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九十章城內城外

摩蘇爾，巴比倫名城，後世敘~利~亞第二大城市，同時也是其北方工業中心，擁有三千年歷史，即使是在這個年代，也是美索不達米亞的中心。

城外，拜占庭大營中主帥希拉克略的帥帳徹夜通明。

他和他營中大部分將領都知道了後路被截斷的消息，所以別看此刻大軍圍住了摩蘇爾，但一種名叫沮喪和沉悶的氣氛籠罩整個軍營。

作為拜占庭國內手握重權的大將，希拉克略比誰都清楚拜占庭是怎麼被拖入這場戰爭的。

事實上，正如李哲麾下的都督府幕僚們奇怪的那樣，現在的拜占庭事實上沒有一丁點兒和天竺開戰的理由。

實際上雖然拜占庭現在和天竺已經接壤，但是從兩國各自的地緣戰略上來講，雙方誰都沒有和對方開戰的理由。

經過數百年的戰爭，拜占庭國內高層也全都明白了，拜占庭的未來並不在東方，最起碼在近百年內是這樣。他們不可能征服這片東方的土地，這是由拜占庭本國的文化、歷史淵源和民族特性決定的，東方的土地和人口對他們來說與其說是資源，倒不如說是負累。

所以拜占庭的國力資源與其說用在向東方的開拓，倒不如轉個方向向西，用在自己歐洲內部更好，不管是混亂的烏克蘭大平原，還是紛亂而又富裕的義大利半島，都是遠比混亂的西亞更好的目標。而且也更符合拜占庭本國的利益。

拜占庭雖然沒落了，但是欺負欺負這些一盤散沙的小國還是沒問題的。

這也會幫助拜占庭重新回到歐洲大陸權勢博弈的中心，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只是世界遺忘的邊角。

當初君士坦丁堡高層不是沒有這樣的主意。

但是這一切都被來自半島的那些渾身滿是黃金味道的說客們給破壞了。他們帶著金錢的臭味兒，成群的湧進君士坦丁堡，用美女和金錢腐蝕了每個曼努埃爾四世身邊的重臣。他們用華麗的語言、精美的禮品再加上誇張的吹捧蠱惑了曼努埃爾四世，使他打消了這個主意。

再加上那些來自羅馬的穿著十字袍服的教士們，作為和羅馬教廷隔絕了數百年之久的東羅馬帝國皇帝，時隔多年之後再次接到來自對方的承認。

羅馬的這種低頭恰到好處的撩起了曼努埃爾四世的雄心，讓皇帝信心膨脹，那些教士在君士坦丁堡的宮廷里高聲激昂的表演，像個小丑一樣，似乎這樣他們的皇帝就真的能夠親手導演這次基督世界對東方的逆襲一樣。

不，確切的來說，並不是整個基督世界，整個西歐也只有西班牙等國家派出了少量部隊。事情再明白不過，這只是那些人捏造的假象，要的就是給曼努埃爾四世營造出基督世界共主的感覺，彷彿回到當年帝國皇帝號令歐洲的年代。

多麼卑劣的謊言啊！

但是偏偏就糊弄住了皇帝。

眼前的一切，手握數萬大軍卻進退兩難，這場困境正是這樣做的結果。

所以歸根結底一切的源頭都是在皇帝的頭上。

希拉克略甚至懷疑，這場戰爭本就是那些卑鄙的半島人為拜占庭精心製作的陷阱！

現在怎麼辦？

難道要他希拉克略當著城頭上敵人的眼前撤走么？

不，看看眼前這座城吧！在那厚厚的高牆後面藏著的絕不是孱弱的西亞人，也不是蒙古人，而是只用區區一支手臂就掀翻了伊爾汗國的東方人，宋人，他們躲在高牆後面絕不是因為他們孱弱，而是用這高牆消耗拜占庭士兵們的鮮血，掩飾他們的熊熊野心。

希拉克略敢肯定，宋人的將軍正帶著他的士兵，擦亮自己的獠牙利刃藏在這厚厚的高牆後面，隨時有可能跟在他希拉克略後面給他重重一擊。

這樣的情況，希拉克略怎麼撤退，去哪裡退，更別說還有一支兇惡的西亞人騎兵藏在後面了。

這些，很明顯就是敵人早先的布置，目標就是他，為的就是殲滅他手中這一支拜占庭僅存的精銳。

他們的皇帝陛下，這是親手毀了帝國的未來啊！

希拉克略覺得自己幾乎已經能看到那悲慘的未來了。

…………………………

摩蘇爾城中，馬忠和手下的捧日軍軍官們倒是很興奮，他們同樣是徹夜未眠，來自小亞細亞的消息讓城裡的所有人都陷入無法抑制的激動狀態，原本他們被敵人大軍壓制在城裡，不敢擅自出動，幾乎是全面被壓制的狀態。

誰知一夜之間，劇情反轉，反過來，城外的敵軍成了螳螂，反而城裡的他們成了等待的黃雀了。

波斯方面的石秀這一動，簡直是戰場上的神來之筆，騎軍一出，立刻切斷了敵軍前方和後面的聯絡，一下子讓城外的數萬敵軍成了孤軍！

己方反而有了前後夾擊圍殲這支敵軍的可能。

而且根據情報，希拉克略手下的這支大軍，已經是拜占庭國內幾乎是傾國之兵了，幾乎把其國內這些年曆練出的多年精銳一網打盡。己方如果吃掉這支敵軍，馬踏君士坦丁堡可謂指日可待！

這是都督府哪怕是最樂觀的推演都沒預想到的。

彼時石秀還在草原上和蒙古人鏖斗，誰能這傢伙竟然會這麼快的撤回來，變成戰場上的一支奇兵呢？

當年這樣說，也不就是說城下的拜占庭軍馬上就是不行了，而是現在敵人雖然勢眾，短時間內仍然不是己方可以力敵，但是隨著大軍在外，後路被斷，隨著時間過去，只需最多半個月時間，糧草斷絕的敵軍遲早會成為己方的瓮中之鱉的。

城內，消息迅速傳開，雖然仍然是被圍，但城內城外情形完全是兩個世界，城內歡欣鼓舞，而城外則是死氣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