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八章 (大結局)留有遺憾
他說這番話運上渾厚內力,入耳嗡嗡作響,威勢巨大,震懾人心,眾北斗弟子當即便有不少人心生懼意,有了退縮之心。
鍾天璇暗感不妙,再任由他們鼓動下去,後果難料,立時喝道:「北斗眾弟子聽令。」千餘名弟子齊聲應道:「弟子在!」但聲音已然不像早幾次般響亮雄壯。鍾天璇叫道:「把叛賊騙子拿下,動手!」說完當即向秦天樞攻去,其餘各人被逼動手,宋天權攻向馮玉衡,朱開陽、范搖光、鐘鳴劍及各弟子紛紛攻向李逸航、梅魚龍等人。
李逸航見已沒有回囿餘地,雙掌翻飛以一敵二大戰范搖光和朱開陽,梅魚龍武功已然盡復,下手極為狠辣,出掌必有人死傷,對著北斗弟子著力劈殺,瞬間死傷一大片,宋英、肖燕、鐘鳴劍等人都不敢與之交鋒,紛紛另尋人交戰。北斗派人數雖多,但武功高強的大弟子已然被高登殺了一小半,剩下有不少站在秦天樞一邊,更有不少人見得梅魚龍一掌三兩個,中者即死,碰者則傷,心中都大生懼意,見得他來到,紛紛避讓。秦天樞一方雖然人少,但斗心更盛,在梅魚龍的遊走下,都沒有吃虧。林菊與鐘鳴劍交手,大戰上風,逼得他步步倒退。
李楠手提陌刀舞動,銀光閃爍,冷鋒迭出,只幾招便砍翻敵人,中刀者屍首分離,鮮血肉飛濺,重現玉蘭山生擒鍾之漢時天將般的神悍。張震天和邱維方兩師兄弟長劍閃爍,也是少有人能擋。
鍾天璇與秦天樞二人水平相當,進攻防守你來我往,難分高下,宋天權與馮玉衡打鬥則略戰上風,李逸航雙戰朱開陽與范搖光則是行有餘力,退在二女身旁,眼見二人有危險便出手相救,他出手不重不取人性命,但他的每一次閃擊,圍攻張美蘭梅芷菲之人都要斷手斷腳倒地不起,漸漸的便沒有人敢來攻擊她二人。
北斗派弟子人數雖多,但戰意不濃,還被梅魚龍李楠的一番斬殺嚇得心驚膽戰,不少人逃出大殿,秦天樞一方以少敵多,卻反而大佔上風,
李逸航見梅李倆人下手毒辣,死傷於其手下之人不計其數,當即大聲道:「北斗弟子知機的便雙手抱頭蹲下,可留一條性命,否則是死路一條。」他這麼一喝,頓時留在大殿中的弟子有一半人齊刷刷抱頭蹲下,其他的弟子突然見得身旁的人突然投降蹲下,自己更是獨力難支,保命要緊,也忙不迭退出戰團,蹲在地下。而小股戰得興起不願投降或是反應遲鈍的人,只一瞬之間便即屍橫就地。
只一轉眼之間,大殿上的戰鬥只余鍾天璇對秦天樞,宋天權對馮玉衡,李逸航對陣朱開陽和范搖光,連鐘鳴劍、宋英、肖燕、鍾夫人、宋夫人及各個在黃山上排得上名次的人都蹲下來保命。梅魚龍胸中惡意盡出,殺得兀自覺得不過癮,雖然光復教被滅,但能在天都峰上大開殺戒,將死敵北斗派製得服服帖帖,卻也是人生另一得意,不自禁哈哈大笑起來,指揮眾人將各人穴道點了捆綁起來,地下橫七豎八躺了一百幾十具屍首,都是死在梅魚龍及青竹幫諸人手下。
朱開陽見大勢已去,長嘆一聲,跳出戰團,范搖光則兀自咬牙拚鬥。梅魚龍欲捆綁朱開陽,李逸航叫道:「岳丈不必。」一個多月前,李逸航便已改口稱梅魚龍為岳丈。梅魚龍點頭道:「好。」
范搖光頑冥不化,李逸航不願與他多加糾纏,身形晃動,欺到他身前,點其身上數處穴道,范搖光雙腿一軟摔倒地下,當即便有人搶上來綁他,李逸航恨他頑固惡劣,對大師伯恩將仇報,並未阻擋,轉身看師父與宋天權交戰。范搖光身不能動,嘴上卻不停口大罵起來,梅魚龍冷冷道:「再罵一聲,即要你腦袋搬家。」范搖光見李逸航背對自己,顯然不想多管己事,眼前光復大魔頭心狠手辣,殺人不眨眼,口中之言絕不是恐嚇嚇人而已,性命要緊,當即收口噤聲。梅魚龍一臉嘲色道:「范七俠,原來你也是個貪生怕死的傢伙,還以為你會寧死不屈呢,實是大出我意料之外。」轉身對著肖燕道:「肖女俠,跟了這樣的人可真是難為了你。」肖燕滿臉通紅,低下頭不說話,范搖光一臉怒容,雙眼圓睜,卻愣是不敢出聲。梅魚龍大覺好笑,又恐嚇道:「你再這個表情,一樣要你性命。」
宋天權適才審時度勢,以為己方勝券在握,卻那能料到兵敗如山倒,不到一刻鐘便被敵人打得一塌糊塗,見得兩位師弟一人被制一下服軟,也沒了心思拚鬥,后跳三步,雙手下垂默不作聲。馮玉衡沒有追擊,轉頭瞧大師哥與二師哥的交手。
鍾天璇對己方慘敗視若不見,一副心思只放在交戰上,他三個月前已開始修習混元神功第九重,自覺功力猛進,身輕如燕,一進一退瀟洒如意,說不出的暢快。縱然如此,他發現大師哥功夫也是不弱,自己與他過了近百招,完全測知不到他的底細,自己守,對方不攻,自己攻,對方不守,顯得輕描淡寫,心中詫異:「大師哥在棺材中荒廢了二十多年時光,武功怎地一點沒有落下,難道他在死前便有這等深不可測的功力?」
兩師兄弟學的都是北斗派正宗功夫,對方所使的每一招每一式,心中皆是熟稔無比,從招數上分勝負已甚難,二人打到後來,便拼起掌來,大殿上頓時充斥風雷聲響,人人雙眼難睜開,紛紛後退。
李逸航不禁佩服起鍾天璇來,雖然他方敗得一塌糊塗不成樣子,卻比宋天權和朱開陽沉得住氣,不慌不忙凝神應戰,絲毫不為外界所擾。只因二人在爭掌門人之位,便是拼得再驚險激烈,李逸航梅魚龍都不能上前相幫。
兩人鬥了六七十掌,各不退讓,鍾天璇感覺對方掌力越來越弱,心中暗喜:「只有制住秦天樞,方有機會逃出生天,瞧他內力已然不繼,我再提混元功最高深的內力,定能在幾掌內解決問題。」當即黙運神功第九重,丹田真氣升起流轉,全身如被風裹,衣衫飄飄,招未出,勢已現,大喝一聲:「看掌!」雙掌擊出,烈如猛虎下山。李逸航與梅魚龍在旁看了,都不禁心下佩服,北斗掌門如果有獨到之處。
秦天樞知難而上,雙掌迎上。
「呯!」一聲巨響過後,只見鍾天璇穩如泰山,秦天樞退了兩步,圍觀眾人都忍不住驚叫出聲。鍾天璇暗暗得意:「讓你們知道我的厲害!」揮掌再拍,震天價巨響過後,秦天樞臉色青白連退四步,口角有血滲出,鍾天璇兀自巋然不動,趁著這機會出擊,對手非輸不可,雙眼閃著寒光,喝道:「受死吧!」但當他再提勁出擊時,突然發現原本充實的丹田中變得空空如也,什麼也沒有,連提數次,皆是如此,越試越絕望越害怕。他臉色劇變,臉皮抽動,突然眼底一片通紅,瞧出來的世界紅彤彤一片,全身發顫,手腳不由自主抖動,越抖越厲害,最後竟然停不下來。
眾人瞧著他的怪異情形,不知他發生什麼事,無不驚呆。
秦天樞看著他,理順氣息后問道:「鍾二弟,你怎麼了?」鍾天璇顫抖停不下,雙眼竟然流下兩行血淚,可他雙手不由自己控制,想抬手擦拭卻是未能,只聽他斷斷續續道:「真氣……逆行……不可……控,體……內如……無數小……蟲亂鑽……亂咬……」秦天樞道:「你真氣運行出了岔子,怕是要如我二十多年前般吐血身亡。」
眾人誰也沒想到鍾天璇竟然在關鍵時刻出了亂子,無不驚得目瞪口呆,梅魚龍笑道:「鍾掌門,噢不,鍾兄,怎地全身抖過不停?是害怕還是寒冷啊?」鍾天班體內五臟六腑四肢百骸如有無數小蟲在啃噬,痛癢鑽心,難受無比,那將梅魚龍的話聽進耳里,自顧自顫聲道:「神功第九重……口訣有……誤,累我運……氣出差錯!」
秦天樞臉色平靜說道:「鍾二弟,你能斗到現在才出岔錯,已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思之外。」鍾天璇雙目血流不止,最後竟然眼前一片黑暗,再也見不到什麼,一雙眼睛竟然瞎了,可他顧不得理會,問道:「你說……什麼,你預料得到我會出……差錯?」
「不錯,我低估了你,原以為你會早些發作,不想竟然來到我差點兒撐不住的階段,著實了了不起,鍾師弟,只要你不求勝心切,沒有運第九重神功,那你便不會有事。」
「這是……怎麼回事,你怎地能預……知我?」這時的鐘天璇口唇顫抖停不下來。
秦天樞笑道:「二弟,要怪就怪你太心急,從我棺里獲得口訣后沒有細看,跳過有錯誤的第八重口訣直接起練,以致發現不了我埋在其中的禍心。」鍾天璇眼前一片黑暗,腦中卻一片雪亮,叫道:「你棺中口訣是……假的?」秦天樞道:「口訣是假的怎能騙得到聰明的二弟你,口訣不假,只是真氣流轉方向變了,原來向左,我改向右,原來向上改成向下,原來要聚氣,我便改成散氣……」鍾天璇只覺五雷轟頂,叫道:「大師哥,你怎能花費如此心思來害我!」
馮玉衡道:「二師哥,只要你不大逆不道去打大師哥的主意,誰也害不了你,今日的事更不會發生,你可安安穩穩做你掌門直到老死。」
鍾天璇瞧不見馮玉衡,提手想往他劈去,叫道:「五弟,你夥同大師哥來害我,你的心思也夠陰險可恥!」
馮玉衡瞧他舉手也艱難,那還懼怕他,反而走近一步道:「二師哥,我的心思那及得上你半點,朱六弟,二十多年前,你和我爭吵並動起手來,是受了誰的指使?」朱開陽臉色陰暗,沒有回答。馮玉衡嘿嘿一笑道:「朱六弟,當時你百般挑釁我,引我出手,我那裡想得到這都是你們安排好的計劃,終被你們如願以償,三師哥也被牽扯進來,而二師哥則趁著這個機會闖進大師哥閉關的密室稟報我們打架之事,引得大師哥岔了真氣,你們這份心思計劃可說十分成功,我被你們矇騙了二十六年,直到重見得大師哥,我才恍然大悟,自己還一直以為大師哥之死是意外,呵呵,那裡能想到得,師父剛去不久,同門數十年親如兄弟的師兄弟,竟然會有如此奪權害命的心計,更加難得的是,四個師兄弟如此齊心,大師哥和我便是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
秦天樞介面道:「不錯,我根本就想不到四位師弟要對我下手,三師弟多次提醒我,卻都未放在心上,直到臨死前的一刻,我才明白了四位師弟的陰謀禍心,便聽從盧大師的吩咐,吃龜息散假死,並且向五師弟要了口訣放入棺內,引四位師弟上鉤喚醒我,還暗中小小陰你們一把,對口訣稍作手腳,哈哈,盧大師料事如神,我的小陰謀終得逞,也算是舒了我心中一口惡氣。」
鍾天璇雙眼血流不止,一滴滴落在地下,整個人神情頹廢,問道:「那三、五師弟下山也是你安排的嗎?」秦天樞答道:「不,這不是我安排,但想三師弟五師弟與你們勢成水火,馮師弟無論如何也不會給你口訣,你欲深造混元功,最終還須打我的主意。」馮玉衡道:「二師哥,這件事最終演變成眼前的樣子,還是得怪你們當初太過咄咄逼人,令得我們提前下山,以致你日後想逼我要口訣卻也找不到人。」
鍾天璇沉默半晌,自言自語道:「不,要怪,就怪我在九華山上沒將你二人殺死,我還是不夠心狠手辣,婦人之仁,令得我四兄弟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都是我的錯。」李逸航冷笑道:「你不是有婦人之仁,而是被我們嚇壞了,有那賊心沒那賊膽。」沒眼看鐘天天璇,轉身行開。林菊道:「這叫多行不義心必自斃,鍾師伯,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須怨不得旁人。」馮玉衡哈哈大笑數聲,不去理他,吩咐投誠過來的弟子打掃收拾戰場。
秦天樞道:「鍾二弟,咱們畢竟師兄弟一場,你雖一心要謀害我,我卻不忍心殺你,你就帶上兒子夫人下山罷,五弟,把被制住的弟子及家屬都放了吧。」馮玉衡道:「大師哥,這怎麼成,你放了他走,將來必成禍患。」秦天樞道:「他不仁,我卻不能不義,鍾師弟,咱們從此恩斷義絕,下次你落在我手中,可不會再放你一馬。」馮玉衡無奈,只好照做。
鍾天璇仰頭長笑:」哈哈哈哈,那就多謝大師哥,青山不改,綠水常流,劍兒,夫人,咱們走。」鍾夫人和鐘鳴劍雙雙搶上,一左一右架著他步出大殿。
「宋四弟,朱六弟,范七弟,多年前的事我不予追究,咱們師兄弟情義深厚,你們就留下來助我光大北斗派門楣如何?」秦天樞望著三位師弟道。
范搖光搖頭說道:「大師哥寬宏大量,七弟心悅誠服,但我無意再留山上。」秦天樞嘆一口氣道:「很好,那你便下山走罷。」立即有人上前解了他繩子和穴道,范搖光一拱手道:「多謝大師哥,多謝五師哥,夫人,帶上孩兒,咱們走。」與肖燕攜手下山。
宋天權與朱開陽雙雙道:「大師哥,我二人無顏再留在北斗派中。」秦天樞目光注視二人,默默點了點頭。宋天權朱開陽也帶著家屬下山。
馮玉衡見大師哥臉上神情落寞,無絲毫奪回掌門之位的喜悅,便勸他道:「大師哥,道不同不相為謀,他們違心留下,日後反而多有異見,不利本派發展,他們肯定也是抱著這樣的心思,你就不必概嘆。」梅魚龍也道:「不錯,馮兄弟之言十分有理,他們背叛了你,心下自是愧疚不安,更如驚弓之鳥心下怏怏,害怕你秋後算賬,與其臉和心不和,時時小心提防,還不如雙方遠離,再無瓜葛。」
秦天樞很快從神傷中跳出來,說道:「五弟和梅兄說得對,你不管再怎麼努力,也總有不認可你之人。」提高音量說道:「各位北斗派的弟子,現今派內發生巨變,不管你們是誰的門下,曾經做過什麼,我們既往不究,所有弟子一視同仁,是去是留,由你們衡量定奪。」
馮玉衡接著道:「各人要走,我們舉手相送,各人要留,我們熱烈歡迎。」大殿中一片寂靜,突然有弟子叫道:「我願意留下追隨秦大師伯。」一人帶頭叫開,其餘的人也跟著紛紛表態,皆言留下,整個大殿中的弟子和應者無數。秦天樞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笑容。
譏諷完鍾天璇有賊心無賊膽后,李逸航便在殿中到找小山,遍尋而不著,宋英走到他身邊說道:「你找的陳小山被關進了牢房裡,生死未知。」李逸航大吃一驚問:「怎麼回事?大牢在那裡,快帶我去。」宋英道:「我也不太清楚出了什麼事,從九華山回來后,山上展開一場整風排查運動,抓了十餘名弟子,後來各人都撇清嫌疑釋放,就陳小山被嚴刑挎打,可不知死了沒有,想來是二師伯認為他是你的內應姦細。」李逸航想起在地宮噴泉中偷聽得宋天權說弟子中藏有姦細的說話,心中暗暗叫苦,與宋英一溜煙趕去牢房,梅芷菲和張美蘭見得李逸航和一個年輕姑娘離殿,心中大急,急忙追了出去。
李宋二人來到牢中,李逸航等不得開鎖,一腳把牢門柵欄踢爛踢垮,罵道:「老王八蛋真將自己當土皇帝了,竟然私設大牢,呆會兒回去可得好好教訓他一頓。」宋英默不作聲不敢介面。
牢里關有幾人,李逸航叫道:「小山,小山!」沒人回應,他心中更急,舉起火把一個個照將過去,並沒發現小山身影,問一人道:「陳小山是不是關在這兒?」那人回道:「原來是的,三個時辰之前,他被鍾師兄帶走挎打,還沒有送回來。」李逸航心中焦急問:「帶到那兒去,你知不知道?」那人搖頭,其它幾人也不知道。李逸航沒有多耽,轉身出門,正好撞上了梅張二女,顧不得多說,奔回七星殿中,卻已然不見了鍾天璇與鐘鳴劍身影,問清楚林菊,二人便追趕鐘鳴劍而去。
在山門處,李逸航追上鐘鳴劍,晃身攔在三人跟前喝道:「三位慢走。」鍾天璇目不能視,憑聲音認出是李逸航,冷冷地道:「李少俠,你想怎麼樣?」李逸航哼了一聲,眼光瞧向鐘鳴劍道:「鍾大公子,陳小山在那?」鐘鳴劍嘿嘿冷笑道:「那王八蛋兔崽子,果然與你一路,他已經給我打死了,哈哈。」李逸航怒火上沖,喝道:「我要你填命!」欺上前伸手掐他脖子,鐘鳴劍想退已然來不及,急忙舉手上撩,突然手腕上一緊,已然被他牢牢捏在手裡,頓時半身酸麻,矮了半截。
鍾夫人道:「李少俠,要你幹什麼?快放開我兒子。」李逸航惡狠狠地道:「我要他填命。」鍾天璇叫道:「你敢!」
李逸航雙眼如要噴出火來,一字一句道:「我李逸航活這麼大歲數,還不知什麼叫不敢。」手上用力,把鐘鳴劍腕骨捏得格格作響,鐘鳴劍頓時痛入骨髓,忍不住呻吟低叫,額頭汗水如雨落下。這時梅張宋三個姑娘奔到近旁,見到眼前情境,盡皆驚詫。
鐘鳴劍叫道:「狗崽子,有種的你便殺了我,這樣折磨人算什麼英雄好漢!」李逸航道:「你折磨小山時可有想到今天?好,那我便送你下地獄給小山報仇。」五指加勁,啪的一聲,把鐘鳴劍手腕骨捏斷,鐘鳴劍一聲慘呼,痛得幾欲暈去,鍾夫人見得愛子受酷刑,想衝過來救兒子,林菊攔伸手一攔,喝道:「退開,不然連你也殺了。」鍾夫人不懂武功,被林菊一攔,那裡能沖得過來?情急之下拋去尊貴,跪在地下求李逸航放過她兒子。
李逸航冷冷道:「鍾夫人,你兒子殺陳小山時,不知你有沒有求他放過小山?殺人償命,這乃世間最公平不過之事,你就認命吧!」
鍾天璇聽得李逸航殺意甚濃,急忙叫道:「李少俠,別殺他,別殺他,我求求你別殺劍兒,陳小山一介平民子弟,微不足道,死了就死了,怎地能拿我兒子之命相抵!」北斗派一代宗師掌門,再也顧不得頭面,當眾求起人來。李逸航怒火焚身,大笑起來罵道:「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你一介過氣落魄掌門,兒子又比小山身分高得到那裡去?枉你曾是見識不凡的一派之主,不想還抱有這種思想,怪不得生出這樣一個兒子來!要怪就怪你們平時不多加管教,落得如此下場。鐘鳴劍,我送你一程!」舉起掌往鐘鳴劍頭頂拍落。
鐘鳴劍見著梅芷菲到來,本來還想硬氣一把,可那料到李逸航如魔鬼附身一般真要殺死自己,當即顧不臉面叫道:「小山沒死,小山沒死,別殺我,別殺我!」李逸航聞言,手掌離他腦袋不到兩寸處停下,雙眼盯著他,鐘鳴劍強忍著痛楚道:「他……在東鼎別院。」李逸航望著宋英,宋英點了點頭,道:「我帶你去。」李逸航扯上鐘鳴劍一塊兒往東鼎院奔去,進入別院推開房門,一陣血腥穢臭味撲鼻襲來,赫然見陳小山被吊在橫樑上,腳下滴了一灘血,李逸航叫道:「小山,小山!」割斷縛繩把他放下,陳小山已然昏迷,臉上身上全是血污,傷痕纍纍,沒有一片完好之處,李逸航探他鼻息,按其脈搏,尚有微弱呼吸和心跳,當即定下心來,立即拿來清水喂他喝下,再手按背心輸真氣入體,過良久,小山睜開眼睛,瞧見李逸航的臉龐,不敢相信自己眼睛,弱弱問道:」李大哥,我是在做夢么?」李逸航鬆了一口氣,緊皺的眉頭得以舒展,笑道:「小山,你上天堂了,你瞧,周圍都是仙女。」陳小山微微轉頭,只見三個女子站在自己身旁,個個如花似玉身段婀娜,還真以為上了天堂,待看清,才啊的一聲叫道:「宋師姐,芷菲姐姐,是你們!」還有一個張美蘭他不認識。梅芷菲以濕毛巾替他擦去血跡清理傷口,微笑道:「小山,你李大哥聽說你死了,可急壞了,差點兒要殺鐘鳴劍為你填命呢。」
陳小山又是一驚:「鍾師兄?李大哥你千萬別干傻事為我而得罪鍾掌門。」梅芷菲笑道:「小山你還不知道,鍾天璇已被我們趕下北斗派掌門人之位,他兒子也不再比你高級,你瞧我們已把他帶過來吊了起來。」李逸航道:「他以前怎麼折磨你,你現在便可如何折磨他,不必客氣。」小山抬頭,果然見得鐘鳴劍如一條鹹魚般被吊起來,更是詫異,才半天不到,自己和他竟然來了個大調換,真不敢相信眼前之事,想起自己所吃的苦頭,胸口如有一團怒火在燃燒,他吃力站將起,拿起皮鞭一鞭抽下,「啪」的一聲,鐘鳴劍臉上多了一條血痕,還好陳小山傷重之下使不上力,可就這一下軟弱無力的鞭打,鐘鳴劍已然禁受不住,哇哇大叫。
這時候,鍾夫人扶著鍾天璇進入房間,見得寶貝兒子被吊打受辱,立時嗓子眼發甜,一口血忍不住吐了出來,兒子從小養尊處優,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那裡曾受過半點屈辱,可在短短兩個時辰內,卻經歷了人生最大的轉折,別說兒子捱受不住,連自己一顆心也赤赤生刺痛得要死去一般,她叫道:「劍兒,劍兒!」衝過去想放他下來,林菊一把攔著她道:「鍾夫人,請明白你自己的身份處境,別讓我們難做。」
鐘鳴劍痛哭叫道:「娘,救我,救我,我不想死,爹爹,你救救我……」
鍾天璇看不見兒子被吊起來,從夫人與兒子聲音中已得知兒子正遭受皮肉之苦,心下一陣陣悲涼與憤懣襲來,自己堂堂天下第一大門派掌門人,身中敵人詭計以致雙眼暴盲,一身神功被廢,現下更令兒子遭受恥辱,突覺活著再無意義,便道:「李逸航,一人做事一人當,我願以我一命換兒子一命,求求你放過我兒子。」
李逸航道:「鍾掌門,我沒說要殺你兒子啊,只是小山被他折磨得奄奄一息,他心中氣憤不過,回打你寶貝兒子幾鞭而已,鍾掌門現在雖然瞎了,但想你心中雪亮更比明鏡,小山被你們打成怎麼樣,怕是不用我多說了罷。」陳小山道:「不錯,你們兒子被打會心痛,可怎地你們嚴刑挎打我時卻那麼心安理得?」說完當著鍾氏夫婦二人之面又一鞭抽下,鐘鳴劍再度大叫顫哭,站在屋裡的三名女子和林菊都不禁為他感到羞愧,陳小山罵道:「鍾公子,能不能有骨氣一點,我險些被你打死,可有叫上一聲?現下我手上根本沒力,你叫什麼叫?」轉身對鍾天璇道:「我本來想打多幾鞭,但瞧得你兒子這付熊樣,還真沒心思再打,就打兩鞭算了。」李逸航望著梅芷菲,梅芷菲站將出來,對鍾氏夫婦道:「你們一家三口全不是好人,都是壞人,為強娶逼婚,什麼下三濫的手段都使了出來,還好我師父及李公子及時趕到,才阻止你們陰謀得逞,料不到堂堂一派掌門,行事卻如此接卑鄙!」說完甩手打了鐘鳴劍一記耳光,罵道:「打你一巴掌,算是便宜了你。」鐘鳴劍這回沒有叫喚,雙眼發直,毫無表情。
李逸航道:「既然小山說不打了,芷菲也出過氣,那就放下鍾公子罷。」林菊道:「小山,你怎地如此心慈手軟,要換了我,非打他一百鞭才能解心頭之恨。」飛身割斷繩子,放了鐘鳴劍下地,鍾夫人連忙扶兒子起來。
這時房間又進來一人,卻是宋天權,他見得二師哥一家三口如此情景,世事變幻難測,心下連連慨嘆,向女兒道:「英兒,咱們走。」宋英道:「爹爹,去那裡?」宋天權道:「別多問,快隨我下山。」宋英道:「爹爹,我不下山,那兒也不去,我要留在北斗派中。」宋天權臉色鐵青,不願在眾人面前多說,拉著宋英手往外走,宋英卻不肯走。
李逸航走上一步道:「宋師伯,你何苦一定要下山,俗話說虎落平陽被犬欺,況且大師伯心胸廣闊,絲毫沒有追究責任的意思,不如便與宋姑娘一塊兒留下來吧,北斗派經歷巨變,百廢待興,正是急需用人之時,你若留下來,那將是山上一千多名弟子的福音,也是江湖正道之幸。」林菊也道:「不錯,四師叔,黃山天都峰是您奮鬥一輩子之地,千萬別輕言離開,正所謂敗也蕭何成也蕭何,你能留下,江湖上一定會贊你是個不計前嫌心胸坦蕩的真漢子。」
張美蘭和梅芷菲都是十分乖巧之人,立時順著李逸航的意思勸說起來,宋天權看著自己女兒堅定果決的神情,這輩子最痛愛在乎的就是這個女兒,再加被一眾後輩賣力勸說,心中終於有一絲鬆動說道:「好罷,我便先留下來看看。」鍾天璇本已走遠,聽得他的決定,頓了一頓,暗暗嘆一口氣,往山門行去。
眾人簇擁著一塊兒行到七星殿上,李逸航叫道:「大師伯,師父,四師伯答應留下來幫忙了!」秦天樞聽后很是高興,迎上前握著宋天權的手,一番親熱自少不了。
黃山北斗派掌門人易主的消息很快在江湖上傳了開去,武林中門派不分大小正邪,紛紛上山向秦天樞道賀,北斗派摒充門戶之見,大擺流水席招待賓客,足足熱鬧了大半個月。期間逍遙派掌門出雲道長帶上十餘名師弟,攜帶無數珍貴禮物,浩浩蕩蕩上山道賀並負荊請罪,向馮玉衡師徒三人賠禮道歉,大罵夫人兒子不是,還說回去把趙圓圓綁了帶來,馮玉衡心中有氣暗罵:「出雲你牛鼻子可真會說話,若是有心,怎地現在不把她綁了帶來?」可在這種情形下,那還能發什麼脾氣,只好苦水往肚子里吞,裝作若無其事。後來林菊說道:「本來還想約齊人手一塊兒去廣州討回公道,現下卻是麻煩,這出雲道長,可真是太精明。」李逸航道:「怎能因他賠罪便不予追究,世上那有這麼便宜之事?忙完這幾天,咱們就叫上大師伯一塊兒上白雲山奪回師母,如若他們蠻不講理,那也只好動手見個真章。」林菊叫道:「不錯,絕不能便宜了這對狗……便宜了他們,無論如何要把師母搶回來。」馮玉衡嘆了口氣道:「兩位徒兒的好意,為師心領了,把人搶回來又能怎樣?要是趙圓圓賤人仍然說我硬搶強娶,那豈不是如鐘鳴劍一般,什麼臉面都讓我丟光,連累得北斗派和你們臉上無光,為師的罪過可就大了,趁著這事江湖上還未傳開,就這樣息事寧人吧!」
趙圓圓待在師父身邊,絕不是什麼好事,他這麼說,那是再好也沒有,林李二人對望一眼,會心一笑,齊聲道:「那怎麼成,這口氣我們可吞不下去。」馮玉衡搖頭擺手,叫他二人以後不可再提趙圓圓。隨後馮玉衡便當真遊俠武林,煮酒江湖,結識無數心生愛意的女子。
李逸航在這半個月當中,詢問上山慶賀的賓客可否聽到光復教教主胡定中的蹤跡,各人盡皆搖頭,他便求請各人下山後多加留意,一有其消息即幫忙傳告,眾人紛紛點頭應承。
熱鬧過後,秦天樞傳下掌門號令,讓眾弟子下山明察暗訪胡定中消息,半年過去,別說胡定中的消息,就連洪仁海也是影蹤全無,二人便如在江湖上人間蒸發一般。
空閑下來時,李逸航心中常常想起陳娟,不知她是生是死,每回都有壓抑不住尋找她的衝動,可轉念想到自己每次見她,都為她帶來災難與不幸,如若娟兒還活著,她定是希望我不要再去尋她。
這期間,李逸航和張美蘭及梅芷菲兩位姑娘先後完婚,由於遍尋胡定中不得,數年後,李逸航婉拒北斗掌門之位,攜兩位俏嬌娘退隱江湖,過那舒適休閑的田園日子。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