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馬路上的馴鹿
林宇，覺得自己可能瘋了！
講台上教授說的話他一句也沒有聽進去，腦子裡翻來覆去的都是這幾天看到的奇怪場景。
比如一個星期前，他在等紅綠燈的時候，林宇發現黑色杆子的頂端居然站著一隻黑貓。那黑貓的眼睛幽藍幽藍的，讓林宇看得有些發怵。在他的印象中，黑貓應該是晚上才會出現，更加不會旁若無人的蹲在紅綠燈上看著底下來來往往的人群，可此時自己卻見到了這樣一副怪異的景象。
林宇驚訝地睜大了眼睛，他偏頭看向了周圍的路人，卻發現他們一個個都神色如常，似乎並沒有發現紅綠燈上有黑貓的存在。
林宇很想跟身旁的陌生人說一句，誒，你看，那上面坐著一隻黑貓！但直到綠燈亮起，他還是沒把話說出口，等林宇再次抬頭看去時，發現那隻黑貓不知什麼時候已經不見了蹤影。
過了三天，類似的怪事又發生了，這一次不再是一隻貓，而是，一個人。
林宇像往常一樣出現在大學課堂里，快到期末考試了，他決定好好補一下落下的功課，免得掛科了下學期還要回來重考。他盡量集中自己的注意力，聽著年邁的教授慢條斯理的講著高等數學，這時一陣舒爽的清風從教室後門吹了過來，讓他昏昏欲睡的腦袋瞬間清醒了不少。林宇疑惑的轉頭看去，他發現教室的後門出現了一個身影，不是遲到的同學而是一個披著長發身穿一條白色連衣裙的陌生女孩。
女孩悄悄走到了教室的最後排，她和其他同學一樣翻開了高等數學的課本，一邊認真聽講一邊很自然地做起了筆記。
應該是一個旁聽生吧，林宇冒出了這樣的想法，從他的位置剛好看到了女孩的側臉，斜分的劉海遮住了大部分的額頭，下方是圓弧形的臉部輪廓，她在不經意間用手指將掉下的頭髮輕輕撩倒了耳朵後方，這個簡單的動作還有女生身上散發出的特殊氣質竟讓林宇看的陶醉了起來。
「那個女孩是誰啊，怎麼以前沒有見過她？」林宇按捺不住自己心中的好奇，向坐在自己身旁的同學問道。
同學順著林子峰所指的方向看去，嘴角露出了不屑的笑容，「她不是我們班的大白菜嘛，你怎麼連她都不認識了？」
林宇無語地搖了搖頭，大白菜他當然認識，因為長得又白又胖所以男生們便給她起了這麼一個外號，此時大白菜就坐在那個陌生女孩的前面。林宇覺得也許是自己手指的方向不對，「我說的是坐在大白菜後面的那個，身穿白衣服的女孩。」
同學再次朝那個方向瞄了一眼，臉上的表情很快就不對了，「林宇，這種玩笑可不能亂開，她後面明明沒有坐人啊...」
......
課堂上，教授的聲音將林宇重新拉回了現實當中，「所謂精神病，就是指人心理的一種障礙，它可以表現在患者的情感、認知和意識上出現異常，甚至有時候會看到一些虛假的幻象！」
如果放在以前這種心理學課程他聽聽也就算了，今天卻讓林宇覺得特別的刺耳。
《精神病學》並不是羊城大學的必修課，但因為學校的外語學院發生了一起女大學生跳樓的事件，校方便決定讓所有的在校學生都學習這門課程，希望能夠減少類似的悲劇再次發生。
那個女生是不是因為精神有問題而跳樓，林宇不得而知，但他覺得要是自己繼續在課堂裡面聽下去，恐怕非得把自己嚇出精神病不可。
林宇悄悄收拾書包從後門溜了出去，與其在教室里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得了精神病，看到了某種並不存在的幻象，還不如趁這個時間多去送幾趟外賣，自己每個月的生活費才會有著落。
跑出教學樓之後，林宇大大的鬆了一口氣，至少今天教室的後排沒有再出現那個白衣女孩，他如此安慰了自己一番，便騎上摩托車開始了自己的兼職時間。
每到臨近中午的時候，就會迎來外賣訂單的一個爆發期，林宇剛剛打開手機APP，便收到了好幾條接單請求。林宇按照自己最熟悉的路線接了三個訂單，腳踩油門，在馬路上飛馳而去。
一路上林宇一直在留心觀察著馬路周圍，所幸的是紅綠燈上也沒有出現黑貓，直到將第一份外賣送到了客戶手中，一切看起來都那麼的正常不過。
林宇高興的吹起了口哨，比起精神病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每送一單外賣能夠拿到一塊錢的提成才實實在在。前方，林宇發現馬路上出現了難得的空曠，他用力踩了一下摩托車的油門，小摩托車像獵豹一樣竄了出去。
還不等林宇臉上得意的笑容消失，突然，一個不應該出現在馬路上的東西朝著林宇狂奔而來。它身上長著濃密的灰色毛髮，四肢在奔跑中顯得特別健壯有力，三角形的腦袋上寬大分叉的犄角有種專屬於生靈的美感，那是一頭電視上才能看到的，馴鹿？！
林宇的摩托車本來就在加速行駛，而馴鹿奔跑的速度也絲毫不亞於摩托車，兩者相對而行，很快就要來一個親密接觸。林宇本能的調轉方向，摩托車沖向了旁邊的岔道，接著便是砰的一聲，林宇和摩托車一起被一輛大卡車撞向了半空，數秒鐘之後重重地摔在了馬路上。
行人的尖叫聲，各種汽車緊急剎車的聲音充斥在林宇的耳邊，他感覺自己的胸口像是壓了一塊大石，悶得他喘不過氣來，嘴裡有一股鹹鹹的味道，血水從他的口腔里流了出來。
林宇不知道現在自己是什麼樣子，他的四肢完全不能動彈，就連頭部都無法轉動，也許剛才那一摔已經讓自己身體的很多地方都骨折了。
此時一個滿臉橫肉的大漢出現在了他視野的上方，「小夥子，你怎麼樣？好端端的，你騎到岔道上來幹嘛？」
林宇猜到這個人應該就是卡車司機，他張了張嘴，用口齒不清的話語說了一句，「我看到，馴鹿，馬路上，有一隻，馴鹿...」
儘管林宇的聲音非常微弱，但卡車司機還是聽懂了，他對著身後聚集的人群大叫道，「快叫救護車，這個小夥子傷得太重了，現在滿嘴胡話，說什麼看到了馴鹿，這裡哪會有馴鹿啊...」
林宇很想抬起自己的手指，指向司機的斜後方，告訴他那隻馴鹿就站在他的後面，但林宇現在卻連一個聲音都發不出來了。
全身上下只剩眼球還可以任他支配，林宇的視線緊盯著那隻漂亮的馴鹿，它全身的毛髮整齊亮麗，就像是誤闖入凡間的使者，和周圍慌亂的人群是那麼的格格不入。
林宇並沒有責怪它的意思，他很慶幸自己撞上的是一輛卡車而不是這隻馴鹿，馴鹿似乎也看懂了他的眼神，邁著自己黑色的蹄子朝他緩步走了過來。
馴鹿三角形的腦袋貼近了林宇的臉龐，像是一種來自於它的特殊問候，如此近的距離，林宇能夠清楚的看到馴鹿漆黑的眼眸，甚至感覺到了它吐出的溫熱鼻息。
這是一幕詭異的景象，一隻活生生的馴鹿就站在自己身旁，但圍觀的人群和那名焦急的卡車司機卻對它完全視而不見，林宇的心裡開始意識到了一些什麼。
等他再次和馴鹿的眼眸對視時，漆黑的眸子依舊晶瑩剔透，但馴鹿身體的其它部位卻開始了迅速的變化，最終幻化成了一個小女孩的模樣。
「林宇哥哥，別怕，跟我走吧，」小女孩伸出了自己肉乎乎的右手，左手則是抓著一隻玩具小熊。
「玲玲，怎麼是你？」驚訝至極的林宇脫口而出，甚至沒有反應過來自己為何又恢復了說話的能力。玲玲是鄰居孫叔叔家的女兒，從小林宇便把她當做自己的妹妹看待，但讓林宇痛心的是，五歲時的一場大病奪走了玲玲年幼的生命，可現在她居然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
玲玲臉上露出了乖巧的笑容，「哥哥長大了好多，玲玲還是以前的樣子，你看，這隻小熊還是以前哥哥送給我的。」
林宇看到了玲玲手上的那隻玩具小熊，那的確是在玲玲五歲生日的時候自己送給她的，熟悉的事物和久違的笑容讓林宇不安的心很快就平靜了下來。他突然忘記了身上的傷痛，甚至主動牽住了玲玲的小手，從躺著的狀態站了起來。
「玲玲，你要帶哥哥去哪裡？」林宇疑惑的問了一句。
玲玲回頭，依舊笑著說道，「哥哥，我們要離開人間，去魂界了。」
「魂界？」林宇警惕的手掌一松，雖然他不知道魂界是什麼地方，但光聽名字就知道一定不是什麼好去處。
「哥哥不想去？」玲玲的臉上布滿了詫異，夾雜著顯而易見的失落，「還是我變成這副模樣，你才願意跟我去？」
說話間，玲玲迅速的變高變大，從林宇腰部的位置一下子就長到了和肩膀齊平的高度，身上的童裝也變成了一件白色連衣裙，正是在教室後排出現過的陌生女孩！
林宇嚇得瞬間倒退了兩步，「你，到底是誰？這一切，是怎麼回事？」
女孩撥弄著自己的長發，用一種好聽的聲音說道，「我是人間和魂界之間的使者，用你們的話說就是死神，現在的你，在人間已經死去了。」女孩說這話的時候，抬了抬自己的下巴，示意林宇看看自己的身後。
林宇在茫然之中轉過身，發現滿是血水的自己仍舊躺在地上，這時救護車已經趕到了，他們一邊把自己抬到擔架之上，一邊用儀器測量著自己的生命體征，為首的男醫生默默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了可以放棄的表情。
「走吧，每一個死去的人都要去魂界，在那裡可以等待生命的輪迴，」自稱是死神的女孩催促了一句。
林宇似乎被一語驚醒，他猛的甩了甩腦袋，自己正處在青春年華，本來還有大把的時光可以揮霍，怎麼能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去？
「不，我不去魂界！」林宇堅決的說道。
死神的眼神閃爍了一下，「不願意去？我早知道你會這樣回答。其實，你已經被我選中了，」接著她說出了一句讓林宇大驚失色的話，「你可以不去魂界，但有一個條件，必須代替我成為下一任的，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