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莞雪的報復
靜心居的事情谷蕊並不知道,她帶著縷衣歡快地往知秋院去,卻與迎面而來的一群人狹路相逢,沒有辦法,她只能躬身行禮:「見過諸位姐姐。」
五年前,木府的大老爺從廣州高升到南京做了京官,從三品的大理寺卿,品級不小,可是在這個王公貴族遍地的京城,倒也顯得有些單薄,索性木府的大老爺木長青品格高尚,為人正直,在這京城的風評也很好,倒也沒有樹敵。因為木府的老太太還在,所以並沒有分家,木府小門小戶,人口也比較簡單,木長青還有一個胞弟木長正和一個庶弟木長直,木長正無官無職,科舉考了二十年都名落孫山了,最後也就放棄了,如今只呆在府里混日子。庶弟木長直倒是出息一些,從小在經商方面就比較有頭腦,這些年的生意做得也越發大了。
木長青只一妻一妾,妻子李氏生了嫡子木源水和木玲瓏,姨娘藍氏生了庶子和庶女木源霧和木筱,四個子女均已成家立業。
木長正的妻子只生了嫡子木源宜,他的三個小妾分別生了木燦、木瀾、木恬三個女兒。
木長直與妻子馬氏相親相愛,並沒有納妾,一起育有一子兩女,木源宜、木沐、木昕。
其實木府老太太還有一個女兒,不過因為那件事情之後,所有的人都對她閉口不提,自從五年之前谷蕊回了這個家,大家才會在私底下議論議論,谷蕊的母親就是老太太最小最疼愛的女兒,木甄兒。
此刻站在谷蕊面前的就是木長直的兩個嫡女,六小姐木沐和七小姐木昕,她們的身後站在木長正的三個庶女,三小姐木燦,四小姐木瀾,五小姐木恬。幾個人都神色各異地看著谷蕊,臉上似笑非笑,三小姐年紀畢竟最大,最先開了口:「八妹這是從老太太屋裡,可是得了什麼賞賜?」
幾位小姐聽了三小姐的話都吃吃地笑了起來,目光也不自覺地看向了谷蕊身後的縷衣,在眾人的目光中,縷衣的身子往後縮了縮。
六小姐最是刁蠻任性,她看見縷衣往後縮,大喝一聲:「你這婢子,躲什麼躲?老太太賞了什麼好東西,難不成八妹不讓我們這些姐姐開開眼界?」
谷蕊在心裡嘆了一口氣,這幾個姐姐還真是陰魂不散,她只能向縷衣使了一個眼色,縷衣只能上前一步,揭開了蓋子。
看見只是一些點心,幾位小姐又笑了起來,七小姐上前一步,看了看之後癟了癟嘴:「我當是什麼好東西呢,幾塊破點心而已。」
谷蕊不欲和她們多糾纏:「只是幾塊點心,既然姐姐們看過了,我這就先回去了。」
幾位小姐也沒有多加阻攔,為谷蕊讓開了路,她領著縷衣惴惴不安地往前走,突然木盒墜地的聲音響起,她無奈地閉上了眼睛,然後才轉身。那點心散落了一地,都變成了碎末躺在地上,縷衣趕快無聲地跪在了地上。
四小姐罵著縷衣:「你這婢子,連路都不看,倘若撞傷了我,看我不讓你脫一層皮。」
幾個小姐又笑了,明明是單純明媚的年紀,這笑聲卻又那麼冷寒刻薄,谷蕊慢慢地扶起縷衣,其他的幾個小姐覺得無趣就轉身離開了,只有五小姐眼含擔心地看了谷蕊一眼。
谷蕊和縷衣回來的時候,天已經晚了,沾衣正站在院子門口惦著腳張望,一看到她們就沖回了院子:「八小姐回來了,八小姐回來了。」
屋子裡支了一張小桌子,谷蕊和莞雪坐在凳子上吃飯,一旁的縷衣眼睛還是紅紅的,莞雪瞥了她一眼:「又被欺負了?」
莞雪的話雖然是對著縷衣說的,可是明眼人都知道是在問谷蕊,谷蕊有些尷尬地給莞雪夾菜:「來,雪兒先吃飯。」
「啪!」莞雪重重地放下了筷子,然後轉身跑回了房裡,一旁的雷媽媽馬上追了過去,卻被谷蕊叫住了:「你們先吃飯吧,我去看看她。」
谷蕊起身往莞雪的屋裡走去,房門並沒有關,小小的人兒抱著雙腿坐在床上,那麼小一個人,脾氣卻這麼大,谷蕊笑了笑:「沒事的,等我長大了就好了,到時候一定不讓別人欺負我。」
莞雪抬起頭看向谷蕊:「以後你出門,我讓紅丫頭跟著你,誰欺負你,就讓她咬誰?」
一聽到莞雪說到紅丫頭,谷蕊立刻把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似地:「不要,不要。」
莞雪小大人似地看著谷蕊,就像,就像長輩一樣:「你放心,我會幫你報仇的。」
莞雪的眼神讓谷蕊打了一個寒顫,然後伸出手在她的頭上揉了揉:「裝什麼小大人啊,好了沒,好了就去吃飯。」
莞雪也沒有再鬧脾氣,和谷蕊手牽手就出去吃飯了。
知秋院很偏僻,一向也沒有什麼人來往,大家吃完飯就早早的歇下了,夜風送來了陣陣的清涼,這一晚,知秋院的主子和下人都睡得非常的安穩,只是,其他的院子就沒有這麼好運了。
三更半夜的時候,木府里尖叫四起,即使已經睡死了的下人也被叫醒了,索性知秋院比較遠,沒有受到影響,這一夜,木府裡面老鼠橫行,各個夫人小姐的床榻上面都大喇喇的出現了老鼠,老鼠精光的雙眼讓這些錦衣玉食的主子們心肝亂顫,著實嚇得不輕。
天還未亮,大夫就一直在府里出出進進,所有的丫鬟婆子也是戰戰兢兢,今晚出現的這事著實詭異,那老鼠竟然就成災了,成堆成堆的出現,連人也不怕,想起自己看到的那一幕,下人們就直哆嗦。
谷蕊本來不知道正院的事情,可是老太太總歸是不放心,所以差了許媽媽過來看一看,許媽媽是老人了,這些年明裡暗裡對知秋院也頗多照顧,知秋院的人對她也非常的感激。得知許媽媽要過來,谷蕊領著莞雪親自迎了出來:「許大娘,你來了。」
許大娘這些年也老了些許,她現在也是一大家子需要操心,她一笑,眼角的皺紋就藏也藏不住了:「恩,老太太讓我過來看一看。」她又看了看被谷蕊牽著的莞雪:「莞雪都長這麼大了?長得可真俊。」
莞雪也笑了笑,一笑,那眉心的紅痣就顯得越發的妖嬈了:「許大娘過來可是有事?」
許大娘看著莞雪的笑,幾乎就要被晃花了眼睛,此刻聽到她的問話才回過神來,臉色也變得有些凝重:「昨晚府里出了鼠災,這會才消停下來,各個院里的夫人小姐都受了驚嚇,所以老太太讓我過來看看知秋院有沒有事。」
莞雪嘟著嘴巴:「老鼠怕是要找吃的,知秋院可沒有好吃的。」
莞雪的話讓許大娘一怔,隨即里安靜發酸,喉嚨哽咽,她何嘗不知道知秋院的清苦,這些年,老太太想起來了才會差人過來看一看,大多數時間,她們都是自生自滅,她是一個下人,這些事情也只能看在眼裡,做不得半分主,只能力所能及的幫一些忙,她趕快打開食盒:「老太太讓我帶了些點心,莞雪看看。」
許大娘把食盒放低,莞雪踮著自己的小腳往食盒裡看了看:「是桂花糕,我早就聞到了香味。」
許大娘歡快地笑了笑,蓋上了食盒:「我們也別站在門外了,先讓莞雪好好吃吃這桂花糕。」
谷蕊的臉一紅:「是我失禮了,大娘請進。」
看著破敗荒蕪的院子就像有一隻手揪著自己的心臟,她答應過小姐要照顧好這兩個孩子的,可是自己人微言輕,總歸是無法消弭老太太心裡的疙瘩,她想也許過一段日子就好了,可是眼瞅著過了這些年,知秋院竟然沒有丁點的改變,她側頭看了一眼兩個孩子,眼睛明亮,神情坦蕩,似乎住在這麼一個院子里也能夠安之若素,越是這樣,許大娘的心越是透不過氣來,這麼好的孩子,可惜了,可惜了。
許大娘和谷蕊閑談了一會就離開了,莞雪坐在一旁吃點心,吃得不亦樂乎。谷蕊送走了許大娘之後,進到屋裡,面色一沉地看著莞雪:「是不是你做的?」
莞雪只抬眼掃了一下她:「你不要管。」
谷蕊立刻蹲在莞雪的面前:「他們總歸是我的親人,你不能這樣。」
莞雪拍了拍手上殘留的點心屑:「以後不這樣就成了。」
谷蕊看著莞雪嘆了一口氣,她似乎永遠不知道拿她怎麼辦?她說過要保護她的,可是這些年也只能維持溫飽而已,莞雪無名無分地呆在木府,就像是一個隱形人,她一直心存愧疚,有時候也會想,也許當初她堅定一點,呆在尼姑庵也許好好些,可是,她當時也只是一個孩子,這些事情哪是她能夠決定的,想起這些,她就一陣一陣地難過:「恩,以後不要這樣了。」
莞雪乖巧地點了點頭,只是在谷蕊看不見的地方,雙眼亮晶晶的,嘴角的笑容也顯得格外的狡黠。
烏衣巷裡的高門大戶,謝府正房裡面,王氏正在和自己的夫主謝聲鶴低聲議事。謝聲鶴是當朝的丞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位高權重的丞相卻有一件難了的心事,這件事情還有追溯到十二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