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0章 嘗試拿開眼上那一片枯葉
李竹子最近的壓力比想象中的要大。
三峰的事務最後不出意外的落到了她的身上，她是現在靈山眾中資歷最深的人，鸞鳳真人此刻還留在大悲谷，企圖平緩東方憐人事件的氣息。
李竹子已經沒有時間和精力去全程照顧陸綾了。
她是愛陸綾的，至少可以肯定比面前這個白髮男人要愛，陸優相比於愛陸綾，定是愛她母親多一些。
李竹子說道：「她病了。」
陸優點頭，說道：「我知道。」
他第一天就知道陸綾病倒了，心下的緊張是其他人所不能理解的，他說道：「我可以等。」
他可以等。
接下來，兩人又聊了很多，話題無非圍繞陸綾，李竹子將雲舒和明月問過的問題又問了一遍陸優，陸優也像之前那樣回應。
兩人默契的沒有提起東方憐人的事情。
李竹子自然不會主動提起這種事情。
而陸優的態度也很明顯，他只要女兒，其他的都不關心，也不在意。
甚至，他連女兒也不要，他只是要看她一眼，要求可謂是非常低了，所以在陸優這一個問題上，靈山和他相處的還算愉快，或者說李竹子和陸優相處的還算愉快。
談吐間，自詡為陸綾監護人的李竹子對陸優還是很滿意的，雖然陸優曾經犯下了很多錯誤，但是還能殺了他不成？
不過對陸優的態度還在於陸綾本身，其他人包括李竹子說話都不算數。
說話算數的，現在還不知道在哪裡躺著。
陸綾在躺著。
躺在溫泉中。
她醒過來了，但是病沒有好，勉強算是清醒過來了讓其他人心中吃了一顆定心丸，她遣散了戲鳳和趙櫻歌，只是抱著雪塵泡著九峰的靈泉。
極致的敏感帶來的宮寒沒有讓陸綾變一丁點的臉色，她鎖住了自己的身體，暫時關掉了靈路。
陸綾有一件事情必須要想清楚。
她沉思著，右手自然地落到雪塵的身上，開始從前至后摩娑，最後停在它的腦袋上，輕輕揉按著。
就像師妹摸她腦袋一樣，她不知道什麼時候也染上了這樣的壞毛病。
雪塵乖巧的待在陸綾的懷裡，淡藍色的眸子映著陸綾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不知道在想什麼。
雪塵其實也沒有什麼好想的，她只要待在主人身旁就是最幸福的事情了。
她想要撫平陸綾眉間的濁氣，可是她知道這不是自己可以做得到的，她沒有能做的事情，主人能夠摸她的時候覺得舒服，也就是雪塵最大的願望了。
貓兒在看著陸綾，陸綾的眼前卻有一片枯葉，看不見周圍人的關心。
陸綾忽的開口說話，讓雪塵一個激靈，接著是激動，主人在其他人面前可是從不開口的，她也有很長時間沒有聽到主人的聲音了。
可是當雪塵聽到陸綾的問題，輕鬆便消失不見。
陸綾低頭，輕聲道：「小雪，你說，握不住的時候，是不是放手比較好。」
說著，陸綾摘下了眼前的枯葉看了一眼那毫無色彩的世界，便又將樹葉放了回去。
一陣風吹過，雪落千寒竟然也覺得有些寒冷。
她怔怔的看著陸綾，雪塵跟著陸綾那麼久，自然知道陸綾在說什麼。
那樹葉，無非就是柳扶風。
雪塵覺得她可以說放手，因為這對大家都好。
【我不喜歡放手，能抓住的，不能抓住的，我都會去努力。】雪塵認真的回應陸綾，說完之後，鬆了一口氣。
她終是沒有說違心的話。
雪塵看著陸綾的側臉，想到。
能放手的話，她又何苦走到今天這一步。
陸綾說道：「抓住嗎？我知道了。」
陸綾想了想，又問道：「可是抓不住的話……怎麼辦。」
如那斷臂，如那十里柳樹。
陸綾雙手捧起身下泉水，放在雪塵小臉上空，雙手逐漸握拳，那靈泉順著陸綾的手指、手腕撒到了雪塵的貓臉上。
「喵！」雪塵舔了舔手，又擦了擦臉，有些狼狽。
【主人，你做什麼啊。】
陸綾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不過雪塵可以看到陸綾嘴角的一抹微笑，雪塵一陣恍惚，彷彿看見了十里柳樹與十里覆雪。
便是再也沒有話可以說出口了。
「看，我握不住她。」陸綾認真的說道：「如果我握不住，那是否一把揚了它會更好、更洒脫，我還可以看見那美麗的景色。」
說著，陸綾抓起一把水，輕輕朝天一揮。
泉水洋洋洒洒而下，雲霧間可見一抹彩色的虹，霧氣朦朧間，雪塵眼神迷離。
很美。
「很美吧。」陸綾說道。
雪塵點點頭，說道：【很美。】
陸綾輕笑，她其實沒有看見那虹光，因為她眼前還擋著一片樹葉，所以什麼東西都入不了她的眼。
其實連雪塵她都沒有看見。
她說的放手，不是要忘了師妹，那是做不到的事情。
她只是在想，自己是否可以換一個生活方式，比如把那枯葉放在心裡，而不是眼睛上，那樣的話也許看到其他的風景。
她知道陸優來了靈山。
但是現在的她就算去了，也看不見陸優的。
陸綾需要仔細的思考，接下來的路怎麼走，這其實是一個很大的問題，她從許多年前一睜眼便在思考這個問題。
只不過走了那麼久之後，這路似乎更加的難走了，這是一個很怪的事情，至少在陸綾看來是這樣。
大道行思。
路在腳下。
陸綾卻不知道應該往左走，還是往右走。
往左走是她，往右走是她，往前走是她，往後走還是她。
站在原地，眼前卻一直蓋著一片枯葉，她看不見前方的風景，但是也知道，她的志和情是什麼。
自己似乎被鎖住了。
她就像是師妹手中的一個玩偶，任由她玩弄，偏偏還沒有任何不滿。
陸綾想著，低頭看著雪塵。
就像她玩弄雪塵一樣。
雪塵看著陸綾那充滿了侵略性的目光，害羞的將腦袋埋進陸綾的胸口。
主人也發育了，雪塵想著。
陸綾卻在想其他的事情，
雪塵和她一樣，都是心甘情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