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 有救
皇建二年的元月,鄴城的天氣卻暖和得出奇,絲毫沒有冬日的寒冷,艷陽高照,熱得人幾乎要著夏衣,雖然免了寒霜之苦,但是卻難免會憂思來年的莊稼。朝堂之中為這次古怪的天氣吵得不可開交,常言道瑞雪兆豐年,今年不下雪不說,完全是冬夏顛倒嘛,天有四季,這絕對不正常,朝臣中有吵著讓陛下祭天的、考察民情的、寫罪己書的,吵得高演的腦仁疼。
他坐在皇座上看著下面如鄉野村夫一樣破口大罵的大臣,拚命壓制心中的焦躁。玉璋已經懷胎十月,可是絲毫沒有生產的跡象,那肚子大得他看得都心驚膽戰的,這些日子,整個太醫院幾乎都被他安置在了梧桐殿,就是怕玉璋突然要生產,此刻,他沒有丁點的心情聽他們再次爭吵,吵鬧了半天的光景,到現在也沒有絲毫的結果,他一揚手,眾人俱是停了下來。
「今日就到此吧,這件事情你們拿出一個具體的章程再上報給朕。」腿腳幾乎都要坐麻了,高演說完話就站起身直接離開了,留下了面面相覷的大臣們。
一出了大殿,高演就火急火燎地往梧桐殿走去,都來不及等步輦,公公們抬著步輦跟在後面趕。
剛到梧桐殿的門口他就呆住了,梧桐殿里混亂一片,宮女們進進出出,看見他跪地不起,縷衣的頭髮已經散落,臉上猶帶淚痕,看見高演猶如看到救星,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陛下,皇后,皇後有些,有些不好。」
縷衣的話帶著哭腔,高演覺得剎那間自己的血液就像凝固了一樣,他想飛奔往前,可是渾身僵硬,根本邁不開腿,血氣上涌,他的眼睛無神地四處張望,想開口說話,卻發現什麼都說不出口。
縷衣沒有見過這樣的高演,忐忑驚呼:「陛下!」
高演的臉變成了豬肝色,整個人喘著粗氣,他站在原地,伸出手指往前指了指。
周圍的人全部慌了,完全不知道陛下這是怎麼了。
「快!」撲,一個字說出口,高演一口血直接噴了出來,伺候的宮人嚇得幾乎靈魂脫鞘,驚呼地擁了上去:「陛下,陛下!」
「太醫!」
「來人,來人。」
梧桐殿亂成了一鍋粥,索性有太醫院的人在,趕快有太醫過來給高演扎了幾針才止住了他吐血。
高演臉色蒼白,還有掙扎著站起來:「皇后怎麼樣了?」
那太醫沉默地搖了搖頭。
高演搖搖晃晃地就要往外面走,太醫在後面勸阻:「陛下,產房不吉利,千萬不要去。」
高演恍若未聞,繼續往產房去。
高演一出門,整個院子都跪滿了人,痛哭流涕:「陛下,不能去。」
縷衣也在一旁抹著眼淚,產房裡現在有產婆,已經生了大半日了,一盆一盆的血水端出來讓她的心都變涼了。太醫們也進去查看過,也餵了葯,施了針,可是皇后卻仍舊昏迷不醒,如今,只能聽天由命了,她當然希望皇帝能夠進產房,可是這麼多人都阻攔,她人微言輕,只能在一邊流淚。
高演氣虛,完全無視那些跪在地上的人,他的眼睛里只有那一間緊閉的產房,那是幾個月前玉璋就安排好的,她做事一向有章程。自從他搬到了梧桐殿,兩個人才有了更多的接觸,生命中的另一半才慢慢地豐滿起來。十年前的那一眼就註定了難相忘,如今心想事成卻當頭棒喝,他恍恍惚惚地往前,推開了那扇門,連聲音都小心翼翼:「玉璋!」
屋裡的產婆見他進來了,嚇得手一抖,紛紛跪在地上:「陛下。」
「皇后,皇后怎麼了?」
「皇后睡過去了。」其實這些產婆也是一臉錯愕,自從皇后發作之後安排到產房,皇后躺在床上竟然就睡著了,任憑她們怎麼喊都沒有,太醫進來施針喂葯都沒有任何起色,她們如今手足無措,完全不知道如何繼續下去。
高演直接繞過她們,走向玉璋。躺在床上的玉璋面容安詳,他的心突然撲通撲通直跳,上前捏住她的手:「玉璋,你醒一醒,我知道你太累了,但是千萬不要睡,快,快醒來!」
可是玉璋睡在床上卻無動於衷,整個產房陷入了死寂。
夜色漸濃,可是眾人卻沒有丁點的辦法,高演震怒,太醫院的所有太醫跪地求饒,最多,玉璋只能撐過這個夜晚。梧桐殿里燈火通明,高演卻陷入了黑暗的深淵。
藥石罔顧,高演披頭散髮地立在燈火之下,突然大喝一聲:「縷衣何在?」
縷衣忙應答:「奴婢在此。」
「皇后的藥盒呢?」
縷衣當然知道高演的意思,卜運算元留下的藥盒可以救人命,出事之初,她就把葯拿出來給太醫了,太醫也把葯喂下去了,可是卻絲毫沒有任何起色,她雙眼含淚:「太醫已經把葯喂下去了,但是皇后還是沒有醒。」
一口氣上不來,高演幾乎昏厥,連卜運算元的葯都沒有用,那是不是真的就束手無策了。
「陛下,宮門外有自稱卜運算元的人求見。」一個小黃門急匆匆地跑過來,卜運算元的大名天下何人不知,如今如神仙降臨,他如何能不激動。
高演的腦袋都轉不動了,聽到小黃門的稟告,反應有些遲鈍:「你,你說什麼?」
「卜運算元求見!」
「請,快請!」聽清楚之後,高演忙不迭地說!
聽到卜運算元來了,在場的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皇後娘娘有救了!
當一國之君高演看到那位猶如神靈降世的神醫一步一步走向自己的時候,渾身無力幾乎跪在地上,天知道這短短的一天他到底經歷了什麼,他雙眼懇求地看著卜運算元:「求您一定要救救她。」
卜運算元一臉輕鬆,露出一個笑容,胸有成竹地說:「放心,我也是受人之託,皇后只是睡著了,沒事的。」
聽他這樣一說,高演一直懸著的心才慢慢落地,他躬身一揖:「有勞了!」
卜運算元坦然地受了這一禮,產房的門打開了,他邁步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