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1章 這裡是靈山

這裡很安靜。

已經平靜了很久，庭院中充斥著雜草，和往常完全不一樣。

陸綾走進了庭院，門外，是唐刻羽的身影，其實她也不知道洛寒衣此時在何處，連帶著唐刻羽也找不到了洛弦，所以，七峰的事務是她和幾個師姐一起處理。

陸綾還是沒有見到洛弦，因為不方便，陸綾也沒有問怎麼不方便，而唐刻羽問她要做什麼，她也就隨便找了一個理由。

這理由一找，真的記起了一件忘記了很久的事情。

「倒是我的錯。」

看著面前這個巨大的倉庫，陸綾走了進去，巨大的吱呀聲，大門轟的關上，強風掀起的灰塵拂動了陸綾的裙角，少女白皙皮膚在這黑暗中仿若明珠。

這不是簡單的黑，因為什麼都看不見。

陸綾點起一朵冰蓮，寒冰像火焰一樣燃燒，卻無法照亮周圍，在這裡，一切光線都是不存在的。

這樣的黑暗中忽的亮起了一雙銀色的眸子，仿若宇宙最深處的星系，不再是單純的銀色，神秘而美麗。

「結界？」

陸綾眨了眨眼。

如果是結界的話，那她應該可以做到，畢竟師妹也可以做到。

眨眼，仿若快門。

陸綾伸出手，眼中的銀光逐漸明亮，她看到了好多線，陸綾輕輕揮手。

於是結界碎裂，陸綾走了進去。

一片鳥語花香，陸綾一步之後，進入了一片美麗的場景。

又是半虛假的幻境。

真的是很熟悉了，她想起了和幻境中師妹在一起的時候。

陸綾站在草原上，感受著清風拂面。

這裡真的很美，如春的鮮花滿園開放。

如盛夏天綠樹成陰、空氣清新。

如秋如碩果累累、鮮果飄香。

如冬天白雪一片。

這些本不應該出現的場景卻同時展現在陸綾眼前。

這是女孩子最喜歡的場景。

陸綾自然是踏入寒冬，踩在雪上，自冬入春。

她走進了那春天，踏著盛開的從花，遠遠的就能聞到它那醉人的清香，而且香氣裡帶有一絲甜味，陸綾一身紅衣，仿若一隻血蝴蝶在花叢中起舞，她就是這裡最美麗的花。

陸綾耳朵動了動。

她聽見了仿若打雷的聲音，微微一笑。

找到你了。

陸綾在花叢中前行，停在一個小山坡面前。

陸綾心想它又胖了。

「原來保護我和嚇唬我的都是你。」陸綾想了想，自己也叫不醒它，便是走到了一個顯眼的地方，自戒指中取出一個大罈子。

這罈子比她整個人還要大三倍，所以提起來有些許滑稽。

這裡面是她答應給小黑的蜂蜜，陸綾覺得應該也不會壞，畢竟她就是來做這件事情的。

回頭，陸綾看著這隻月牙熊龐大的身軀，覺得稍稍有一些噁心。

生理上的噁心。

有些想乾嘔。

這傢伙很難吃。

陸綾想著，說道：「系統。」

【在。】

「系統里有蜂蜜嗎？」

【有。】

「系統」很無奈，因為陸綾就沒有看過她準備的商城，似乎一點都不把她放在眼裡，第一次訊問居然是關於蜂蜜的……無話可說。

「我有一萬一的積分對吧。」

一萬是贏徐徐的，一千是贏沈歸的，這樣看沈歸還挺廉價。

【是。】

「給我換一千分的蜂蜜。」

忽然的，沈歸就變成了蜂蜜。

空氣很安靜，陸綾心道系統宕機了？

【請宿主重複一遍。】

「給我換一千分的蜂蜜，謝謝。」陸綾用了敬語。

【宿主你真不看看積分能換什麼嗎？】

陸綾微微皺眉。

她對這個系統一點都不放心，所以她不喜歡被誘導著做什麼事情，之前完成任務只不過是順勢而行，就算沒有任務她一樣會和沈歸以及徐徐對上。

陸綾認真重複了一遍：「一千分的蜂蜜。」

「……」

【兌換完畢。】

於是陸綾一揮手，這春天的花園變成了由蜂蜜罈子組成的世界，保守估計，這條路鋪了好幾里，連風也帶上了些許香氣。

陸綾看著完全沒有落腳之地的春天，想著自己是不是真的錯了，她笑了笑。

小黑醒過來應該會很驚喜吧。

陸綾輕輕一跳，躍上了蜂蜜罈子的布口，在上面留下了一個小巧的泥土綉印，她如同一個精靈在毯子上輕輕跳躍著。

在返回入口的途中，陸綾忽然停了下來。

這裡是春天的邊緣，她自春天望著那盛夏，這是是山腳，所以盛夏在山上，血腥氣也是從山上傳來。

雖然很淡，但是陸綾可以確定不是錯覺，這裡還有別人。

陸綾知道自己才是那個「別人」，山上的應該是主人。

抬頭，果然，她在山腰上看到了一雙熟悉的眼睛。

四目相對。

陸綾揮揮手和那人道別，便踩在蜂蜜罈子上如同一隻可愛的蝴蝶緩緩離開。

……

山上，白衣少女看著紅衣小姑娘離開，正要轉身便被另一個紅衣人抱住，只瞬間她那一身白衣便被染成了最鮮艷的紅色。

「師父，我剛換的衣服。」少女無奈的說。

「為什麼會這樣。」那紅衣人在少女耳邊輕聲說道，那聲音很好聽，比東方憐人還要好聽很多。

「……」少女沉默著。

「發生了這樣的事，大師姐應該回來。」紅衣人又說，她的聲音讓人聽不夠，可少女沒有回應，她已經不知道師父已經問了多少次，自然不會再去回應。

「她們都騙我……她們都騙我……她們……」紅衣女人的聲音逐漸高昂，隱有凄厲之聲，仿若惡鬼。

所以少女抱住她，輕輕拍著她的背，這一片盛夏才算安穩下來。

少女看向山下，那紅色的影子已經消失不見。

……

……

陸綾出了幻境，揮手，結界回復如初。

陸綾推開門。

「見到那月牙熊了？」唐刻羽問。

陸綾說道：「見到了，謝謝唐師。」

其實她不止見到了小黑，不過陸綾不打算說自己見到了洛弦，因為她估計也就唐刻羽級別不夠不知道，倒不是靈山都不知道洛弦……還有師叔的位置。

唐刻羽甚至都不清楚這倉庫里有著什麼樣的結界。

陸綾和唐刻羽道別之後，回了登靈台，她轉了一個彎，走進了一個巷子。

這裡是回九峰的最近之路，此時卻被結界所籠罩。

結界？

怎麼又是結界。

陸綾無視了那結界前進，她忽的聽到了一陣聲音，轉頭看過去，有窗子上映出兩道剪影。

是兩個男人。

「所以說陸綾真的是你女兒？」

「當然。」

「那丫頭蠻聰明的，就是有時候性格有些糟糕。」

「也就是你敢這麼說，換個人我現在就弄死你。」

「別，我說的實話，再說了我怎麼也算是陸綾的老師，你放尊重一點，是你說想聽的。」

「就你那點境界，我讓你一隻手，做我女兒的老師，你也配。」

「對了，借點錢給我，算是學費。」

「錢？你說銀子還是靈石？」

「金葉子也行。」

「混的這麼慘？」

「蜀山都這樣。」

「拿去花。」

「謝謝尊敬的宮主。」

「出息。」

……

陸綾覺得自己也許不應該走進來，但是現在也走不掉了。

屋內二人的聲音忽然變得小了。

「降溫了？」

「還是說下雪了。」

一人遲疑的說道：「陸大宮主，你不是布下了結界？」

窗戶被打開，露出的是陸優那一頭白髮。

陸優看到的是一個紅衣少女，月光灑在她身上，長發飄揚，仿若仙子。

「……阿鈴？」陸優喃喃說道。

一旁的白雲帆看過來，也是一愣，老臉一紅：「阿綾，你怎麼來了。」

陸綾說道：「我不該來。」

心裡話。

陸綾一開口，那微微沙啞的聲音將陸優從記憶中拉了回來，他驚訝說道：「阿綾？」

陸綾微微皺眉。

不然呢？

這個人……剛剛不是在叫她？

陸綾想起了羲凰，想起她和自己說的關於魔族的事情。

陸綾深深看了一眼陸優，改變了想法，她走進了這個屋子。

濃郁的酒氣四溢，燭火晃動，將少女的影子映在窗子上，酒氣很重，但是還是有微小的甜味自陸綾身上傳來，於是兩個大男人順便就從猛虎變成了小兔子，坐在那裡一動不敢動。

陸優是因為這是自己的女兒。

白雲帆是因為在他心裡，他上次誤會陸綾還沒有得到原諒……

所以這兩個人彷彿做錯了事情的小孩子。

陸綾坐下，看著面前木桌上的烈酒，這和果酒完全不一樣，白雲帆臉色一變，瞬間慫了，一把將酒壺連著酒杯完全收起，低頭說道：「阿綾我錯了，我知道靈山禁酒。」

陸優微微抽了抽嘴角。

這真的是那個敢追求沈滄海的男人？還說是自己女兒的老師……像什麼樣子。

當然陸優也沒有資格說這種話，他的眼光和膽量比白雲帆不知道要高到哪裡去了。

桌子下，陸綾本來抬起的手又突然放在腿上。

其實……她是想要嘗嘗味道的……

所以，陸優和白雲帆明顯的感覺到面前女孩子的情緒忽然變得很差，陸優狠狠瞪了一眼白雲帆，都是他要喝酒，還炫耀說是在落雁城買的，現在女兒生氣了，陸優恨不得把白雲帆的皮給扒下來泡酒。

陸綾只是坐著，也不說話，所以白雲帆只能率先開口，他拿出上次在落雁城買的東西，堆在陸綾面前。

陸綾看過去。

有各式各樣的零食，有一些好看的首飾，還有幾個大大的絨布娃娃……還有一件女裝。

白雲帆臉色一變，說道：「拿錯了，這是給我徒弟的。」

便收了起來。

陸優看過去。

白雲帆惱怒道：「這真的是給我徒弟的。」

陸綾指著那桌子上的禮物，說道：「這是？」

「給你的，賠罪的。」白雲帆緊張的說道。

陸優一橫眉，看著白雲帆，這小子得罪過他女兒，剛可沒有聽他說。

陸綾想了想，說道：「我性格一點也不糟。」

「……」

「……」

空氣很安靜，雪打窗欞，白雲帆後背濕透，之前渡劫的時候都沒有這般緊張。

白雲帆結結巴巴，說道：「我……」

陸綾抱住其中一個紅裙子娃娃，說道：「不過她很好看，謝謝白老師。」

陸綾很漂亮。

比所有人都漂亮。

所以她抱著娃娃很可愛，陸優恨不得拿起畫筆將這一刻給畫下來。

「呃……」事情變得太快，白雲帆腦子有些轉不過來。

而陸綾已經將桌子上那些不值錢的禮物全部裝進了空間戒指。

白雲帆鬆了一口氣，這樣一來，阿綾算是原諒了他吧。

不過……

白雲帆微微的有些心疼陸綾。

他對陸綾有多麼依賴柳扶風是看在眼裡的，而此時見到小姑娘仿若換了一個人，他想起之前那個精靈一樣，能和他開玩笑的小女孩……不免的一陣心酸。

靈山，真的是從上到下都不安定，白雲帆現在是真的開始反省自己，他也許真的不應該在這裡喝酒。

一陣安靜之後。

尷尬的人變成了陸優。

從一開始，陸綾就沒有正眼看他。

這裡的一開始是說自人生第一面開始……陸綾就仿若看不到他，所以此時也應該一樣。

陸綾突然說道：「你走遠點，我有些事情要說。」

陸優立馬起身，卻發現白雲帆也站了起來，二人對視一眼，陸優看著白雲帆的疑惑，意識到了什麼，低頭看著陸綾。

陸綾正看著他。

那一雙銀色的眸子讓他不敢去看。

「你們……算了。」白雲帆想要說些什麼，不過顯然是沒有他說話的餘地，所以他關上了門，遠遠離開了這裡。

屋裡便只剩下了陸綾和陸優。

姑娘的一對銀眸，陸優的一襲白髮，他們兩個倒真的像是父女。

本來就是。

陸優吞了口唾沫，他有很多想和女兒說的話，有很多想問的，有很多想給陸綾的，此刻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口，白雲帆在的時候還好，白雲帆一口，他甚至不敢抬頭去看陸綾。

低著頭便只能看到陸綾那鮮紅色的裙角。

陸綾看著這個微微顫抖的男人，抬手推開窗子，冷風吹進來，陸綾感覺暖和了一些。

她有很多想問的，但此刻也不是一個好時機。

她看向窗外，白玉林立。

這裡是靈山。

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