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七四章:臨別之言
梓楊看著坐在對面的阿沖,他的眉宇中籠罩著一絲憂鬱地哀傷。
苗銀死了,當年害死北野龍吟的黎天明、刀疤金、苗銀、牛二……這些人全都死了,北野龍吟一家九泉之下若有知,應該也會安息吧。
梓楊起身坐在阿沖的身旁:「阿沖,你還好嗎?」
阿沖默然地點了點頭。
梓楊看了看阿沖斷掉的胳膊,心中不由的嘆息,和張教授的這場生死大戰,他們僥倖地贏了,雖然付出的代價有些慘重。
這次日升堡的戰鬥結束之後,張教授龐大的黑暗勢力終於分崩離析。
黎天明團伙已經在藏區全部被消滅,汪陽明和他的傭兵軍團也在滇南和蒙古幾次的戰鬥中消耗殆盡,張教授培植多年的苗銀勢力也被徹底瓦解。
這場曠日持久的戰役勝負手來自於蘇家。
蘇家在關鍵時刻的介入讓張教授慘敗而逃,元氣大傷的他想必已如驚弓之鳥,再也沒有隻手遮天的能力了。
沒有張教授的威脅,阿沖應該可以過上正常的日子了。
梓楊猶豫了一下對阿沖說道:「我剛才在想,這次事情完了之後,有機會我們一起回次老家吧!爸媽他們也挺想你的。」
阿沖搖了搖頭:「我不能回去。」
「怎麼了?」梓楊詫異地問道。
阿沖看著他說道:「我知道叔叔阿姨對我恩重如山,但是我是個不祥之人,凡是跟我沾上關係的人都沒有好下場。我、我不能再連累你們了。」
梓楊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麼。
「你,你是在擔心張教授嗎?」
阿沖搖了搖頭:「不光是張教授,還有很多你看不到的威脅。」
阿沖轉身看著梓楊,認真地說道:「梓楊,這件事結束之後,你不要再摻和鐵騎和蒼狼的事情了。」
梓楊急道:「為什麼?我可以幫你的!」
阿沖搖搖頭:「這個世界太黑暗、太殘忍,它不適合你。」
看著一臉落寞的梓楊,阿沖對他露出一個善意的笑容:「回去后,努力學習完成學業,找個好工作,趁父母還健在,好好孝敬他們——不用跟他們說見過我,免得叔叔阿姨牽挂。」
梓楊無奈地點點頭,想了想開口問道:「那你呢?」
阿沖默默地轉過頭,黯然地看著前方:「我也不知道我會去哪裡,大概,我的一生註定要漂泊吧。」
直升機不斷地晃蕩著,梓楊心中有千言萬語,突然之間卻無話可說。
他愣怔地看著對面的蘇睿。
蘇睿頭枕著蘇醒的肩膀沉沉地睡著了,憔悴的臉上透出一絲恬然。
大家終於安全了,不用再奔波逃命,梓楊心裡卻感覺空蕩蕩的。
「梓楊。」阿衝突然抓住了他的手。
「怎麼了?」梓楊看著阿沖蒼白的臉。
阿沖笑笑:「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請你、請你把我的骨灰,跟我父母葬在一起,好嗎?」
梓楊突然感到一絲異樣,阿沖在不可抑制地顫抖著,他的手變得異常冰涼。
一絲鮮血,慢慢地從他的嘴角滲了出來。
梓楊知道阿沖正承受著巨大的痛苦,在盜洞中被炸斷胳膊之後,他又在解救眾人的時候受了槍傷,傷口一直沒來得及進行處理,加上他體內的寒毒發作,他能支撐到現在已經是發揮了超人的毅力了。
其實在日升堡的時候,梓楊就感到阿沖已經精疲力竭了。
「阿沖,你沒事的,你會好好活下去的!」梓楊看著阿沖哽咽著說道。
阿沖用力地捏著梓楊的手:「答應我,忘記過去發生的那些,過、過個普通人的生活……」
阿衝突然身子一歪,軟綿綿地倒在梓楊的懷中。
「阿沖!阿沖!你怎麼了?」梓楊驚慌地大喊起來。
蘇睿聽到他的喊聲驚醒了,看到阿衝倒下,急忙跟蘇醒走到近前,老王和阿斯根等人也湊了過來。眾人關切地看著倒在梓楊懷中的阿沖。
阿沖眼睛已經散光了,他茫然地看著眾人,嘴一張,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
轟鳴的直升機剛一落地,一群穿著制服的士兵抬著擔架沖了過來。
梓楊雙手抱著身體已經冰涼的阿沖,大聲地嚎哭著:「救救他,救救阿沖。」
兩名士兵掰開梓楊的手,抓起阿沖放到擔架上,抬起來匆匆地往外走。
梓楊茫然地看著幾個面無表情的俄羅斯軍人:「你們要幹什麼?你們帶他去哪裡?」
梓楊跌跌撞撞地跟了上去,兩名粗壯的信號旗士兵不由分說地將他架開,老王一看梓楊被粗魯地推倒在地上,怒罵著沖了上去:「草擬嗎,不許動我兄弟!」
一個大漢抓住老王一個抱摔,把他重重地扔到地上。
梓楊倒在地上,在混亂的人群中,他眼睜睜地看著蘇睿、蘇醒被幾個士兵擁簇著離開,接著阿斯根、小黑、娜雅、阿日斯蘭也分別被荷槍實彈的士兵帶走。
「你、你們要幹什麼……」梓楊叫喊著,卻聽不到自己的聲音,突然眼前一黑,一下失去了意識。
……
昏昏沉沉中,梓楊夢到了跟阿沖在操場上一起玩耍,
夢到他們被長著綠毛的怪物襲擊,
夢到老王,夢到蘇睿,
夢到跟著亞歷山大一起去羅布泊探險,
夢到跟黎天明在神山上生死相搏,
夢到秦漢村那神秘的地下深潭,
夢到張教授那張陰沉的臉……
呼!梓楊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渾身大汗淋漓,原來是個噩夢!
梓楊茫然地打量著四周,自己正躺在一個四面都是白牆的房間里。
梓楊低頭看著身上的白衣,身下白色的床單,還有手上的注射器。
我這是在哪裡?
「轟……」
身後響起馬桶沖水的聲音,老王提著褲子從衛生間里走出來。
哦,這裡不是天堂,我還活著。
梓楊嘆了口氣。
「醒啦?」老王看了眼梓楊,一撇腿坐在床上,抓起一個蘋果啃了起來。
「我們這是在哪裡?你頭怎麼了?」梓楊納悶地問道。
老王頭上纏著一圈白色的繃帶,看起來像個印度阿三。
老王摸了摸自己的頭說道:「唉,別提了,被老毛子給摔了一跤,頭上磕掉一大塊皮!媽的!這幫傢伙下手真狠!」
梓楊突然想起來被士兵帶走的眾人,急忙開口問道:「阿沖呢?蘇睿呢?小黑他們呢?」
「我也不知道,咱們一落地就被帶到這個房間里了。就咱兩在一起,其他人都沒看見。」
梓楊赤腳站在地上,走到門邊想把門打開,誰知門把手卻擰不動,鎖住了!
「怎麼回事?」梓楊回頭納悶地問老王。
「我也不知道,被軟禁了吧?」老王毫不在意地說道。看來他之前已經試過了。
梓楊頹然地坐在床上,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注射器和旁邊的吊瓶,上面寫的都是彎彎曲曲的俄文字母,「這是什麼東西?我怎麼啦?我、我是不是得了什麼絕症了?算了,問你你也不知道!」
「這個我知道!」
老王翻身坐在床上說道:「護士說你營養不良加上傷心過度,所以一下子厥過去了——這是在給你吊葡萄糖呢。」
梓楊點點頭:「我睡了多久了?」
老王看看牆上的鐘說道:「十幾個小時了吧?」
梓楊重新站起來,湊到門上的小窗往外望,依稀可以看到門的兩旁各站了一個全副武裝的士兵。
梓楊一怔,走到老王身邊惴惴不安地問道:「你覺得這些信號旗的士兵為什麼把咱們帶到這裡啊?」
「我怎麼知道,你去問他們啊!」老王沒好氣地說道。
梓楊在他耳邊壓低聲音說道:「你有沒有注意,這個房間里沒有窗戶,唯一的一扇門還是鐵門——還是鎖著的!還有士兵把守!」
「早就知道啦,怎麼啦?」
「怎麼啦?你瞎了嗎?沒看出這幫老毛子不懷好意嗎?」
老王一愣,「不會吧?蘇醒跟他們關係那麼鐵,不至於害咱吧?」
梓楊白了他一眼:「你怎麼知道他們關係鐵?你沒聽蘇醒說嗎,這次為了營救咱們,他跟人家談了一筆幾個億美金的交易——說不定這些老毛子看蘇家有錢,把咱們扣下來想再勒索一筆錢呢?」
老王緊張地問道:「不至於吧?咱兩這種貨色能值幾個錢?用得著單獨關押嗎?」
「雖然不值錢,蒼蠅也是肉啊!」梓楊頹然倒在床上。
老王心虛地說道:「如果是當人質的話,應該不會對咱這麼好吧?你看給送來這麼多水果。」
老王指了指床頭柜上一堆香蕉、蘋果、葡萄皮兒。
梓楊慨嘆一聲:「說不定是想從我們嘴裡套出什麼機密信息呢?先給你點好處嘗嘗,然後再嚴刑拷打。」
一想到傳說中克格勃特工對待俘虜和間諜的種種殘忍手段,梓楊忍不住不寒而慄。
老王也害怕了:「咱們倆知道啥秘密啊?要拷打也去拷蘇睿他們啊!」
兩人正在那裡胡亂猜測,門外突然響起鑰匙開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