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二十四章 往事
建康城的南端小長干住著很多的商家富戶,顧賢承的馬車停在一棟三進的宅子門口,立刻有門子迎了出來:「老爺回來了。」
顧賢承點了點頭就往裡走去,臉上的表情有些凝重,十年都過去了,熊陵涇還是不肯兌現當初的承諾,難不成他以為所有的人都化成了黃土,他做的那些事情就不會大白於天下?看著這寬大的宅院,顧賢承的嘴角浮現著冷笑,他要的是仕途,要的是建功立業,而不是和一堆銅臭味的商人住在一起。
宅院很大,但是人卻很少,顯得冷清寂寥,這些年顧賢承也沒有成家立業,孤家寡人,無牽無掛,像他這樣的人還是少些羈絆的好,說不定哪一天就大禍將至,畢竟他把靈魂和惡魔做了交易。
回到自己的屋裡,他遣退了所有的下人,一個人坐在書案邊看書,可是心緒不穩竟然什麼也看不進去。
「難道不會寢食難安嗎?」
突然出現了一個聲音,嚇得顧賢承臉色發白,他四處張望:「誰?誰在那裡?」
陰影里緩緩走出一個人影:「顧先生,別來無恙啊。」
「郡,郡主?」
「先生好眼力,十年未見,竟然也沒有忘掉我。」
顧賢承平復了一下情緒,讓自己變得鎮定:「不知郡主突然到訪,所為何事?」
玉璋走到書案前隨手翻了翻書,然後拍了拍手:「我這個人有一個別人沒有的技藝。」
「什麼技藝?」顧賢承疑惑地問。
「氣味。」玉璋走到顧賢承的面前:「十年前,我三姐身上的氣味就和先生身上的極為相似。」
顧賢承身體一綳,臉上的肌肉都有些僵硬:「郡主說的什麼,我不明白。」
玉璋淡淡地一笑,並沒有繼續說下去,反而說起其他的事情:「當初戰場一片混亂,我想著先生是文士,說不定就命喪戰場了,誰承想,連熊將軍都逝去了,先生卻能安然無恙。」
顧賢承一時有些慌亂:「我,我,郡主也是吉人天相。」
玉璋嘴角帶笑,四處看了看:「看來這些年先生過得不錯啊。」
顧賢承臉色有些陰沉:「郡主到底什麼意思?」
玉璋突然轉身,猛地一腳踢過去,顧賢承不防,整個人飛了出去,摔倒在地,一臉驚恐地看著玉璋:「郡主,你這是幹什麼?」
玉璋走近他,一隻腳直接踩在他的胸口:「你為什麼要陷害我三姐,趁著我現在還有心情聽你說話,否則,就去地底下說去吧。」
顧賢承駭然:「郡主,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哼。」玉璋腳底用力:「你也莫要和我打馬虎眼,我問你就答。」
顧賢承一聲悶哼,緊抿雙唇。
玉璋笑了笑:「這些年我也找過先生,沒想到你就在建康,如今既然見著了,這些年的賬就要算一算了。」
顧賢承直接吐出了一口血:「我實在不知道和郡主有什麼賬需要算的。」
「果然嘴硬。」玉璋從袖子里拿出一把匕首,手起刀落。
「啊!」顧賢承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被切掉的手指,疼得滿頭大汗。他想用手捂住傷口,但是血還是如流水一般冒了出來,他咬牙切齒地說:「你發什麼瘋?」
玉璋把切掉的手指踢到一邊去,手上揮著匕首:「你最好好好說話,否則我會讓你明白什麼才是發瘋。」
十指連心,顧賢承覺得自己的心臟都要疼得碎掉了,可是看著面前如修羅一般的玉璋卻是半點都不敢輕視了,他盡量讓自己表現得友善:「郡主說的是什麼,我確實不知道。」
玉璋俯下身,匕首直接插進他的腹部:「我說了,好好說話。」
她實在是太恐怖了,顧賢承疼得滿頭大汗。
玉璋雙眼如冰地看著他:「會好好說話嗎?」
顧賢承大口喘著氣,他已經說不出話了,只胡亂地點頭。
玉璋滿意地抽出了匕首,在他傷口旁按了按,血就止住了:「好了,說吧。」
命都快沒有了,那些秘密守著又能怎麼樣?熊陵涇對他不仁,也休怪他不義:「是安國公吩咐的,當日本來是要除掉陳括的,沒想到木三小姐和他發生了衝突,我們就順勢嫁禍到木三小姐的身上。」
「眾目睽睽之下,怎麼沒有人發現兇手?」
「是一個侏儒,因為有櫃檯的阻攔,旁人很難注意到。」
「那我三姐為何對當日的情況一無所知?」
「是我制的迷魂散。」
三言兩語玉璋就知道了當日的事情,但是還是很疑惑,便問:「熊陵涇為何要殺陳括。」
顧賢承搖了搖頭:「具體為何我卻不知,只是知道陳括彷彿拿到了一封什麼信,而那封信一直沒有找到。」
信。玉璋皺眉。
「該說的我都說了,郡主饒我一命吧。」
玉璋懶得看他,跨過他就要出去,臨到門口的時候回頭:「趕快叫大夫吧,說不定還能活命。」
「救命,救命。」
玉璋出了房間就聽到了顧賢承殺豬一般的求救聲。一封信。玉璋皺眉沉思,到底是什麼信能讓陳括喪命呢。趁著夜色回了鴻臚寺,縷衣還沒有休息,正在規整今日謝祺讓人送回來的東西,見玉璋回來了就拉她看:「小姐,你看,這布料的顏色多漂亮,到時候給您做裙子,夏日穿最是清爽。」
玉璋探頭看了看,露出了一個笑容:「時辰不早了,早些休息吧,明日再規整。」
縷衣點了點頭:「行,我先替小姐更衣。」
玉璋去凈室清洗了一番,乾乾淨淨地出來。縷衣正在鋪床,一邊鋪床,一邊說:「也不知道小鶯歌跑到哪裡去了,已經十年了,難不成是找不到回家的路?」
當初木府發生的事情縷衣並不清楚,玉璋也沒有昭告所有人,小鶯歌就那樣不明不白地消失了。玉璋聽到她自言自語,就走了過去:「她不回來就說明她在外面過得很好。」
縷衣忙點頭:「嗯嗯嗯,當初兵荒馬亂的,如果在外面過不下去了,她肯定會回來的。」
「嗯。」玉璋爬上床躺了下來,閉上眼睛腦海中不禁浮現出當初蕭府地牢里見到的小鶯歌,她不怨,當時那個情形的確是對人性的考驗,可是,她既然作出了選擇,那麼這一生就別想出那個地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