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請開始你的表演
「你姥爺待會進來了,你可不能說你是考得不好跳河自殺的,就說是不小心失腳落入河中的,知道不!」劉梅聽見外面的聲音,趕快擦乾了眼淚,開口對著半緣君道。
「噢!」半緣君委屈的應了一聲。
『咯吱~』
病房的門被打開了,一個乾瘦的老頭快步走了進來。
「緣君沒事吧?」劉大牛進來的第一句話,便是關心半緣君有沒有事。
由此可見,他對這個外孫,的確是寵愛有加。
「姥爺,我沒事。」半緣君開口道。
而劉梅,也連忙迎了上去,開口道:「爸,這點小事您怎麼來了,您身體又不好的,跑這麼遠幹嘛。」
和老頭一塊來的劉菊則是帶著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個子男孩朝里走了幾步,可能是不喜歡醫院的消毒水味,用手捂著嘴巴,既不進來,又不出去,就這樣倚在門邊。
聽了劉梅的話,劉菊嗤笑道:「你還知道爸身體不好啊,現在你家搞出這樣的幺蛾子,我看是純心的想給爸氣死!」
沒人理會劉菊,雖然是親姐妹,但劉菊早先看不起這幾個窮親戚,斷了聯繫七八年了。
後來又因為爭奪家產,視劉梅一家人為眼中釘肉中刺,天天恨不得半緣君的一家人出車禍都死掉,她家好獨霸父親的家產。
半緣君的父母雖然沒有錢,但卻有骨氣,自然也不會熱臉去貼劉菊一家的冷屁股。
正是因為這些原因,兩家的關係,早就從冷淡變成了勢同水火了。
劉大牛看到半緣君坐在床上,兩步就跨了過去,先是給半緣君把脈,然後又翻了翻他的眼皮,最後在他的胳膊腿上一陣好摸。
劉大牛退役之後,當過幾年的醫生,做這些事情自然是輕車熟路。
「放心吧姥爺,我沒事的,就是被水嗆暈過去了!」半緣君開口道。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是佔據了這具身體,和身體的記憶所融合,對於這些至親之人,半緣君還是有感情的。
所以,看到姥爺這樣關心自己,半緣君感覺心裏面沒來由的一暖。
檢查完身體,確定半緣君沒有留下什麼病根之後,姥爺站了起來,一張臉黑得跟鍋底一樣。
「你個小畜生!長能耐了啊!屁大點事就學著自殺,上了這麼多年的學,都學到狗肚子里去了?」劉大牛破口大罵起來。
劉大牛這暴脾氣,當年當兵的時候,連師長都打過,在家裡面更是說一不二的主,現在發起火來,雖然罵的難聽,半緣君的父母卻是連勸都不敢勸。
但是半緣君雖然繼承了對姥爺的親切感,卻沒有繼承對姥爺一家之主威嚴的害怕,因此,他見到劉大牛發脾氣,就像是看到一個慈祥的長輩生氣一樣。
在這種心理之下,哪怕就是自己犯了錯,也不會多害怕,更何況,半緣君不僅沒有犯錯,還是做了好事呢。
「姥爺,您就別生氣了,您的心臟不好,氣壞了可怎麼辦,再說了,誰給你說我是自殺的,自殺也得需要個理由是不是,好端端的,我自殺幹嘛!更何況,您罵我是小畜生,這不是給您自己也帶著罵了么!」半緣君拉著劉大牛的手笑嘻嘻的說道。
劉大牛嚴肅了一輩子,心中哪怕有柔情,也很少流露出來。
也正是因此,外孫和外孫女們都比較怕他。
哪裡經歷過半緣君這種和他開玩笑,並且真情實意關心他的情況。
一時之間,想要抬手一巴掌抽過去,卻又捨不得將手從外孫的手中抽出來。
而趁他發愣的時候,劉梅也算是找到插嘴的機會了。
「就是啊爸,緣君這次是意外落水的,根本就沒有想過要自殺的,您的外孫能夠那麼沒有骨氣么,你可別冤枉人啊。」劉梅有些底氣不足的說道。
只不過,話音剛落,劉菊就蹬著高跟鞋款款的走了過來。
順手拿起桌上那團濕乎乎的通知書,打開之後順著上面念了起來。
「豫南影視傳媒大學錄取通知書,嘖嘖嘖,這不就是傳說中的野雞大學嗎?收到這樣的大學錄取通知書,霸道,如果是你,你會怎麼做啊?」
「媽,要是換成我,肯定找個沒人的地方,跳河裡面淹死算了!」倚在門口的王霸道回道。
「你敢!你要是做那種懦弱的事情丟咱家的人,我直接和你斷絕母子關係!霸道,你要記住,人沒有本事沒有關係,但是一定不能沒有骨氣,而自殺,是最丟人,最沒有骨氣,最讓人看不起的行為!」劉菊放下半緣君那潮濕的通知書,退回門邊道。
「媽,你放心,從小到大我都比人強,在學校可沒有人天天喊我二貨,所以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自殺的!」王霸道回答道。
劉菊和她兒子的一唱一和,聽得半長生和劉蘭他們一頭火氣。
「誰請你們來了?這裡是醫院,我兒子還在病床上,你這樣過分不過分!我現在就喊醫生給你們趕出去!」半長生憤怒的要去按床頭的緊急呼叫按鈕。
不過手還沒有伸過去,就被半緣君給攔住了。
半父一看,發現半緣君剛才被擠兌了,臉上不僅沒有一絲生氣的模樣,反而帶著些許微笑。
「爸,沒事,大姨畢竟是長輩,不管她是抱著什麼目的來的,不管她說了些什麼,但咱不能失了禮節。」半緣君不溫不火的說道。
雖然話不重,卻是在眾人面前和劉菊形成了一個鮮明的對比。
一個長輩,來看望住院的晚輩,不僅沒有一個長輩的大度和慈愛,反而從進門開始,就是冷嘲熱諷。
兩個家庭之間的恩怨,是家長的事情,和孩子有什麼關係呢,將戰火,引到尚未成家的孩子上去,已經是非常下作的行為了。
反觀半緣君,不僅沒有生氣,在父親要趕人的時候反而為大姨開導。
這麼一對比,劉菊尖酸刻薄和半緣君的淳厚老實,孰高孰低,大家心裏面自有評論。
就連剛剛還非常生氣的劉大牛,看著半緣君的做法,眼神也柔和了許多。
只不過,在場的所有人,都不知道,現在半緣君的這個身體裡面,早已經換了一個靈魂了。
地球上的半緣君,屬於那種自己放屁給自己臭到了,還要找個楔子給菊花堵住的性格。
熟悉他性格的朋友送他個外號叫做半泰迪,說的就是他懟天懟地懟空氣。
現在都被人欺負上門來了,如果就這麼輕易的把人趕走,沒能親自懟回去,他會積鬱於心的。
只不過,在場的眾人,都不是半緣君肚子里的蛔蟲,自然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什麼,只知道,現在的半緣君很懂禮貌,很醇厚。
欣賞歸欣賞,但是劉大牛是從戰場上下來的老革命家,原則問題,哪怕再欣賞,都不能放下。
因此,想了想,他還是開口問道:「你個小兔崽子,你給姥爺說實話,今天你到底是不是因為考的太低,沒有抗住打擊才跳河的?」
半緣君想了想,問道:「姥爺,我如果說我是跳河自殺的,那有什麼後果?」
「你...你個兔崽子要是敢這麼沒有出息,我就不認你這個外孫了!」劉大牛吹鬍子瞪眼道。
這句話,一說出來,劉梅的臉色都變了。
而倚在門口的劉菊,一聽這話,頓時眼前一亮,然後心思活躍了起來。
只有半緣君,從這句話裡面,聽出來了姥爺對自己的寵愛。
畢竟,姥爺當著自己的面說了這句話,那哪怕自己真的是跳河自殺的,也不可能會承認了,所以,劉大牛這是在變相的幫助自己否認跳河自殺的說法的。
只不過,自己確確實實是去救人才溺水的,根本不需要姥爺的引導。
想到這,半緣君開口道:「姥爺,你說我活的好好的,幹嘛要去自殺啊?」
「你大姨說,你是從東野橋那邊被人撈起來的,當時圍觀的人找你爸媽聯繫方式的時候,看了你的通知書,他們都說你是自殺的!」劉大牛繼續說道。
「姥爺!這只是他們的猜測,哪能當真,您外孫成績不好,大家都知道,考這樣一個三流學校我心裡有自然是有譜的,為這點小事跳河自殺,我犯得著么!」半緣君攤了攤手道。
「好像是有這麼點道理啊!成績那麼差,天天被老師叫家長,也沒有見你擔過心,這次如果因為成績而自殺,是有點說不過去啊!」劉大牛摸著下巴思索道。
劉梅他們互相看了看,覺得對啊,雖然自己兒子平時比較皮,但性格卻陽光的很,怎麼也不像是為了考試成績而自殺的樣子。
剛開始他們沒有想到這一點,一是因為半緣君昏迷不醒,醫生植物人的說法讓他們亂了分寸。
二來,就是因為垃圾大學的錄取通知書和跳河這兩件事,關聯性太強了,先入為主之下,就沒法進行詳細的分析了。
而在另一邊,劉菊覺得,今天,無論如何也要坐實半緣君跳河自殺這件事,只要姥爺不認他這個外孫了,那他的偌大的房產,還不得都留給自己的兒子。
所以,劉菊趁著這個機會,直接插嘴道:「呵呵,說得挺好聽,自己不是跳河自殺,恐怕是因為聽了我爸說不認你這個外孫,害怕分不到他的房產,這才這麼說的吧!你從學校回來的路上,根本就不經過東野橋那邊。如果不是故意去的,哪怕就是飄,也飄不到那麼遠吧?
從小到大,一直被人喊成二貨,這麼多年,心裏面恐怕早就憋成變態了吧!這次關係你一生的考試,卻考到了這種垃圾學校,以前的積鬱,加上這次的打擊,一時想不開,跳河很正常啊。
只可惜,你跳河要是淹死了也就算了,現在沒有淹死,成了十里八村的笑柄,以後讓別人怎麼看你姥爺,還不知道他們會在後面怎麼戳我爸的脊梁骨呢!」
「你給我閉嘴!」劉大牛咆哮道。
雖然他知道,自己的兩個女兒關係不太好,但是這次劉菊說的話確實太過分了。
這可是她的親侄子,又是憋成變態,又是淹死也就算了。
這種話,出自親人之口,確實有些不堪入耳。
看到劉大牛發火,怒氣衝天的半長生也不再說話。
如果不是岳父在這裡,劉菊這樣說自己的兒子,哪怕她是女人,半長生也會上去用大耳光扇她的。
而劉菊,惦記著劉大牛的房子,而且話說到這個份上了,該說的都說了,再多說,反而引得老頭子不高興,所以退回去倚門站好。
「緣君,你給我老老實實的,把事情說清楚,姥爺年紀雖然大了,但也不是老糊塗,所以你也別想欺騙姥爺!」劉大牛沖著半緣君道。
半緣君摸了摸鼻子,開口道:「這件事,其實說起來,真的巧了!」
「嘖嘖嘖,還巧了,可別編一個跳河救人的故事出來啊,這樣可就太老套了!」劉菊在門邊玩著自己剛做的美甲,嘀咕道,聲音的大小,恰好讓房內的眾人都能聽見。
半緣君也不惱,笑道:「還真讓我大姨給猜對了,我就是因為下河去救人,才力盡溺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