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一劍划陰陽
「這世道總是這樣，斬不盡的妖，除不盡的魔！」
「人心有魔，甚至能比魔更可怕。」
燕赤霞喟然而嘆：「像我這樣的人，活著真累。」
陸淵沉默。
燕赤霞自嘲笑道：「索性，就不活了。」
「也不要下輩子了，就此煙消雲散，乾乾淨淨。」
燕赤霞再給自己倒了一碗酒，說道：「我之將死，能得陸兄相送，不枉此生。」他一飲而盡，將酒碗放在青石上，正襟坐好，說道：「陸兄……永別了。」
垂垂老朽的燕赤霞慢慢閉上眼睛，身上的氣息漸漸委頓消散，最終變成一尊沉默的雕像。陸淵能夠感知到，一縷縹緲魂息從燕赤霞身上散發出來，他想攔住那縷魂息，可想到燕赤霞剛剛說的話，他又猶豫了。
然後他似有所感，本來陰雲遍布的天空陡然散一片蔚藍，絲絲縷縷的純澈陽光散落下來，正照在燕赤霞的魂息上。
一尊燕赤霞模樣的虛幻影子顯現出來。
他閉著眼，安詳無比。
最終升入天際。
就連這方世界的意志都覺得，如此赤子之心的人，不該就此散去，更不該落入凡間，轉而將其聖華，讓其永久沉睡。
陸淵望著天空……
等到陰雲合攏，等到這天地間再也見不到一絲一毫的異象，他都沒有低下頭……彷彿一低下頭，眼窩裡積攢的東西就會掉下來。
「媽的，你一個大鬍子這麼煽情干吊啊。」
陸淵怒罵一聲，他狠狠抹過眼睛，看著盤膝而坐，挺直了腰桿的傢伙：「你連金丹都沒練出來，裝什麼逼啊。」他手上騰起金光，照著燕赤霞的屍身灑下。
不過須臾，盤膝而坐的燕赤霞就成了一尊栩栩如生的暗金塑像。
想了想，陸淵連同那青石酒罈甚至酒碗都變化起來。
做完這些，陸淵喚來崑崙掌教坤徐子：「崑崙掌教何在？」
「尊上有何吩咐？」
陸淵指著這小山頭說道：「往後，這裡搭建亭台，好生供奉，不可懈怠。作為回饋，我會保你崑崙千載基業。」
坤徐子心頭五味陳雜。
他一心一意想要搭上眼前這位大佬，可惜這位大佬並不姓欠下因果機緣，派遣出去的道者哪怕用盡全力，也不曾追上這位尊上，本來他都放棄了，心道這位尊上可能脾氣不太好。
可如今……
他們卻因為一個俗世散修和這位大佬搭上線了。
真是……
坤徐子都不知道該怎麼表述自己的心情，可他也只能躬身拱手，恭敬道：「謹遵尊上法旨。」
陸淵點點頭，隨後頭也不回大步離去。
望著陸淵離去的背影，坤徐子有看看已然化作金身的燕赤霞屍身，不由得嘆息起來：「人生如此，還有什麼渴求的呢？」
足矣！
……
陸淵離開崑崙，隻身一人回到鬼門關前。
他在這片廢墟上停下，找了處還算清凈的地方盤膝坐下，開始打磨自身。一年時間還有九個月，利用這九個月的時間，陸淵要好好祭練一下都天陰羅陣。
得了陰間重鎮之地，都天陰羅之陣愈發厚重，蘊藏的道韻也愈發充足起來。
如今這方世界陰陽不分，失去陰間衍化的重地后，陰間和陽間之力的對抗緩和了許多，不過這只是治標不治本的法子。
陸淵催動煉陣法訣，洗鍊都天陰羅陣。
隨著陸淵入定，其周圍的陰氣愈發濃郁起來，而源自本世界的都天陰羅也在煉陣法訣下催生出某種變化——如此九個月後，陸淵從入定中醒來，都天陰羅陣在陸淵一番運作下，已然晉陞，其內已然自成洞天！
洞天之內，規則自成，哪怕回到西遊世界，也能自成乾坤，隔斷地府對都天陰冥的鉗制。
換句話說……
陸淵成了某種意義上的小閻君。
這九個多月的閉關，讓鬼門關附近陰氣大盛，而在道韻侵染下，鬼門關附近變得生機勃勃，陰間生靈得到莫大滋潤，彼岸之花遍地妖嬈盛開，遠方不知何時出現一條河流，其內河水汩汩而流，十分清澈。
一片彼岸花中，一襲白衣的陸淵聖潔清白，和妖冶的彼岸花相映成趣。
他深吸一口氣。
空氣里瀰漫著彼岸花的香甜氣味。
聽說，用彼岸花可以釀成一種名叫醉生夢死的酒，喝了能忘記世間一切愁苦，如果燕赤霞還在，陸淵很想讓他也嘗一嘗這醉生夢死的滋味，然後再讓他去死。
可惜……
他站起身，望著灰沉沉的天空：「燕兄，不知道你能否看見，臨走前，我再送你一份禮物。」
陸淵騰空而起，祭出都天陰羅陣，無窮陰氣引動道韻在其手中當做一柄灰黑長劍。
灰黑長劍上道韻流轉，勾動這方天地的本源。
這番變化並非陸淵引出的，而是都天陰羅自行引動——九幽陰冥自成一界，強於純粹，而陰兵反攻陽間，乃是陰間生靈對陽世血肉的嚮往，和九幽本身無關。
九幽陰冥的本性是吞噬陽世，而非和陽世混合在一起。
而這方世界被搞得陰陽混淆，作為都天陰羅陣，自然是看不下去的……
於是，陸淵只需要稍加引導，便能引發道韻……
凝神感知許久后，陸淵灌注法力，引動無邊風雲陰氣……獵獵陰風中，陸淵抬起重手灰黑色的長劍，口中吟道：「此劍之下，陰陽劃分，人鬼殊途。」
說著，他慢慢劃下這一劍。
「嗡嚶……」
奇異的聲響爆發出來，在劍劃過虛空的軌跡上，漸漸就出現一道黑色的裂痕。
裂痕下面，便是陰冥。
所以說，地府只是叫地府罷了，而不是說地府真的就在地下。
裂縫上的黑色漸漸散去，透過那道縫隙，可以看到慘綠色的天空和碧色的弦月，陸淵持劍，劃出一道劍痕，那劍痕從虛無處蔓延向虛無之地，彷彿將整個世界一分為二。
劃下這一劍，陸淵手中長劍灰飛煙滅，他身形暴退，閃爍著雷光瞬間已在百里之外。
便在他暴退的瞬間，整個世界轟隆作響！
翻湧的陰氣從四面八方用來，朝拜一般湧向鬼門關處，尋常看不見的陰冥之氣因為聚集在一起，最終變得凝實無比，好似一頭充滿了死亡氣息的陰冥之龍，而那頭龍正竭力地從那道縫隙中鑽進去，想要回歸自己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