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在說完那番話后,江成屹在最短時間內封鎖了出口及露台,然後連同丁父丁母在內,將所有人都集中在客廳。

「抱歉。」他一邊打電話,一邊用目光在眾人身上快速掠過,「為了儘快找出兇手,也為了保障大家的安全,從現在開始,任何人不能離開我的視線範圍。」

此話一出,人群一陣騷動。

江成屹的話大家都聽得明白,只要是今天來丁家弔唁的客人,全都有作案的嫌疑,而且兇手極有可能就在他們身邊。

巨大的驚駭之下,丁母抓住丁父的胳膊,既畏懼又不解:「到底怎麼回事,我們婧婧才出的事,怎麼又——」

丁父見妻子搖搖欲墜,怕她熬不住,連忙扶著她坐在沙發上。

人群中一個女人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叫,眾人回頭,卻是那位當紅的花旦鄭小雯,她臉上驚怒異常,仍強自鎮定:「江sir,我敢打包票我不會是兇手,我給你三分鐘時間,不管你用什麼辦法,請你儘快排除我的嫌疑,我不想跟兇手待在一個房間。」

江成屹對她的話置若罔聞,自顧自走到一邊接電話。

而在他打電話的功夫,陸嫣始終守在劉雨潔身邊。

劉雨潔呼吸越來越緩,她手上沒有納洛酮之類的急救藥品,幾秒過後,劉雨潔連口唇粘膜都有了發紺的跡象,她看在眼裡,不由得暗暗心急,人命關天,再多的顧慮也只能暫時拋到腦後,急忙幫劉雨潔托住下頜,以嘴對嘴呼吸的方式幫助對方通氣。

江成屹的電話起了作用,沒過多久,120急救車輛就到了,再過二十來分鐘,老秦一行人也趕了過來。

附一院負責安山區所有的急救及轉運,因此醫生一進門,陸嫣就認出對方是急診科的同事。

在同事們搬動劉雨潔的時候,她對他們說出自己的判斷:「可能是嗎啡過量中毒,除了儘快上生命支持,最好早點用納洛酮之類的藥品進行拮抗。」

同事知道陸嫣身為麻醉醫生,對阿片類藥物中毒的癥狀把握得極精準,如此一來,倒省卻了現場判斷的時間,於是一邊給劉雨潔建立靜脈通道,一邊點頭說:「好,小陸。」說完,爭分奪秒將劉雨潔運走。

老秦等人則兵分三路,一隊以小周為首,一進屋就戴上手套到露台、廚房、衛生間等地方進行詳細搜索。另一路則由老秦領隊,將來賓領到書房裡做簡單的筆錄和進行搜查。剩下的警員繼續留在客廳,除了防止兇手有異動,還負責保護現場安全。

陸嫣是第三個被叫進書房做筆錄的。

也許是為了避嫌,江成屹不在房間里,負責問話的是老秦和另一名中年警官。

她努力回想了剛才的細節,將自己跟劉雨潔的對話詳實而準確地複述了一遍,為了補充說明,還將前幾天跟江成屹說過的丁婧那段奇怪的話也都交代清楚。

做完筆錄出來,路過走廊時,她剛好碰見那名叫小周的警員跟江成屹說話:「房子里搜遍了,沒見到類似注射器或針頭的東西。」

江成屹:「到露台正對著的樓下草叢及垃圾場找一找,順便請小區保安將半個小時前的監控錄像調出來,查查那段時間都有哪些賓客離開了丁家。」

陸嫣沒來得及細聽,就被警員領到了會客室。

包括唐潔在內,會客室里坐著好幾個已經做完筆錄的賓客,但由於警員規定賓客之間不得交談,雖然唐潔一見陸嫣就有話要說的樣子,也只能坐在對面沖著陸嫣乾瞪眼。

到晚上十一點時,唐潔等人被獲准離開,陸嫣及最後見過劉雨潔的那幾名賓客卻被要求到書房補充筆錄。

唐潔見陸嫣一時半會走不了,只好對她做了個打電話的手勢,又暗示自己會在停車場等陸嫣,這才離開。

鄭小雯本來已經走到了門口,想起剛才的一幕,又踩著高跟鞋蹬蹬蹬回到江成屹的面前,仰頭看著他,怒不可遏地說:「江警官,你知不知道我明天一場戲需要早上五點起床?你憑什麼懷疑我是兇手?又以什麼名義非要將我們所有人都扣下?我聽說你當年在b大讀刑偵專業時以第一名的優異成績畢業,從今晚你的表現來看,我不但開始懷疑你的能力,還要打電話到安山區分局投訴你濫用職權!」

江成屹垂眸看著她,沒接話,但態度中的強勢和冷硬已經一目了然。

「小雯。」那名叫章大山的中年俊朗導演低喝一句。

「算了吧,小雯。」鄭小雯的御用化妝師David顯然嚇壞了。

鄭小雯一滯,多少冷靜了幾分,又被禹柏楓和David幾個好言好語勸了幾句,這才借坡下驢,被一眾大小明星簇擁著走了。

陸嫣又等了半小時,在老秦再三確認了劉雨潔最後一次出現在眾人視野里的時間后,終於被告知可以離開丁家。

陸嫣出來沒多久,老秦等人像是打算回警局,也跟著到了客廳。

丁家的客人已經走得差不多了,門口只有丁父丁母及幾個辦案的警員。

江成屹見陸嫣出來,示意老秦等人先走,又對丁父丁母說了幾句話,這才帶著陸嫣離開。

兩人到了停車場,陸嫣剛打開車門,想起剛才唐潔的話,便站在車旁,四處找尋唐潔的身影,沒多久,就見對面停車位那輛黑色suv的車燈閃了閃。

是唐潔。

見陸嫣注意到了自己,唐潔解開安全帶,下車朝這邊走來。

「江成屹。」她臉上猶有餘悸,「怎麼樣,兇手找到了嗎?」

江成屹往她身後看了看,見她孤身一人,語氣里有告誡的意味:「這麼晚了,一個人待在停車場並不安全,早點回家吧。」

唐潔想起剛才的一幕,打了個寒噤,嘴硬說:「我想起來一些事要跟陸嫣說,怕明天忙起來又忘了,所以才等在這裡。」

陸嫣憂心忡忡地催促她:「你說完趕快回家,最近出了這麼多事,你最好少在外面亂晃,就算有事要出來,一定要大鐘陪著你。」

「知道啦。」唐潔摸了摸有些發涼的後頸,決定長話短說,「晚上剛到丁家的時候,接待我們的不是劉雨潔么,後來江成屹的媽媽領著陸嫣往裡面走,我跟在劉雨潔旁邊,無意中發現她死盯著陸嫣的背影,像是恨不得咬一口陸嫣似的,然後我突然就想起高中時候的一件事。」

陸嫣和江成屹沒做聲,劉雨潔從高中起就暗戀江成屹,由於她本人三緘其口,這事同學里少有人知道,連劉雨潔最好的朋友丁婧也被瞞得死死的。

當年陸嫣也是無意中得知的。

記得有一回,她趁放學課室沒人,到三班幫江成屹清理課桌垃圾,在一堆落灰的書信里,發現了劉雨潔寫給江成屹的情書。

好幾張紙,近一萬字,每一個字都極盡羞澀纏綿,小女兒心態展露無遺,縱觀一眾情書,就數劉雨潔寫得最情深意切。

陸嫣看過就默默將書信放回原位,之後在江成屹面前不大不小吃了一回醋,被他哄好了以後,此後從未跟別人提起。

唐潔顯然對這段公案一無所知,接著說:「我剛才看見劉雨潔的樣子,就覺得這種恨人的目光很熟悉,想了好久才想起當年鄧蔓也這樣看過別人,而且她看的還是劉雨潔和丁婧,那種惡狠狠的樣子,像是跟她們有深仇大恨似的,陸嫣你也知道,鄧蔓這人性格多好啊,什麼時候跟人紅過臉?我當時就覺得特別奇怪,可是無論我怎麼追問她,她都什麼也不肯說。」

陸嫣沉默著,這件事她雖然捕捉到過一些蛛絲馬跡,但因為她當時大部分心思都放在高考和江成屹身上,很長一段時間都沒關注身邊的好朋友,事後就算再想細究,也已經錯失了最佳時機。

「自從你開始跟江成屹談戀愛,鄧蔓就一天比一天不對勁。」唐潔面露思索,「成績一落千丈不說,還整天心神不寧,像她那麼心細的人,有一次居然還把日記落在教室里,我當時見那個本子普普通通的,哪想到是她用來寫日記的啊,翻開一看,就見第一頁寫著:『我的愛情只能就此埋葬,他註定不可能屬於我』。底下一段又寫著:『不,我不能背叛友誼,我不該那麼自私』。當時我正看得雲里霧裡,鄧蔓就回來了,一把搶過日記本,臉都變了顏色。咦,對了,陸嫣,這事我當時是不是跟你說過。」

江成屹聽了這話,臉色一陰,沉默了幾秒之後,像是突然想起極不愉快的事,一把扯開領帶,用力扔出窗外。

陸嫣餘光看見,面上淡淡的,指甲卻差點陷進手心裡。

唐潔嚇了一跳,緊走幾步將那領帶拾起:「拜託,江成屹你這什麼少爺脾氣,好歹是愛馬仕的領帶,要不要這麼任性啊!」

江成屹冷著臉不接話。

唐潔一頭霧水,站在車前,奇怪地看看陸嫣,又看看江成屹,突然福至心靈,像是明白了什麼,垂下眼睛想了一會,不緊不慢將江成屹的領帶遞給陸嫣,神色嚴肅地說:「反正就那麼幾句話,我馬上就說完了。當時除了那事,還有一件事很奇怪,就是當時鄧蔓明明不是合唱團的成員,卻總到音樂館附近晃悠,我記得當時合唱團的領唱是丁婧,還覺得奇怪過,鄧蔓應該是非常討厭丁婧的,那她為什麼還常常去合唱團呢。但是這幾年我再想起這事,總覺得鄧蔓應該是喜歡上合唱團的某個人了。」

陸嫣收好江成屹的領帶,調整一番情緒說:「你還記得當時合唱團都有哪些成員嗎,我前年到學校里查過09屆的合唱團名單,但沒能找到。」

「你怎麼想起來去找合唱團的名單?」唐潔納悶地看著陸嫣,「不過說起來,當時咱們學校把精力都放在校籃球隊和其他的文藝項目上,合唱團說起來還是同學們自發組織的,學校也沒專門花心思管,就算找不到當時的名單也不稀奇。」

她想了想,又接著說:「我覺得丁婧的死太意外了,這兩天就把以前覺得無關緊要的事都拿出來細琢磨了一遍,本來早就想跟你聊聊了,沒想到今晚又出了劉雨潔的事,現在好了,說出來就覺得心裡沒那麼憋了,不早了,我先走了。」

說完,賊賊地看一眼江成屹,湊近,用只有兩人才能聽見的聲音對陸嫣說:「你們倆就繼續鬧彆扭吧,不過我告訴你啊,就你們兩個,什麼也不用多說,江成屹喜不喜歡你,你自己心裡比誰都清楚,回去以後,一句廢話別說,直接開睡,多睡個幾次,他就算有天大的氣也都消了。」

沖陸嫣擠了擠眼,以一副「大恩不言謝」的姿態,轉身飄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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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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