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06
五六道腳踩靈光的瀛洲弟子在荒野上巡視,每個人面上都滿是擔憂。
「辛師兄和盛師兄不會有事吧?」一個女弟子憂心忡忡的說。
一個看上去更穩重些的女弟子出言安慰她:「定然無事,兩位師兄實力雄厚,辛師兄已過開光期,盛師兄更是有望突破心動期,尋常修士奈何不得他們,就算遇上叛徒昭樂,她傷成那樣,也無法威脅兩位師兄,所以兩位師兄久未歸來,說不定是被什麼事絆住了。」
「希望如此。」
幾人搜尋一陣,忽然有一位弟子傳音其他幾人,「找到兩位師兄了!」
其他幾人大喜,紛紛朝著出聲弟子的方向趕去,可是等見到兩位被綁在樹上的師兄,這幾位師弟師妹們,都忍不住愣了一瞬。實在是因為兩位師兄此刻的姿勢……不太端莊。
兩人的外袍褻褲被人扒了下來,連成衣繩,將兩人綁在了樹榦上。幾人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兩位師兄光條條的大腿和屁股上。
「呀!」一位師妹回過神驚呼一聲,羞紅著臉扭過了頭。還有兩位弟子則是趕緊上前探過兩人鼻息,慶幸道:「還好,兩位師兄都沒事。」
幾位弟子將這兩位師兄帶了回去,紛紛猜測著他們究竟是遇到了什麼人,他們是去追查疑似昭樂的人,可是卻被人那樣綁在了樹上,定然是發生了什麼意外。這恐怕只能等師兄醒來,再來詢問他們了。
可是等了一日,也沒見兩人醒轉,靈丹餵了,也著人看了,都沒發現他們有什麼損傷,但就是一直不醒。
「這樣下去不行,需得將兩位師兄送回門中,請師父看過!」此刻說話的人,若是十二娘在此,肯定能認出他和旁邊一個少年,正是在降噩城中出現的那兩位。
這事說來也巧,被十二娘綁在樹上那兩位弟子,恰好是這一對師兄弟的師兄,同一位師尊,感情十分好。
「事不宜遲,我擔心兩位師兄一直不醒會有什麼害處,我這便和師弟一同將他們送回山門,請師父出手查看。其他幾位師弟師妹,繼續在附近搜查叛徒昭樂下落,不過,不得莽撞,以免再發生這等事!」
「是的,師兄,我們知曉了!」
因為記掛兩位師兄情況,他們二人一路沒有休息,匆匆趕回瀛洲。
瀛洲仙山漂浮在東海之上,無數座小島如同眾星拱月一般圍繞著主島,島上靈氣氤氳,白雲連綿環繞眾島,靈光萬丈,瑞氣千條,只是靠近一些都覺得天地之間氣息純凈,令人疲累頓消。
島上靈光湛湛,時不時便有弟子踏光飛逝,師兄弟二人帶著昏迷的兩位師兄尋到自家師父梁無斯,那梁無斯一看自己兩位愛徒如此模樣,再一聽兩位小弟子說的嚴重,趕緊就要出手喚醒他們,可是一個時辰之後,他不得不停了手,對上兩位小徒弟那期待的目光,他咬牙道:「我竟也不能解開……」
一聽這話,師兄弟兩人都愣住了,連師父都沒有辦法?這,兩位師兄究竟是遇到了何人?這一想,他們面上就不由露出了駭然神色。
「待我去找你們師祖。」梁無斯遲疑了一瞬,還是咬牙說。一般事情他寧願自己扛著也不想去找自己凶的嚇人的師父,可這回他實在擔心兩個徒兒,最後還是決定為了兩個徒兒走一趟刀山火海。
聽師父這句話,師兄弟兩人鬆了一口氣。他們師祖是山主執庭上仙的二師弟則容上人,則容師祖已然到了大成期,距離成就仙身也不過一步之遙,如果是則容師祖,那定然有辦法救醒兩位師兄。
則容此刻正在自己靜修的濯雲峰上,聽到自己唯一的弟子求見,他嚴肅的面容上兩道劍眉皺起,抬手打出一道靈光,冷然出聲問道:「無斯,此時求見,所為何事。」
那梁無斯站在濯雲峰外,聽見師尊傳言,半點不敢怠慢,十分尊敬的將原委說過一遍,「師尊,弟子無能,還望師尊能出手,替這兩位昏迷不醒的弟子探查一番。」
則容聞言,眉頭皺的更深,此時,他旁邊靜坐的一人開了口:「既然來了,便讓他們進來吧。」
則容轉過頭,對出聲這人道:「是,山主。」
得到允許,梁無斯便帶著兩位昏迷的弟子進到濯雲峰上。可這一抬頭,他就見到自家師尊不遠處坐著一位笑吟吟的男子,正是山主。梁無斯沒想到竟然會見到山主,他拜入師尊門下四十多年,見過這位山主的次數兩隻手都能數得過來,這已經算是很多了,山主常年閉關清修,等閑見不到面,猝不及防見著了,梁無斯心中忐忑,連忙俯身行禮,「弟子梁無斯見過山主。」
「不必多禮。」那隨意坐在一塊水邊青石上的男子容貌皎皎如月,俊美卻不逼人,通身上下的溫和氣息,似是十分的好說話,叫人見了不由自主就放鬆下來,但又莫名讓人不敢靠近冒犯。他坐姿隨意,青色衣擺垂下青石,手邊還放著一盞靈茶,此時攏著袖,一派和藹的與梁無斯說話。
他道:「你說兩位弟子不知何故昏迷至今未醒,不如讓我來看看,則容師弟可是一向不擅此道。」
梁無斯怎麼敢勞動山主,只能偷偷抬頭覷向師父神情,見他還是如以往那樣面容冷漠肅然,就有些拿不准他在想什麼。
則容見到弟子神情,冷冷道:「山主要看,你還愣著做什麼。」
梁無斯聞言忙將昏迷的兩位弟子放出,然後站到一邊不敢出聲。
執庭上仙從青石上站起,笑道:「則容師弟,你只有這一位弟子,莫要對他太過嚴厲了。」
則容負手冷哼一聲,「一味縱容,才是不該。」
執庭搖搖頭,上前查看兩位昏迷的弟子。他原本臉上帶笑,此時卻難得的愣了一瞬,隨即臉上的笑容再度出現,不過這笑容比之剛才,又多了些說不清的東西。
「無斯,你方才說,那幾位弟子是怎麼找到這二人的,當時又是何等情況?」
梁無斯不知道山主為何突然這麼問,但還是立刻照實說了。誰知道他說完,竟然聽到山主輕笑出聲。
梁無斯:「……」山主是在笑什麼,難不成是在笑他說的兩位弟子被人扒了褲子綁在樹上?這,這麼折損山門名聲的事,就算聽了不生氣,怎麼也不該笑吧。
梁無斯剛想著,又聽見山主低低嘆了句:「許久未見,性子倒是變了些。」這簡單一句話里的親昵意味讓梁無斯聽得頭皮一麻,更是丈二摸不著頭腦,山主這是,在說誰?
執庭眼中柔波瀲灧,像是極為愉悅,他抬手,從那兩位弟子額上各取出一道靈力,然後他輕輕一抓,將那兩道靈力合作一處,順手塞進了自己的袖子里。
「好了,帶他們二人回去休息吧,一刻鐘后就會醒來,不必太過擔心。」
聽山主這麼說,梁無斯臉上一喜,趕忙道:「多謝山……」可他還未說完,就見到一旁的師尊忽然揮袖,他當即感覺一陣暈眩,再睜開眼就發現自己連帶著兩個弟子都來到了濯雲峰外。
梁無斯:「……」師尊,好歹讓徒兒把話說完啊。
待梁無斯被送走,則容上前對那個一臉從容的大師兄說:「方才那個靈力,是她?」說這話時,他的眼睛死死盯著執庭衣袖。
執庭知道自己能認出,師弟也能認出,於是也沒有隱瞞,直接道:「確實是她。」
則容聞言沉默半晌,然後面沉如水握拳冷道:「既然她主動出現了,便多派些人手,將她和昭樂一起抓住帶回。」
執庭嘆了一聲,「則容師弟,我說過,昭樂若是逃了,不必派遣太多弟子前去捉拿,做個樣子便罷了,你卻是瞞著我派了那麼多弟子前去,若是我今日不在,恐怕還被瞞在鼓裡。」
則容面容一抽,「山主,昭樂刺殺於你,自當抓住帶回,關押進死寂之間。我掌山規刑法,不能徇私,就算是師妹,也得受罰。」
「不徇私?」執庭笑了笑,垂眸漫不經心擺弄著自己的袖子,口中問道:「若是抓住了師父,你也準備將她與昭樂一齊關進死寂之間?」
則容咬牙,「自然。」
「何必如此。」執庭嘆息。
「她若一直安居一隅便罷,可她如今與昭樂牽扯到一處,說不定會影響到我們的大計,她若是真的決定……到時候,山主你該如何自處!當年之事,勢必再次重演!」則容說這話時,面帶寒霜,氣勢極為可怖。
執庭忽然抬頭,看了他一眼,「則容,我以為你當知道,我不喜歡他人違抗我的命令。」
雖然說這話時,執庭仍舊面帶笑容,可若是梁無斯還在此,絕不會覺得這位山主溫和,那迫人氣勢竟比他那冷麵師父更可怕萬分。就連周圍清脆的鳥鳴水聲,都一瞬間凍結停止了一般。
「你派去的人叫回來吧,不用再去找她們了,之後若是沒有我的吩咐,你也莫要再自主行事。」執庭語氣仍舊十足溫和。
則容心中掙扎,到底還是低下頭去,「是,山主。」
執庭從他面前經過,則容只看到一片青色的衣角從眼前飄過。
「壽宴將至,風雨將至,則容,莫要再糾纏小事。」
則容:「……是。」
…………
「十二娘!你快看,那裡的糖人,真的好看啊!哇,那邊還有賣糖葫蘆,咦,那看著不像是山楂制的,只是裹了一層紅糖,裡面那是什麼?」
「十二娘!十二娘?」金寶像只小鳥一樣跑回來,見到十二娘懨懨的靠在柱子上,就有些擔憂的問:「十二娘,你真的沒事嗎?」
十二娘擺了擺手,「沒事。」
金寶坐在她身邊,嚴肅著一張小臉給她出主意,「我娘從前也這樣,隔一段時間就肚子痛,後來在附近的葯善堂抓了葯,就好了許多,不如十二娘你也去抓藥吃吧。」
「哈哈。」十二娘乾笑一聲,她這是用了靈力之後的後遺症,又不是女子來月事,吃藥管什麼用。但見小金寶一臉的擔憂,她心裡也很受用,抓了幾個銅板塞給他,「不是想吃糖葫蘆和糖人嗎,自己買去。」
等金寶走了,一直沒說話的昭樂看她一眼,篤定的說:「昨晚,有人追來了,你因此受傷了是不是。我突然昏迷,也是你做的。」
十二娘:「沒事,我就是來月事肚子痛。」
昭樂:「……你身上沒有血氣。」
十二娘理直氣壯:「我裹得緊。」
昭樂臉皮薄,沒法跟她一直爭論這種問題,見她不願承認,只能閉了嘴。
金寶跑了回來,他先分給十二娘一根大大的仙女糖人,說:「十二娘你吃點甜的,肯定會好一點。」
然後他還分給昭樂一根糖葫蘆:「喏,給你。」
昭樂一愣,她也有?
「多謝。」她接過自己從未吃過的糖葫蘆。
金寶癟癟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舔著糖葫蘆上面的那層糖皮。十二娘看見她們兩相處,感覺欣慰不少。
「咱們在這城裡休息兩日。」十二娘說。
那兩個弟子三日之內不會醒,那些追兵應當不會貿然追來。而三日一過,她留在二人體內的一絲靈力就會消散,任誰都看不出不對,用來拖延時間再好不過。
心中莫名有些不安,但十二娘又不清楚到底是為什麼,只能把事情從頭再想了一遍,她弄暈的不過是兩個小弟子,應當不會出現什麼意外。而能認出她靈力的人不多,執庭和則容則存三人也不會無聊的去追究兩個小小弟子為什麼昏迷,就算察覺了,她在他們眼裡也已經是個已死之人,怎麼也不會想到她的頭上。
事情確實沒有疏漏,可這股不安又是從何而來?
作者有話要說:十二娘呀,你知道flag嗎?就是說你覺得肯定不會發生吧這件事,然後他就會發生。
十二娘:孽徒!孽徒!哎呀為師氣的胸口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