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章雨夜

躺在床上睡覺的姜華明從噩夢中清醒了過來。在成為超能者的這一個月中，他並沒有表現出過多的喜悅。生活該是什麼樣，還是什麼樣，他默默地睡覺，默默地打遊戲，默默地吃飯，默默地進行著自己平凡的生活。

有人找過他，他拒絕了，有人威脅他，他彎下了膝蓋，有人對他起了殺心，那個人死了。他本以為自己一直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凡人。直到現在，他才發現，是自己想多了。

從接受那股超越凡人的力量開始，他就已經走上了這條不歸路。

他在清醒的剎那，看見一個滿身血光的男人站在他的床前。他注意到，貌似，這個男人的眼神中有著掙扎和瘋狂。同時，他的身上滿是濃厚的血腥味。

「你能否給我一個不殺你的理由？」平淡的話語說出的剎那，姜華明感覺自己陷入了鮮血構成的地獄中。他像是被一條鮮血凝成的大手掐住脖子，呼吸不暢。在那一瞬間，他看見了死亡，自己死亡的模樣。

「我只是一個普通人！」他掙扎著說著，這是他遇見其他超能者時一直會喊的話。他突然感受到脖子上的大手鬆開了。

順著慣性，他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吸著氣。

樂無憂站在他的面前，平靜卻又瘋狂地說著：「我曾經想和你一樣，有一點兒不足為道的超能力，做一個普通的卻有著天賦的普通人。我不求權傾天下，也不求斂財無數，我只想要過好自己規劃好的一生。簡單，平靜，甚至有些懦弱！」

「我和你不一樣！「姜華明一下子站了起來，直視著樂無憂的眼睛，他有點兒畏懼，卻又帶著大無畏的決絕，「我在做著我自己的事情，而你，早就違背了自己的本心！你不再是原來的那個你！你沒有資格說些什麼！「

」即使是死？「

」你能夠瞬間出現在這裡，我的命早就在你的一念之間，對嗎？「姜華明沉默地說著。

」對！「樂無憂點了點頭。

」如果我稍微有一點兒反抗之心，你就會瞬間殺……不……吃，了，我？「姜華明顫抖著，他低下了頭，不敢直視著樂無憂的眼睛。

」是的！「樂無憂笑了起來，他就是一匹飢餓的狼，遇見了一隻肥壯的羊，如果不是理智束縛著瘋狂，他肯定大飽口福了。窗外，白色的閃電劃破天際，切割黑夜的帷帳。

」為什麼？「

」狼吃羊，天經地義！對嗎？「

「對的！」姜華明嘆了一口氣，無助地坐在床上。他低著頭，眼神中滿是沮喪以及可惜，」如果是你，你會放棄這一身的力量嗎？「

」曾經會！「樂無憂大笑了起來，白色的閃電閃耀在天穹，震耳欲聾的聲音夾雜著苦弱男子的咆哮聲，還有那沙沙的雨聲，如同一把鎚子，打在每一個聽見這個聲音的人的心頭，」現在，我只能夠走下去！「

」為什麼不能回頭？「

」我會感恩生命中的磨難，但我放不下那個給予我死亡陰影的敵人！「樂無憂帶著濃厚的血氣飛出了窗戶，帶著可悲的自嘲，可憐的他只能夠自我救贖。

姜華明癱坐在床沿，他的額頭滿是汗水。同時，樂無憂的聲音遠遠地傳來：」你知道我為什麼會找上你嗎？因為你是這個城市排行第十的超能者。災禍青睞於任何懦弱的人。我期待你我的下一次見面！「

他癱坐在地上，擦拭了額頭上的汗水。他正想要躺在床上，死死地睡一覺。他閉著眼睛，不斷地催眠著自己，今天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會過去的。只要自己什麼都不做，誰都不招惹，禍事也不會降臨在他的頭頂。他不斷地在床上翻來覆去，思考著樂無憂和他之間的對話。

他相信，如果自己沒有說出那句，我只是一個普通人，相信樂無憂一定會痛下殺手。至於理由，狼吃羊需要理由嗎？成為超能者，他理解為生命層次的一種進化，那黑暗生物反倒像是一種失敗的進化，為了恢復正常，他們不得不汲取成功進化的人的力量。

而他，不知不覺中走在了前面。

」我沒有選擇了嗎？「姜華明躺在床上自言自語著。昏暗的燈光映照出他瘦弱的影子。燈光長久地照耀著這個陷入迷茫的年輕人，最終，他站了起來，同時，一股強大的力量從他的體內爆發。

他站了起來，冒著大雨，飛向了位於這座城市中的超能者中心，為了活命，他首先得加入正規的組織。

樂無憂從那間房間里出來，他鑽進了豪華酒店，抓出了一個躺在女人肚皮上的超能者。

他來到了地下室，清理完了這裡的所有超能者，在那攝像頭的見證下，他以一種非人的方式折磨著這群渣滓。被壓迫的普通人閉上了眼睛，做了一個美夢，當他們清醒的時候，映入眼帘的只有一道大開著的大門。

他進入了一個普通的家庭，在超能者父母的求饒中沉默了片刻，他選擇離開。在他的離開后，那個「長不大」的孩子責罵著他的父母。而他們的父母「甘之如飴」。他不明白，但他不會去干涉。殺人不需要理由，只遵從自己的內心，直到他自己死於正派人士的圍剿下。

他來到了一處二層樓高的別墅面前，平靜地看著處於男人中的那個女超能者。他看了一眼，選擇離開。

他找到了五個野生的超能者，他們只是一群十六七歲的應該還在上高中的學生。因為自己突然之間變成了一個超能者，擁有著過目不忘的本領，擁有著超乎常人的力量和速度，他們在獲取了全年級第一名，運動會各項第一的榮譽后，一時間找不到前進的目標。曾經自己憧憬的場面就這樣輕鬆地達到。他們期望得到更大的刺激。

在這一場大雨中，在濃厚的血腥味還未消散，在狼的恐怖陰影中匍匐顫抖的羊們當然有著一群自大妄為的同類。

羊的屍體還未腐朽，新生代就已經忘記了這一場傷痛。他們也不想想，死掉的羊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幼，無論羊是什麼身份，進入其中的羊就沒有存活下來的可能。

樂無憂出現的時候，那五個學生正將一對情侶堵在兩個房子之間的小路中，儘管這個小路也不窄，有著一米寬。他們在小路的兩側擺下了兩個護罩，將所有企圖經過這裡的普通人隔絕開來。以他們的見識，本以為，被護罩擋在外面的普通人會繞道走，因為超能者是如此得強大以及至高無上。

即使電視上一直放著那段視頻，他們也覺得自己可以犯錯！對，就是可以犯錯，因為犯錯的代價並不是太大！

可是，他們怎麼也想不到，被護罩擋住的普通人聚集在一起，撥打了110。這段路被護罩擋住，外面的人看不見裡面的情形，他們聚集在周圍，焦急地等待著警車的呼嘯聲。

樂無憂出現在他們的上空。

「同志，快下來看看！這裡面肯定發生了一些事情吧！」看著樂無憂的表情以及外貌，人群中仍然有人大聲地喊著，」這段路被一道無形的屏障封住了！「

他隨意地揮了揮手，護罩裡面的場景暴露在所有人的面前。一個滿身血污的男孩子無力地垂落在牆角，五個脫個精光的高中生聚集在一個全身赤裸的女孩子周圍做著人神共憤的事情。

女孩子的眼神中透露著死寂的絕望，她的頭無力地垂落在一個惡魔的臂彎上，臉上滿是淚痕。她哭過了，祈禱過了，哀嚎過了，求饒過了，但最終的結局並沒有改變。五個超能者用著各種各樣的辦法在她的身上索取著他們的快樂，用她的痛苦和死寂。

」不要拍照，不要拍照，不要錄像，大家自覺一點，不要錄像！「人群自發地說著，」將那些還在拍照的人的手機奪下來，將那些視頻和照片刪掉！「

」為什麼不讓我拍？這是我的自由！「

」自由NMB，你敢繼續拍，我們告你故意殺人罪！「

」不拍就不拍！「

」我保證不發出去，就我自己看！」

「想多了，手機拿來，刪掉！」

「刪掉就刪掉！雄氣個什麼勁兒！我這樣的視頻可是有著一個T的。」

「你那個是別人自願的，看這姑娘，人家是被……唉！刪掉，刪掉，大家自覺刪掉照片！」

「對，大家一起刪掉。不能就我刪掉，就是那個人，賊眉鼠眼的，就是你。他剛剛將手機藏在袖子里的，不要讓他逃了！」

警車呼嘯而來。那五個超能者被樂無憂的力量帶到了空中。按照樂無憂原先的想法，這五個已經是死人了。礙於自己的面子，他現在並沒有將自己的容貌隱藏住，有心人還會記住他的面孔的。

大媽們沖了進去，脫下自己的外套，蓋在少女的身體上。她們將傘搭成了一個簡易的庇護所，不斷地拍著女孩的臉蛋：「醒醒！別閉上眼睛。醒過來！醒醒！別睡，別睡！」

「我……我……好……困……，我……想要……睡一覺！」女孩的頭歪在大媽的手臂上，她的瞳孔充滿了整個眼球，滿是死寂。

」寶貝，不要睡啊！」她繼續拍打著女孩的臉蛋，「不要睡，不要睡！你睡了，你爸媽怎麼辦？你爺爺奶奶怎麼辦？他們會很傷心的！寶貝，不要誰！不要睡！」

女孩微笑著搖了搖頭，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警察來了，他們希望樂無憂能夠在一個無人的角落將這五個超能者解決了。儘管，他們是警察。

女孩的父母哭著從旁邊的大樓跑了出來！

那五個超能者的父母從不同的地方急匆匆地趕向這邊，他們希望能夠保住自己的孩子一命。

刺耳的救護車的鳴笛聲打破了沉悶的雨夜。

璀璨的聖光在空中綻放，象徵著正義的聖光將地上的污穢清洗乾淨，將心已經死的女孩救活，將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男孩救醒，將樂無憂操控的力量斬斷，將那五個超能者救走！

樂無憂被壓制在原地，被璀璨的，神聖的，聖潔的聖光壓制在原地，被越來越濃郁的聖光壓倒在地上，壓垮了膝蓋，壓垮了脊樑，甚至壓垮了身上的每一塊骨骼。

清晰的骨裂聲在喧囂的雨夜中又是如此得刺耳。

」為什麼？「樂無憂倒在自己的血氣中，他的身體沒有一根完好的骨骼。他朝著聖光消失的方向咆哮著，「為什麼啊！」

「為什麼？」

「為什麼？」

「這到底是為什麼？」

「這他媽的到底是個什麼事啊！」

「這就是超能者嗎？」

」也就沒有人管管嗎？「

」為什麼沒有人管管他們呢？「

」為什麼他們不去死呢？「

」為什麼呢？「

」為什麼這個世上一定要有超能者呢？「

……

有人走到血氣中，慢慢地扶起了樂無憂近乎無骨的身體。

在他們的攙扶下，樂無憂終於站直了身體。原本的變成金色的聖光又一次地變成了灰色，即使是那聖光之焰，也不得不沾染上大量的灰白。

逸散在外面的血氣慢慢地進入他的身體里。但更多的血氣則被聖光摧毀殆盡。

他站了起來，由復而倒了下來。血氣進入他身體以後，他的身體也更加沉重了。沉重到他們背負不起的地步。

「把我攙扶到牆角吧！」樂無憂釋放了自己周身的血氣，讓自己變得輕盈一些。

「對，靠在牆邊！謝了，就這樣就行了！」

「你要多久才能康復？「

」不知道吧！如果有血氣的話，可能十天，沒有的話，等時間的恢復吧！「樂無憂蒼白的嘴唇輕啟，沙啞的聲音傳來。

」你是一匹幼狼吧？那成年的狼呢？你們中成年的狼呢？他們就這麼看著你受傷嗎？「

」受傷，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習慣了，也就沒有什麼了！本來就是在生死中掙得一條命的，也就不在乎了。「他嘴角的自嘲的笑容深深地刺痛著周圍的人，「走進了這個世界，我在已經有了死的覺悟。活著，倒像是在受罪！呵呵！他們，不要讓我成長起來！」

樂無憂自顧自地笑著，看著蒼白的天空，任由雨點打在他的臉龐上。

「幫你打傘！」一個人拿著一柄大傘走到樂無憂的身邊。

「謝謝！」

灰白的聖光在聖光之焰的幫助下修復著身體。

到最後，他站在雷電下，任由暴雨洗刷掉他臉龐的淚水。

在這一刻，他不知道自己的選擇是對還是錯，他只是遵循著自己謹慎的內心，變強，變強，變強！

在這個城市的一座大廈的屋頂，之前出現過的那個光頭男子對著他旁邊的一個一年四季穿著黑色披風的男子談論著。

「話說，你是什麼時間開始像他這樣的？」

「第七年！」

在長久的沉默后，光頭男子悻悻地說著：」你怎麼就不問我呢？我是在第八年，持續到第十年才想通。也不算想通吧！無非就是逃避唄！逃著逃著，就再也無法前進一步嘍！「

」我想毀滅這個世界！「身著黑色披風的男子平靜地說著，在光頭男子的驚訝中，他緊接著說著，」那段時間，我是這麼想的。太累了！我背負了太多的壓力，現在想想，那個時候是多麼矯情。我愛殺誰就殺誰，我要誰死，誰就死。想那麼多有什麼用！倒不如為著那個永恆的目標前進！「

」永恆的目標？「

」永生！無敵！逍遙！死者復生！時光回溯！哪一樣不可以？？？」

「厲害！」光頭男子只能自愧不如，「你進入過那個試煉之塔嗎？」

「進入過。你呢？」

「沒時間玩遊戲！升級太慢，沒意思！」

「我進入過，確實很難！他的考驗是精神上的，而我的考驗是實力上的！這對我的幫助很大！到現在為止，即使是那五個尊者都不知道這個遊戲是誰製作出來的。」

「那我也得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