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走後門的桃子
五點半，錢多多開著小卡，準時來到位於縣道旁的「阜達果品公司」。
到站時，大門口已經停放著兩輛小卡，車上裝的不僅有桃子，還有蘋果梨。
他不到聲色的掀開棚布看了眼，兩輛車上的桃子都比他的要差些。
三家競選，他能勝出。
阜達是阜縣及周邊一帶，唯一一家從事與水果生產掛勾的公司，是做水果罐頭的，需貨量大。
以往有穩定供貨商，但今年開始試做有特色的高檔罐頭，向下面果農招收優質果源，對外公開競選。
錢多多除了拉來幾十筐土桃，還帶來一筐珠桃。
就算土桃入不了對方的法眼，至少能將珠桃賣一部分給果品公司。
價格合適，就能從阜達這裡拿下一筆預訂款，好實施他蓋大棚的計劃。
所以，對於今天的果品競選，他是勢在必行。
一直在門外從五點等到六點，期間給門崗守衛老頭塞了一包煙打點。
六點半，一輛黑色寶馬三才緩緩現身。
車開進公司院子里停穩，錢多多剛要招呼那位拿了他一筐桃子的負責人，就見負責人打著哈欠朝門崗揮揮手，「水果選好了，讓他們別堵在大門口，該回哪兒回哪兒去。」
錢多多還在發愣，另外兩個果農已經嘆著氣在發動車子。
「為什麼？」錢多多不明白，對著閃躲他的門崗問道：「不是說對外公開選收水果嗎？不收了？」
門崗拿了錢多多的煙，沒幫上忙，只能提醒他，「誰說不收了，收完了。你剛才沒聽到後面倉庫有大卡的響聲嗎，那就是今年勝出的果農。小夥子，你的桃子再好，也比不上人家從後門進去的桃子，回去吧，別鬧騰，免得大家都難看。」
門崗見錢多多年輕，怕他沉不住氣惹事。
說起來這件事也挺可氣的，明明公司是提高市場競爭能力，才對外公平競選好果子。
結果負責人黃主管拿了其他果農的好處，把這件事交給自家侄子，去鄉下低價收購再向公司倒賣，從中間賺了幾道錢。
這事大家心知肚明，但沒人戳穿。
說不定黃主管錢賺夠了怕漏餡，明年真的公平競選，這個時候鬧事，不就擺明明年不打算合作了？
錢多多是少不更事，但不笨。
仔細琢磨著門崗的話，他就猜出這其中有貓膩，他被採購負責人耍了。
「不行！我得找他討個公道！」錢多多擼起袖管，抓起一個珠桃，氣沖沖的往裡闖。
年近六十的門崗哪裡攔得住。
錢多多徑直奔向寶馬。
負責人黃主管坐在車裡，正搖下車窗，準備開著音樂醒神吹風，一片陰影飄過來。
抬起頭，就看到一個滿臉猙獰舉著什麼東西，一副要打架模樣的年輕人。
「你……你是誰，你要幹什麼？」黃主管被對方滿身殺氣嚇得打哆嗦。
錢多多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戾氣，手放平，伸進車窗。
「你……」
「你看。」錢多多攤開手，將珠桃呈現在負責人眼前。
黃主管哪有心情看珠桃，撇了眼，見珠桃圓溜溜的外形喜人，香甜撲鼻，卻也沒往心裡去，暴喝一聲：「你到底要幹嘛，你手再不縮回去，我關車窗了，夾到你手別賴我！」
「呵！」錢多多縮回手，冷笑著，「我辛辛苦苦把幾十筐桃子拉過來，你看都不看一眼，既然如此，你就別說什麼公平競爭。」
「噢！原來是來參選的果農！」黃主管輕蔑地掃了眼錢多多，輕哼一聲，「是公平競爭，可你這破桃子質量差價格貴，落選也不能怪我。」
這批選購的桃子價格更貴，但這話他打死不會說。
「我這珠桃差？」
「阜縣這一帶就沒有好的桃子。」
「我這珠桃貴？」
「……一分價錢一分貨。」
「後門進去的桃子比我的好？」
「這是公司機密，你管不著！」
「好！」錢多多收起桃子，對著黃主管咧嘴一笑，「我記住你的話了，我的桃子貨次價高。總有一天，你會求著來買我的珠桃！」
黃主管囂張大笑，「年輕人，話不要說得太滿。想讓我黃國發求你這個小果農，得等下輩子。」
「下輩子？」錢多多自得的笑，「不用等到下輩子。」
黃主管被錢多多的笑臉刺得眼睛疼，想到這件事再鬧下去對他有極大的影響，不滿地沖著車外嚷道：「門崗大爺，你還干站著幹嘛，把人攆出去。記住他的臉，以後別讓他再出現在公司。我再看到他來搗亂，你這個門衛就捲鋪蓋回家！」
錢多多一動不動，直直盯著黃主管。
門崗推了他一把，「小夥子，別衝動，趕緊走吧，鬧下去公司也不會收你的桃子，何苦呢。」
「大爺您放心，我不會給您找麻煩的。」錢多多又看了幾眼，果真扭頭就走。
一轉身，撞到一個中年男人，錢多多馬上低頭道歉：「大叔對不起，我走得太急沒看到。你沒傷到哪裡吧？」
「沒事，」對方脾氣不錯，眼角餘光不經意地掃到錢多多手裡的珠桃，驚疑道：「小夥子，你手上的桃子哪兒來的？」
聽到中年男人的聲音，剛才還態度囂張的黃主管馬上開門下車，沖著男人點頭哈腰。
「你別打擾我，」中年男人淡淡瞥了眼要開口黃主管，繼續問錢多多，「桃子哪兒來的？」
錢多多見對方感興趣，將桃子遞給他，指著門外僅有的一輛小卡，「這是我自家的桃子。」
「拉到這裡來參加競選的？」中年男人認真看看了珠桃，面色微沉。
錢多多點頭應是，打量起中年男人來。
大腹便便，手帶鑽表，阿瑪尼西裝……這穿著打扮絕對不是普通人。
尤其是黃主管諂媚的態度，證明眼前的男人在阜達職位不低。
他試探著問：「大叔，你在阜達上班？」
中年男人眉毛微揚，不答反問道：「你既然是來送桃子的，為什麼氣沖沖的往門外走？」
「我落選了，」錢多多指著後門處的大卡，「因為那車桃子質優價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