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化外護法
山神廟之戰對情勢似乎沒有任何影響。
疑似魔教聖女的焰流霞還是光明正大的繼續東上，順路又挑了神刀盟的三個分舵。
這時候，傻子也看得出她的目的地是神刀盟總舵，應該是去找至尊王單挑。
沿途的血腥屠殺，不過是牛刀小試。
畢竟她要面對的是以逸待勞的至尊王，如果不先練練手熱熱身累計一下聲威和殺氣，只怕還沒有交鋒就輸了大半。
高手對陣，勝敗存乎一心，若是心志不堅氣勢不盛，憑什麼嶄露鋒芒一擊必殺？
再沒有僥倖行險的暗殺，也沒有救人危難的增援，同樣沒有暫避風頭的逃避，更沒有人神共憤的討伐。
整個江湖乃至於武林，都陷入了詭異的靜寂，大小門派包括神刀盟本身，都在觀望著焰流霞的血色之旅。
鐵血江湖，強者為尊，她的崛起無疑是一個血色神話，而至尊王是當之無愧的血色權威。
打一開始，這就註定是兩個人的對決，強橫得超乎想象的她和他，都站在只可仰望的高度，旁人根本就沒有插手的餘地。
即便插手，也只有旁敲側擊迂迴轉折，盡人事聽天命而已。
再長的路也有盡頭，神刀盟總舵至尊山莊已經遙遙在望，只不過左哲那無與爭鋒的焰流霞化身，到底是被不怕死的人攔住了去路。
一個老和尚，灰撲撲的袈裟，苦兮兮的面容，瘦小小的身體，一看就是個營養不良的苦行僧。
他那皺巴巴的僧帽翻轉過來托在手上，就像叫花子端著要錢的破碗。
「老衲特來化緣。」
老和尚的聲音又干又澀，一張苦臉略略發紅，也不知道是緊張還是不好意思。
「還望女施主方便一二。」
左哲當然沒什麼話好說，只是笑盈盈的看著他，就像看著一個對叫花子哭窮的闊老爺。
大名鼎鼎的滅塵禪師，精研佛法，苦修神功，堂堂正正的少林方丈，向魔教聖女血衣妖姬化緣，有創意。
他要化的緣，該不會是他這個化身的一條小命罷？
「被認出來了？怪不好意思的……」
「好吧，我承認，我就是少林滅塵，貨真價實，如假包換。」
沒得到回應的滅塵摸了摸光頭，乾笑幾聲，一張苦臉很奇迹的笑成了彌勒佛的傻樣。
「這次來找你真的是化緣，不騙你，不然我就是小狗狗。」
他這和尚是半路出家，並沒有那些自幼修行的高僧來得古板，早年在江湖上闖蕩，也算是熱血率性。
現在把方丈的架子拋開，更是顯得和藹可親平易近人，完全沒有那些高手名宿令人討厭的倨傲。
「放心好了，這化緣呢，一不要你的金，二不要你的銀，三不要你的人，只是想要你那把小小的雕夢刀。」
滅塵的口氣有些像哄小女孩糖葫蘆的怪蜀黍，神情卻是十二分的認真。
「那把刀血光太盛，殺孽過重，實在有傷天和，帶在你身上大大的不詳，絕對有害健康，還是施捨給我，讓我日夜念經超度為好！」
雕夢刀？
這把水果刀怎麼莫名其妙的多了個聽起來很高大上的名字？
就因為這個焰流霞曾經是雕夢軒的老闆么？
血光太盛，殺孽過重，有傷天和，難道還比至尊王手中的至尊刀還要來得猛？
左哲眉尖一挑，嘴角的笑愈發燦爛，不過隱隱多了些不屑。
滅塵察顏觀色，倒是不難明了這位血衣妖姬的心中所想，忍不住悠悠一嘆。
「你以為我不想去化那把至尊刀？沒辦法嘛，我是神刀盟兩大化外護法之一，怎麼可以亂來？江湖紛亂，血雨腥風，有一把至尊刀力鎮狂瀾就夠了，你沒必要再來添亂啊！」
神刀盟一直以鐵血作風橫掃江湖，按理說早該群情激憤引起反彈才對，至尊王君臨天下血鎮武林，那些自命不凡或自命俠義的高手名宿卻不見出頭，據說就是給盟里神秘的化外護法曉以大義勸住了。
所謂化外護法，無非就是身份超然地位尊貴卻不服教化偏偏心繫蒼生的出世高人，在盟里掛了個護法的名兒。
曉以大義，說得好聽而已，其實誰都知道那是給高手名宿的台階。
「人多人強狗多咬死狼」的常識，並不適用於至尊王那種神話級高手，如果較起真來大殺四方，神刀盟固然會在火併中煙消雲散，所有反對的聲音也必將盡數湮滅。
偌大一個江湖乃至武林，可能就只剩一個孤零零的至尊王，又有什麼意思？
相信那也不會是至尊王的願望。
基於這些人人皆知卻從來沒有擺上檯面的貓膩，神刀盟兩大化外護法從來沒有正式露面，也一直是人們猜測和關注的人物，這會兒滅塵坦承身份，要是換個人多半會嚇上一跳。
堂堂少林方丈居然會支持血腥政權，太荒謬了。
其實也不奇怪，少林一向被譽為武林泰斗，偏偏熱血英雄層出不窮又自命慈悲，支持血腥一時換取天下一統太平盛世很正常。
最初的十三棍僧助唐王就是最好的榜樣。
左哲卻是沒把這什麼勞什子大義放在心上，甚至在眼裡掠過了一抹淡淡的譏誚。
什麼化外護法，也不過是至尊王操縱的刀！
「在神刀盟的努力下，江湖紛爭已經愈來愈少，門戶之見也愈來愈淡，何必要再起波瀾生靈塗炭？」
「血雨腥風何時了，夢裡花落知多少，你就不覺得殘忍？」
「把刀施捨出來，成全一個嶄新的江湖，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開啟了和尚念經的說教模式，滅塵開始滔滔不絕口翻蓮花，不過才開了個頭就戛然而止，就像嘴裡冷不丁的給人塞了個大鴨蛋。
他那個像是叫花子要飯的僧帽裡面，已經多了一把小巧玲瓏還有幽香悄然散發的刀。
這位血衣妖姬，居然真的把雕夢刀交出來了。
就這麼簡單！？
感動莫名的滅塵抬眼看去，但見焰流霞雙手合十，燦爛的笑，明媚的眼，絢麗如霞的火焰印記……如此風華，如此風姿，哪裡是魔教妖姬，明明是觀音化身嘛！
怕不是殺戮過多走火入魔，腦子裡進水傻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