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越想越不對勁。
李察同時發現這邊可是大庭廣眾，裡邊這些大人物卻絲毫不避諱，這顯然只有一種可能——他捅的簍子已經大到蓋不住了。
李察的一張臉頓時變成了純種的苦瓜色。
禿毛鳥，我恨你一輩子！
下一刻，被騎士包圍的人群中，忽然有一位體態寬裕，身上穿金戴金的胖哥們樂呵呵地提出了自己的意見，「可能沒大家想象的這麼複雜。也許布置這一切的人，只是個一無所知的笨蛋，但像騎士里說的那樣，他莫名走了大運。在聖光籠罩之地做栽培使徒的傻事，怎麼看都不高明。」
胖哥越說越興起，「這個笨蛋不會是連元素波動都不懂，才鬧出這麼大動靜的吧？我說……」
李察聽到這邊，已經不敢再聽下去了。
他不得不承認，除卻個人攻擊，這位基本猜中了九成以上的真相。
瞪大眼睛朝裡邊那些人瞥去，尤其那點陣圖蘭大師。雖然通過和山羊頭的對話，李察確定自己沒那麼容易暴露，但總歸還是小心點好。
然而，和他料想的反應完全不一樣。
聽到這位胖哥的真知灼見，一臉仙風道骨的圖蘭大師卻微笑著搖了搖頭，然後用看傻子的眼神瞥了一眼這位胖哥。
他口氣無比篤定，「沒那種可能。使徒的創生，必須需要神靈親自注入神力。而召喚斯托拉斯神唯一的辦法就是祭祀。」
「對於祭祀，早在千年前，我的祖師馭龍者亞德里恩已有訓言！」圖蘭大師加大音量，「『祭祀是對神的禮敬，源於放牧者口述的締約，千世不變。縱有諸多奧秘，亦無可窺探，唯一以人力可為的，只有遵從、謹記。』」
「至於祭祀這位神的方法嗎？」
這個捋鬍子的老頭背了一通古文，「須以黃金之殿，上呈七色琉璃之台，置放四寶，即不死鳥之飛翎、水龍之獨角、神鷲之彩尾、三頭犬之毒牙。磕頭三十，而後殿外千人持刀自刎，以人血祭奠，直至光芒綻放』。黃金殿宇和那些自殺的死士也就算了，那四樣珍寶可世間難尋，尤其是神鷲，據說它已經從凡世消失，三百年沒有一點消息。」
一旁的王子殿下也當即幫腔，他戲謔看向那位胖哥，「我親愛的魯道夫，你倒說說，有哪個走運的笨蛋能做到這些？」
也許是這位胖哥人緣不好，其他人也相繼嘲諷。
「魯道夫先生，不知道的東西，還是不要多言。」
「那群市井農夫看的東西，有什麼好提的。」
「騎士這種東西，真沒想到魯道夫先生你喜歡看啊。」
「喜歡看也就算了，把它當成一回事就不好了。」
……
不僅是他們，很快連外側的吃瓜群眾都加入嘲諷的隊伍，相繼朝這位險些抓住事情真相的胖哥發出噓聲。
而作為當事人，魯道夫自以為露怯，只有一臉的尷尬。
看著這位胖哥明明說出真相，卻得到這種遭遇，李察心情很複雜。
他只知道這一刻，「真理只掌握在少數人手裡」戰勝了「群眾的眼光都是雪亮的」。
不由得看向那位依舊在捋鬍鬚，擺出一副仙風道骨姿態的圖蘭大師。李察心想：「就這水平，也好意思做天下第一，小爺我比你強多了。」
什麼不可測探，什麼黃金之殿，什麼鳳羽龍角，什麼獻祭八百，什麼人血祭奠……
全特么是狗屁！
我在那破地窖，用元素石、毛玻璃、魔法陣就把禿毛鳥召喚出來了。幹完后，它還屁顛屁顛地說做得好。
李察苦笑不得。
他的目光突然移向掛在腰側的刀。
刀柄柄頭那一個圓嘟嘟，萌萌噠的表情，完全的詮釋了他此刻的心情。
於是，李察雙目右視，嘴角泛起弧度，眉毛一跳一跳，整個人短暫「滑稽」化。
對自己前途的擔心，穿越半年卻無一點作為的頹喪，還有那些迷茫和不安，全在這一刻煙消雲散了。
上輩子自從得了絕症，李察就因為不甘心看了許多書，試圖找到自救的方法。沒想到反過來打開了一扇通向新世界的大門。
他了解到科學誕生之前，古人認知世界的方法偏重於從整體把握。常常在沒有搞清楚事物的諸多細節前，就對整體進行猜測和思辨，總結出各種理論觀點，並常常將這些思辨和理論當做最後的答案。
直到文藝復興以後，人類才明白自己認知能力是有限的。
通過研究一兩本經典，或是相信那些權威，就以為能夠洞悉一切真理，其實和關門造車沒多大區別。而只有通過嚴格的觀察、實驗和歸納檢驗，才能一步步逼近真相。
穿越之後，通過各種見聞，李察認定了這種說法的真實性。
因為周圍人確實在這一方面傻乎乎的，和傳說中的進城老農民有太多相似點。
但他對於這個魔法世界，還心存幾分敬畏。畢竟這個世界擁有許多超自然的力量，最為典型的就是神魔。
可惜，這一想法很快幻滅了。
無論禿毛鳥，還是山羊頭，給他的感覺，都是高人一等的另一種「人」，離全知全能還差得遠。
之後，李察的關注點，就集中在象徵著智慧和理性的魔法師身上。
沒想到啊沒想到，眼前這點陣圖蘭大師硬生生打了他一巴掌。
感情這片星空下，最了解諸神秘密的人，還停留在權威崇拜，整天背古文的階段，那他還有什麼好怕的。
李察望著這點陣圖蘭大師，突然竟想起那一篇課文——孔乙己。這什麼「黃金之殿」、「互殺八百」的玩意，和茴字的四種寫法，貌似區別也並不太大。
李察很快浮想聯翩。
這次栽倒陰溝里，最主要的原因是可供他了解的資料太少。
在這坑爹的異界，知識可都是不外傳的寶貝，輕易不示人。類似公眾圖書館那種東西，壓根是不存在的。供他研究的東西，只有那些廣泛流傳的騎士。能總結出祭祀的真相，並召喚出兩個神，算是他從一堆垃圾中找到了金子。
但光憑「黑箱法」的粗淺研究，他對祭祀的了解，就蓋過了這位星空第一人，這豈不是說他在這條路根本大有可為。
解構異界，難道真的是我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