辰溫和的說道。
「謝……嗝……謝少主……嗝……嗝……」兀童走到桌子前端起湯盅,一口氣便喝乾了,真是又飢又渴,小傢伙喝完心頭一暖,也不打嗝了,咂咂嘴,問道:「哪裡來的靈參?」
秋菊一下子由原來心疼的表情變為了滿頭黑線,為什麼又問這個!
公羊辰笑而不語,問道:「公羊長耕人呢?」
「公羊長耕?什麼公羊長耕?」兀童一臉迷茫的看著公羊辰。
「救你出來的人呢?」公羊辰換了種問法。
「沒人救我出來啊!」兀童更茫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