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三章 交換
鍾離昱也不是當年那個畏畏縮縮，什麼都不敢做的小女孩兒，早非吳下阿蒙的她輕輕一笑，搖搖頭。
「不，法不責眾。皇帝不會對這些百姓做什麼的。」
如墨聽完之後，面色忍不住一變。
這是什麼意思？
他敏感地抓到鍾離昱話中隱含的意思，有些焦急地開口。
「那也就是說二小姐有危險？這，這可怎麼辦為好？我們出來的時候，小平安還拽著我的胳膊要他二叔呢！我還跟小平安說，他二叔很快就回來了！這……」
說著說著，他慢慢紅了眼圈，伸手輕輕地擦拭著眼睛。
「二小姐那麼好地人，在如墨心裏面就像是天仙一樣，怎麼能……」
鍾離昱卻輕輕地嘆息一聲，伸手拍拍他的手，輕輕地朝著他搖搖頭。
「你放心吧！沈離，他會處理好的。難道這麼多年過去了，你對他一點信心都沒有？」
其實，鍾離昱早就知道，有些東西放在自己手裡面不安全這個道理，所以，這才也是一個機會，一個讓皇帝對他們放下所有心思的機會，就看，鍾離把握不把握住了！
宮門內的鐘離根本不明白自己大姐的心思，他站在眾人面前，高高地抬起雙手，伸手往下壓。
「請大家安靜一下，聽鍾離說兩句！」
鍾離這時候也沒有自稱沈離，而是鍾離，一個大家比較容易接受的名字。
很快的，場面再次靜了下來。
身後的趙子健陰沉著臉站在那裡，表情有些不善地眯著眼睛看著前面的鐘離，一臉冷沉。
因為，他發現就算是他，都沒辦法做到鍾離這樣的程度。
「我不知道大家究竟是從哪裡過來，也不清楚究竟是誰讓大家聚集在這裡。不過鍾離很感念大家對鍾離的一片愛護之心。鍾離對大家而言，做的可能是一件兩件微不足道地事情，大家卻對我如此厚愛，鍾離受之有愧。」
鍾離再次朝著大家拜了幾拜，場面再一次沸騰起來。
「不不不！不是，不是的。你拯救了我們全家，雪災，雪災我們都快凍死了，如果不是你們送衣服，送吃的……」
「還有我，那年受災，我帶著孫子逃荒到了您的莊子，莊子上的人給了我們吃的，還不計前嫌地收留了我們……」
……
說話的人越來越多，情緒也越來越激動，甚至有人開始推拒著前面的士兵，想要闖進宮裡面來。
鍾離再次將手往下面壓了壓，止住了大家沸騰的情緒。
等到所有人都平靜下來才緩緩開口。
「大家都知道鍾離幫了你們，救了你們，可是你們不知道的是，鍾離並非一個人。」
他伸手指著自己的身後，那個穿著明黃·色衣服的趙子健。
「你們口中的莊子也並不是我的莊子，你們口中的人也並不是我的人。我一屆女子，承蒙如今的皇上看得起我，給我提供人力物力，建莊子，興學堂，救雪災！你們難道忘記了么？當初，不惜以身犯險，代替當初的太子進軍營治療瘟疫的如今的皇上？他默默無聞，無私奉獻。他一路走來看到百姓疾苦，又不能拋頭露面，讓兄弟不和睦，所以只能讓鍾離出面做這些事情。」
場面詭異的平靜下來。
鍾離高昂的聲音繼續起來。
「他一直隱藏在背後，想要做先皇的好兒子，要做那些王爺們的好兄弟，做世子爺的好父親。受了委屈也不申訴，做了好事不留名，他用自己的力量在默默的改變著整個天啟。直到，直到先皇生病，直到兄弟叛變，他才毫不猶豫地挺身而出，接下了天啟這個爛攤子。甚至，幫助我的父親沈燁平反昭雪。」
鍾離說到這裡，他轉頭看了一眼自己身後驚愕的瞪大了眼睛的趙子健，然後轉頭朝著大家喊道。
「你們要感謝的並不是我，而是……」
說道這裡，他猛然旋身跪下，高聲說道。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風似乎在這一瞬間停止了腳步，陽光似乎也比剛剛又炙熱了幾分。
全場的百姓們沉默片刻之後，呼啦啦地在下面跪下，驚天的聲音再次響起。
洪亮，並且整齊劃一。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接著是看守皇宮的士兵，然後是站在趙子健身後的文武百官。
場面，蔚為壯觀。
宮門外，看到一群百姓跪下高呼皇帝的時候，鍾離昱臉上終於帶了一抹深深的笑容。
他轉身看向瞪圓了眼睛，一臉驚嘆的如墨。
「看到了吧？你永遠不要以自己的心思去揣摩你們家二小姐，他，永遠都能給人帶來驚喜。」
如墨目光獃滯地看著前方，茫然地點了點頭。
前面，究竟發生了什麼？
宮門內。
聽著這些百姓的高呼聲，看著那些人真心實意地俯首稱臣，他的目光落在為首的人身上。
她明明單薄瘦弱，她明明一身女裝，可此時的她，就好像身披萬丈霞光一樣，讓人驚嘆不已。
鍾離！鍾離！
他在心中念叨著這兩個字，心中的震驚，毫不掩飾。
鍾離之前就讓他不敢小覷，如今真的看了他的能量，他心中說不出是驚訝多一點，還是羨慕嫉妒更多一點。
如果，如果他是元武的人，如果，她生在元武，元武又會是什麼樣子？
第一次，他竟然嫉妒起趙子健來了！
可被他嫉妒的趙子健只感覺自己頭皮發麻，渾身的汗毛直豎，他張張嘴·巴想要說點什麼，卻發現自己根本什麼都說不出口。
和面前這個跪下朝著自己俯首稱臣的鐘離相比，自己之前的想法究竟多麼地卑劣和齷齪。
他之前就知道，鍾離能力非常，一直想要將人收在自己名下，在知道對方是女人之後，更對她起了別樣的心思。他不顧一切的將人拘禁在宮裡面，他不怒不怨，甚至面對這樣的自己，還能以德報怨。
想到自己聽到這件事情的憤怒和惱怒，他感覺自己像是一個跳樑小丑一樣。可聽著眾人對自己高呼聲，又覺得輕飄飄地好像走在雲端。
這一切，都是面前這個人，這個女人帶來的。
他之前做的一切好像是對鍾離的褻瀆，以至於現在鍾離做出這樣的舉動，好像是在啪·啪·啪打自己的臉面。
臉頰，生疼。
什麼自己默默無聞為整個天啟做了那麼多事情，什麼無私奉獻是個好人，這都不屬於自己，是鍾離的。
可偏偏，自己什麼都不能說，還要接下鍾離這個大禮。
他又是羞愧，又是懊惱，還帶著幾分歡喜和幾分放鬆，所以看著鍾離的視線更加複雜。
而跪在皇帝身邊的趙屹焱則滿眼的笑意。
他知道，經過了今天之後，趙子健再也沒有辦法將鍾離握在手心了。
鍾離這樣做，無非是將自己全部的功績全部推到了趙子健的身上，給他身上鍍了金。雖然將自己手上所有的莊子都給了皇帝，可也卸下了自己身上的重擔，更是在全天下面前說明，自己是趙子健的人，幫趙子健做事，如果有朝一日，趙子健的屠刀落在鍾離身上，這個英明神武皇帝的人設估計會崩掉。
到時候可能又會引起一場大地動。
大家如此熱情對待趙子健，趙子健當然不能讓大家失望。
他將視線從鍾離身上挪開，往前兩步，笑著看著面前的百姓們，一臉感動。
「多謝大家的深情厚愛，朕愧不敢當。身為皇子皇孫，承受了百姓們的愛戴和的喜歡，自然要為整個天啟做點事情，這是應該的，不值得被大家稱道。朕希望，朕治下的百姓們可以安居樂業，老有所養，幼有所教，那樣才能俯仰無愧於天地。朕同時希望，整個天啟河清海晏，歌舞昇平。」
鍾離聽著上面人的回答，忍不住在心中嘆息。
這人，不愧是天生的皇帝料子。
果不其然，他的話音一落，眾多百姓又開始跪地高呼萬歲。
終於驅散了熱情的百姓之後，趙子健在心中悠悠嘆息一聲，轉了頭看著鍾離，然後過去，親自將人扶了起來。
「朕如今倒是不知道要如何稱呼你。鍾公子還是沈小姐。」
半是開玩笑，也半是試探。
鍾離垂下眸子，朝著皇帝輕輕地搖搖頭，用大家都能聽到的聲音緩緩開口。
「不，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鍾離，草民只是沈燁將軍的二小姐而已。」
一錘定音。
不管自己是什麼身份，能夠引起百姓庇護的鐘離也好，安慶太子的遺腹子也好，她都予以否認，如今，她只想要做一個平平淡淡的女人。
沈燁的二女兒！
趙子健探究的事情從鍾離身上滑過，卻忽然一笑，然後轉了頭看著眾人，高聲笑道。
「在此，朕封沈離為安樂郡主，許配慶陽王，不日成親。」
不管鍾離是不是安慶太子的女兒，也不管鍾離是不是完璧，趙子健看的很清楚，她，用自己的所有換一個身份。
那，他就成全。
趙屹焱沒想到幸福來得這麼突然，來不及準備的他腦子裡面一片空白，可身體卻比腦子快，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叩謝皇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