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靈魂的共生

「我這幾天也閱讀了很多與魔法有關的典籍，並且向阿帕亞了解了當初你對他許下生命誓言的情況。」華韶沒有理會傭兵代表著拒絕談話的行為，她看著自己的手指說著，「以維持這片大陸的生機的女神為見證者，以創造了這個世界的創世神為監督者，以靈魂許下的生命誓言……一旦違反就會受到世界的規則的懲罰。不論是什麼原因，即使是誓言對象的主動要求，只要違反了，就要受到靈魂上的誓言烙印的懲罰。而你同意將那個誓言轉移給我，會被世界的規則認定你要逃避你的誓言責任。」

傭兵依舊沒有說話，也沒有看向華韶，她抱起了床上的一隻毛絨玩偶，這彷彿讓她能夠安心。

「關於誓言的事情我完整地告訴了阿帕亞，我認為他需要知道。」這時萊茵絲看向了她，而她繼續說著，「我知道這個事情我自作主張了，但是我不會為此而道歉，他一定需要知道。」

萊茵絲只是看著華韶，但是依舊沒有說話，似乎她也不清楚該說些什麼了。

「然後……很抱歉，我還是從那些碎片里了解到了一些信息，關於你和阿帕亞是共生靈魂的事情。」華韶輕輕咳了一聲，「不過這件事我暫時還沒有告訴阿帕亞，因為我從典籍里能夠獲取的信息也並不完整。

屋子陷入了沉默，過了一會兒，傳來了輕輕的嘆氣聲。

「……你了解到了什麼？」

「每個人的靈魂核心是擁有不同的形狀的，而有的形狀接近契合的，將會相互吸引，隨著吸引的加深，核心的形狀會進行改變，改變的更加能夠契合對方的靈魂。」她的話語開始猶豫了，「如果……出現契合度高於90%的兩個靈魂，那麼就會被世界的規則認定為是『共生』的靈魂。這樣的兩個靈魂的擁有者將會從第一次見面就被對方吸引，而且大多數的共生者會結為伴侶——除非他們之中的一個早就擁有了自己的伴侶，或者他們之中出現阻礙……這點我不是特別理解。」

她不確定地看向萊茵絲，而萊茵絲沉默了一會兒，說：「這個問題我稍後解釋給你聽，你還有了解到別的內容嗎？」

「嗯……所有長時間相處交互的靈魂，都會分出自己的靈魂氣息與對方的靈魂進行交流，這對雙方來說是相同的。」她捧起了水杯，繼續回憶著，「所以，如果當兩方出現了情感上的背離，先背離的那一方會將自己的氣息收回，而這會對另一方的靈魂造成一種撕裂的痛苦……這是我的猜測，我想，阿帕亞在要求你將誓言轉移的時候，是否被世界的規則認定為屬於他的背離，進而會傷害你的靈魂呢？」

華韶不太敢看向萊茵絲，她知道這句話有再次撕開傷口的嫌疑。而她沒有感到對面有任何的動作，過了幾分鐘，萊茵絲抱著玩偶蜷縮在了床上。

「你能夠從書里得到這麼多信息，這已經讓我很驚訝了。」萊茵絲慢慢地說著，「我想，我還是低估了你的智慧——在我印證了這麼多次之後，你的智慧仍然能夠讓我再次驚訝。」

萊茵絲撫摸著玩偶的耳朵——那是一隻白色的玩偶狗，似乎在思考該如何解釋這些事情。

「關於你最後的這個猜測……是正確的。但這對於你們不信仰女神的人們來說也許不能夠明確地理解。我舉個例子，據我所知，你與工程師是認識了十多年的好友，那麼如果有一天你們因為某件事而分道揚鑣，從此再也沒有往來，甚至見面都在仇視著對方，這會讓你感到難過吧？」萊茵絲出神地看著杯子，「這種感覺就是靈魂上的撕裂感。這與你們是否真正信仰女神無關，它就是在那裡真正地發生了，但你們只是將它視作情感上的變化，當然，這樣理解也沒有什麼問題。而我因為信仰女神，所以能夠更加清楚地感受到這種撕裂感。」

華韶安靜地聽著她的解釋，同時也在腦中認真思考著。而萊茵絲把話題繼續了下去。

「關於你之前的問題……是的，據我所知，共生之中，除了早就擁有伴侶的人之外，大多會結成伴侶，這也許曾經被某些人稱作靈魂伴侶。但這個之所以能夠被『擁有自己的伴侶』這件事所影響，那是因為共生者即便靈魂再怎麼契合，也做不到天生100%的完美契合。但是，伴侶是可以的。」

萊茵絲微笑了起來，像是確認了什麼。

「菲利們之中就有這樣的一對……就像你所了解到的，隨著吸引的加深，核心會漸漸改變成與對方更加契合的形狀。」她溫和地解釋著，「當然，這並不影響已經與自己擁有親密的交情的朋友，因為那個時候他們已經擁有了氣息上的交互，這時候核心形狀的細微改變已經不能影響這些了——伴侶之間的改變，最終將會變成與對方完美契合。但這個條件也非常的苛刻，感情，信任，時間，都會成為影響的因素。」

華韶的表情顯示著她在努力地思考著。

「那麼關於他們之間的阻礙又是指什麼呢？」

萊茵絲垂下了眼眸。

「單純的說理論有些枯燥，我繼續舉例吧……我與他之間是共生，這點你知道了。但是他喜歡你，這原本會對我們之間的交互造成影響，會讓我們的交互偏向單純的氣息上的信息交流，而並非氣息上的交融與核心的改變——一般只有互相吸引的戀人才會將氣息產生『交融』。這個時候，他喜歡你的這個感情就是『阻礙』的因素。」華韶的表情有輕微的尷尬，萊茵絲並沒有在意，「但我想，你也能夠察覺到，他的核心還是發生了些許變化……這會通過他的行為、語言、甚至性格來表現出來。」

華韶不自覺地點了點頭，自從阿帕亞與萊茵絲第一次有過交集之後，她就感覺到阿帕亞在一天天改變——這也是讓她認定萊茵絲對於阿帕亞來說是特殊的原因。

「我原先不清楚是為什麼，但是3天前當我看到哈克·萊特站在你的身邊時，我就知道了。」萊茵絲看向了華韶，而後者的笑容似乎有些苦澀，「你和萊特之間的羈絆太強烈——即便你們之間有什麼東西阻擋了你們的核心繼續進行變化，但是那並不會是永久的。當那個東西消失之後，你們的關係將會開始發展，至於契合度是提升還是降低，這還是未知。因此，世界的規則暫時認定你不會變成阻礙。」

「我和哈克大人他……」華韶看向了別處，最終決定不談論自己的事，「但你說的這個事情，如果排除掉世界規則與靈魂因素之外的說法，其實完全可以有別的理解，不是嗎？」

「你想說的是？」

「按照你們的說法，人之間的感情似乎有被操控著的意味。」華韶略帶歉意地說著，「我並不是在指責，只是，如果按照我們的說法的話，這件事可以這樣理解——你與阿帕亞自身的某種特質吸引了對方，而因為我並不是他真心喜歡的人，他想要的是你，所以他才會改變。」

萊茵絲將自己的下巴抵在玩偶狗的頭上，抬眼看著華韶，後者覺得此刻的傭兵異常的可愛，甚至讓她想摸摸對方的頭——但她還是忍住了。

「你們的說法比較浪漫，不是嗎？」萊茵絲歪了歪頭，「但實際上，道理是一樣的……靈魂讓我們產生的想法，也屬於我們自己的主觀想法。」

「這樣恐怕無法說服阿帕亞。」華韶笑了起來，「如果讓他知道這些事，他一定會堅持認為那是他自己的想法，與世界的規則無關。」

「前提是他能夠接受這種說法。我不認為他會輕易地接受他喜歡的不是你這種假設。」

「哦……這個問題，我也頭疼過一段時間。」華韶苦惱地皺起了眉，「因為我與哈克大人過去發生的……一些事情，讓他對哈克大人產生了一些意見，這讓他以為他是喜歡我的。但這隻不過是朋友之間關心而已，他現在沒有分清這個。」

「但是你並不是他，你不能確定這個的。」萊茵絲直起身來，「即便確定了又能如何？」

「雖然我不是他，但是事實向我證明了，他真正在意的是你。」華韶溫柔而堅定地說著，「即使是面對我，很多事情他依舊頑固到令人生氣，不會有任何改變。然而在面對你的時候，即便他自身堅持的觀念對他自己來說沒有錯誤，但是為了能夠讓你開心起來，他甚至願意去道歉——他第一次來找我的時候，我甚至擔心他是不是被下了什麼咒語。」

萊茵絲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但是她還是重新抿起了嘴。而華韶則繼續說了下去。

「至於確定了又能如何……我並不想讓他因為這樣的誤會而耽誤他自己，不論最後他能不能夠贏得你的感情，他都應該明確意識到真正的喜歡是什麼。」

房間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之後還是由華韶打破了它。

「我不知道你允不允許我將這些事告訴給阿帕亞？要知道，按照我的意思，我是想要全部告訴給他的。」她有些強硬地說著，「但是我不確定那會不會讓你難過，我不希望變成這樣。」

女子的溫情讓萊茵絲有些不適地動了動，她不知道該怎麼應對這個從血緣上來講真正是自己親人的人，她只能選擇無視。

「如果你不嫌浪費你的口水，你就告訴他吧。」萊茵絲撇了撇嘴，「我並不是做了好事或受了傷害就藏在心裡做好人的類型——實際上，我更希望你將這句也告訴給他。而在這之後，你最好不要抱什麼期望。等他知道他是被靈魂與世界的規則誘導著和我來往這一個事實，一定會認為自己被欺騙了。」

萊茵絲露出來一個假笑，繼續說道：「他願意向我道歉只是因為他想逃避那些會讓他重複死亡陰影的事件。而你的行為也有甩掉一個不必要的傾慕者的嫌疑——」

「即使我威脅過他不對我或者其他的同伴道歉就掐掉他所有的研究條件，他也不肯低頭。」華韶微笑著打斷她的話，「當然，我想你還能夠找得出更多的話語來反駁我，因此我不打算就這個問題繼續。至於你說甩掉一個不必要的傾慕者……那麼你作為我的妹妹，難道不應該幫助姐姐解決困難嗎？」

萊茵絲翻著白眼將玩偶狗放回床上，直接站起身來走出了房間。而華韶則輕笑著跟著回到了客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