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 薔薇

佩普基諾收回了自己的冰淇淋，姜炎再一次踏上了實地。這是一個巨大的房間，高大的穹頂雕著華麗的紋路，透明的天窗外面，是布滿繁星的夜空。佩普基諾捧著姜炎的《植物百科》，她的兔子坐在她的頭頂，嘴巴張著，把所有的冰淇淋都吃掉了。小佩普基諾倒不是看得懂或者想要學習，她只是覺得裡面的圖片非常有趣。而在冰淇淋回收旗期間，姜炎仔細詢問了她具體的細節，畢竟在傳言藥水期間，他們之間有價值的信息也十分稀少，大部分都是佩普基諾興緻滿滿的大吼大叫。原來，佩普基諾覺得一個人太無聊了，就像找姜炎一起玩，可是怎麼也走不出那一條無限的街道，於是一時不高興，愛麗絲裡面的冰淇淋就涌了出來，它們把眼前的世界死得粉碎，唯一留下來的，只有這些打開封印的玩偶。

「所以說，你懷疑……」

【啊。我家佩普基諾可沒有那麼大的能力維持這麼龐大的輸出，我想，這應該是愛麗絲自發的行為。這種空殼的同源世界，可以說是愛麗絲最好的食物。】

「這倒是有可能。」大眼珠子說，「抗體的實質其實是從世界大人身上撕下來的碎片，她們每一個都有空間的屬性以及一些殘留的世界意識，這些不全的世界意識還真有可能有自我補滿的本能。」

【世界意識……】姜炎想著，看著這在處理兔子的佩普基諾，她的兔子剛剛吃冰淇淋噎著了。

「下次不要這麼幹了，知道嗎？」姜炎叉腰訓斥，「把自己玩進去怎麼辦？」

佩普基諾委屈地低下了腦袋。

「好啦，不要怪佩普基諾啦。」白楊在這座大殿里走了一圈，現在也只有她有這個能力探索這個宮殿了。本身氣息普通的她，哪怕是走到那些玩具士兵的邊上，它們都不會看一下。

姜炎他們傳送到的這個地方，真是整座宮殿的中心。這裡簡直就是一個玩具的天堂，要不是姜炎把佩普基諾管的死死的，還不知道這丫頭會鬧出什麼幺蛾子呢。中心大廳，穹頂的正下方，沐浴在星光之中的，是一個奇怪的魔法陣。王富貴說過，那裡便是用來銷毀六隻玩偶的地方。當六隻玩偶被魔法陣吸收之後，一道彩光便劃破天際，接著，在六角形的中央，便出現了一叢花卉，淡粉色的花苞低垂著，花香四溢宛如仙境，從它的枝葉看，這應該是薔薇，至於哪一種，姜炎並不確定。

木香還是月季？甚至可以是玫瑰。

粉紅色的閃光看上去應該是它的花粉，在玩偶銷毀之後，並沒有出現姜炎想要的情景，什麼不穿衣服的漂亮妹子啊，什麼花紋奇奧的棺木啊，哪怕跑出來一個一騎當千的蟑螂頭猛男都能夠接受，就長出來幾朵花顯然無濟於事。

不過很明顯，這裡便是整個封印的中心，魔法陣的邊緣，是一些姜炎認不出的文字，扭曲連貫的書寫方式恐怕是懂母語的人來了也認不出上面寫了什麼玩意兒。

大廳整體是一個圓形，四周都擺著高聳的紅木柜子，柜子上，各式各樣的玩偶令人目不暇接。它們有一些是動物，有一些是奇怪的萌系生物，更多的，都是人形的玩偶。她們被擺在一個地方，樣子看上去十分新，似乎才剛剛被放上去。

「哇——」佩普基諾把冰淇淋收拾完之後，拉著姜炎的手就蹦了過去。

「好多娃娃！」她拿起一隻布偶兔子（從成千上前的玩偶之中，佩普基諾一下就找了兔子玩偶），「全放進愛麗絲裡面，我是不是可以玩無限玩偶制了！」

「你家愛麗絲會哭的。」

「裡邊的情況怎麼樣？」姜炎轉頭詢問偵查歸來的白楊。圓形大廳，魔法陣六角星六個角對應的方向，都有一扇大門。大門的兩邊，各擺了一尊高大的玩具士兵，兩眼跟著姜炎的移動而移動，一看就不是好惹的貨色。

姜炎想到白楊的技能，就讓她過去試一試，沒想到這些玩具士兵真的直接無視了白楊的進入，雙眼依舊炯炯有神地盯著姜炎一行。

「那些門我打不開。」這倒是在姜炎的預料之中，不過白楊還給出了更加重要的信息。「不過我聽到門後邊有什麼東西了。我感覺那些才是我們解開封印之後要面對的大傢伙。對了每個門的守衛顏色都不一樣。」

「顏色不一樣！」姜炎想起了那六隻玩偶，它們每一個的顏色都不一樣，姜炎雖然只是草草的看了看，「紅、藍、白、紫、金、綠……」

「是的。」白楊也想到了這一層。

「我要提醒你一句。」大眼珠子突然開口說道，「你家的植物娘在亂動東西。」

「什麼！」姜炎回頭一看，剛才還低著腦袋一副「寶寶錯了」姿態的佩普基諾已經一下子跑到了魔法陣的邊上。她一會兒看看魔法陣，一會兒又瞅瞅《植物百科》，「你在幹嘛！」

「看看！姜炎姜炎！」佩普基諾看到姜炎往這邊看，跳起來舉著《植物百科》就向姜炎炫耀自己的發現。

「怎麼了？」姜炎接過佩普基諾手上的百科。

「地上的字和上面的字很像！」佩普基諾仰著腦袋，看著自己陷入沉思的園丁。

姜炎定睛一看，《植物百科》被翻開的這一面，正在介紹一種已經斷絕傳承的文字，這種文字最早用於植物娘之間的暗號，後來逐漸發揚光大，在上一次反攻浪潮之前，成為了那時人類貴族用來彰顯身份的文字，簡單來說，寫這種字就是用來裝逼的。

這種文字，叫做花語。

雖然它隨著人類社會的徹底洗牌，已經斷掉了傳承，但是作為人類植物娘發展史的《植物百科》，還是十分敬業的在它的第29874次修訂中，為花語專門增設了附錄，這東西還是聖種學院的一門選修課，在社會逐漸安定下來之後，那些不知不覺走到高層的人又開始尋求裝逼的方式，他們又一次從故紙堆中翻出了花語。這種極其簡略、一詞多義的語種又漸漸流行開來。可惜姜炎並沒有去學，他甚至連學院裡面有這門課都不知道。

姜炎擼了擼佩普基諾，誇讚了這個小傢伙。佩普基諾很是受用，高興地抱著自己的兔子跑到了邊上，她知道接下來是園丁工作的時候了。

姜炎蹲在地上，對照著附錄逐字逐句地對魔法陣上的文字進行翻譯。這些話語寫得十分潦草，不過姜炎好歹也是一個草書「高手」，以己度人之下，很快就把六芒星六個角上的文字翻譯了出來。

「火紅的野客」；

「幽藍的玫瑰」；

「雪白的刺蘼」；

「鑲金的木香」：

「奼紫的月季」：

「翠綠的寶相」。

「白楊，你還記得那些門衛的顏色嗎？」

白楊挨個指了一遍。

「果然……」六芒星所指的方向和它所寫的顏色並不相符，很明顯，他們需要把地方調整一下。要不是佩普基諾提醒，姜炎估計到死都想不到解開封印的最後步驟，竟然要能夠讀懂花語。

可是接下來應該怎麼移動呢？

姜炎想著，無意間觸摸了一下這個魔法陣，忽然之間，他感覺到了一股拉扯力，驚訝之餘姜炎並沒有把手收回來，他感受到了額頭上的一絲熱量。在以前，這是他才能出發時才會出現，不過現在看來，這應該只是園丁力量被觸發了。

王富貴說得沒有錯，這個封印還真是非園丁來不可。姜炎把手按在魔法陣上，只是輕輕地用力，六芒星便隨之旋轉。在六芒星的移動過程中，陣法中央的花苞也開始一個個的開放，一朵、兩朵、三朵直至全部開放。鮮活的花卉給整個大殿帶來了燦爛的生機。

薔薇花越來越亮，在完全對應之後，在光芒之中，一個女孩的身影出現了。她緊閉著眼睛，粉紅的長發飄浮在空中。她好像一個被拋棄了的孩子一樣，蜷縮在魔法陣的上空。長裙的裙擺無風而動，蕾絲的花邊撩撥著閃光的花粉。

這就是……目標嗎？

見過無數漂亮植物娘的姜炎並沒有過於留戀在這個植物娘本身，他更在意王富貴所說的危險。

女孩子睜開了眼睛，眼中的紅光透著一絲瘋狂，她的面容多次變幻，氣質也在柔弱與狂氣之間幾度折轉。

「確實是抗體。」大眼珠子拿著它的筆，「我已經感受到了殘留的世界意識。」

「哈哈哈哈哈！」姜炎剛想說話，一個瘋狂的笑聲就在整個大殿中蕩漾開來，「是誰打擾野客大爺睡覺了！」

一道紅色的影子從一扇門中躥了出來，姜炎感覺到一股強大的氣息沖著他就飛了過來。

啪！

「嗚——」紅色的少女艱難地從兔子肚子上抬起了頭，「這是什麼玩意兒？」

「都說不要魯莽行事，紅野客。」隨著大門打開的聲音，一個金髮女騎士披著厚重的裝甲，拿著一面巨盾，從裡面走了出來。

「用不著你來評價我！金木香。」紅野客穩穩地落到地上，冰淇淋兔子肚子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印子。

「你，就是，我的，園丁，嗎。」魔法陣中央的女孩，機械地說著話，她還沒有從沉睡中徹底清醒，瘋狂與理智只在一念之間。

隨著吱呀的聲音，其餘的四扇門也紛紛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