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二十四孝好男人
那眼神既深邃，又溫柔得一塌糊塗。凜翊怔怔地盯了幾秒，心跳莫名地加快，忙鬆開了掐著櫻井弘彥脖子的雙手，撇開臉不再看他。
時刻在關注著凜翊一舉一動的櫻井弘彥，當然不會錯過他這副難得的模樣。禁不住喉頭滾動了一下，低聲喚道：「小翊……」
「幹嘛？」凜翊條件反射地回頭，瞬間再一次撞進櫻井弘彥的那攝人心魄的眸光深處。
「我們一起帶夏樹去中國度假吧？」櫻井弘彥的聲音，既渾厚又帶著一絲洒脫不羈的味道，認真的表情卻又始終帶著痞痞的笑意。
那樣子就好比一個儀錶堂堂的人，內里卻住著個痞子流氓的既視感。
如果不是十分了解他的為人，想必很難分辨他話里的真假，更加無從知道哪一面的他，才是最真實的。
凜翊只失神了幾秒，便恢復一貫的冷然表情，「為什麼？為什麼這麼突然說要去度假？而且，度假的地方那麼多，為什麼偏偏要去中國？你明知道我沒時間，為何還要多此一問？」
「當然是因為夏樹啊，他之前就一直吵著說要去中國，要看看木頭伯伯工作的地方，要看看素未謀面的曾祖父曾祖母。
現在又認識了凜木那有趣的朋友，他對中國的好奇心就更加強烈了。
更重要的是，夏樹懂得心疼自己的爸爸了。昨天在遊樂園的時候，他就偷偷地跟我說，要多點帶你出去玩，他說你總是不笑，好像很累的樣子。
哎，我們家小夏樹長大了，但是也太偏心了吧，明明作為舅舅的我比較累好不？要時刻跟個老媽子似的，照顧著你們父子倆。
這都不算什麼，為了你們能健康快樂的，我甘之如飴，只是讓人感到難過的是，某人還不領情啊！哎……」
櫻井弘彥邊說，便偷偷觀察著凜翊的反應。只見他聽到那句「素未謀面的曾祖父曾祖母」時，眉頭微微蹙了蹙。
表面上對誰都滿不在乎的樣子，然而對待血緣至親，他還是有著跟普通人一樣感情牽絆在裡頭。
只是驕傲的他，又時常在人前扮演著冷血動物角色，對於這種深埋在心底，不為人知的情感，總是下意識的選擇忽視，甚至是不願意承認罷了。
「去吧，去散散心，放鬆一下，這麼多年也沒見你到哪兒旅遊過。公司不還有我師兄嘛，他又不是七老八十的，大可以讓他去折騰。」
櫻井弘彥打鐵趁熱地繼續遊說。
凜翊皺眉想了一會兒后道：「我帶夏樹一起回中國也不是不可以，但問題是你為什麼要跟著來？」
嗯？這還用問嗎？像他這麼賢惠的二十四孝好男人好舅舅，那是居家旅行必不可少的不二人選啊！
櫻井弘彥沒有一秒的猶豫，「我不去怎麼行？你想想啊，夏樹才四歲，很多東西得還不能獨立完成，比如洗澡，穿衣服，睡覺還要聽睡前故事和搖籃曲，沒我在你確定你一個人搞得定嗎？」
「前面的姑且算你說得對，但睡前故事什麼的，你確定他真的需要？這段時間他時不時都會偷偷跑進我房裡，跟我擠一張床，那會兒可不見他要求聽什麼睡前故事。
還有那什麼搖籃曲就更扯了吧？你當他還是嗷嗷待哺的小baby？」凜翊滿是質疑的眼神，一瞬也不瞬地盯著他。
「佑一，夏樹他還只是個丁點大的孩子，很多小孩在這個年齡段鍾愛的東西，夏樹也同樣渴望著。只是他比別的小孩要早熟、懂事，所以他才不會任性的去要求這些。」
渴望……嗎？一些被塵封的兒時記憶，一下如潮水倒灌，猛地湧進了腦海。凜翊皺緊了眉頭，晃了晃腦袋，一手遮蓋住眼睛。
櫻井弘彥見狀，連忙雙手扶上他的背部，擔憂道：「佑一，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儘管只覺突如其來一陣頭暈目眩，凜翊卻還是搖了搖頭，咬牙強忍道：「沒事。」
然而話才剛說完，比剛剛更嚴重的眩暈感再度襲來，凜翊再也扛不住，一下撲倒在櫻井弘彥身上。
櫻井弘彥嚇得心跳都跳漏了半拍，扶在他背上的雙手牢牢地攬住他的腰身，緊張道：「小翊？小翊？你還好嗎？哪裡不舒服？」
「頭……好暈……」凜翊呼吸紊亂，聲音微弱。
「頭暈？因為昨晚喝了酒的緣故嗎？還是沒吃早餐，低血糖？或者血壓低？」櫻井弘彥邊問，一邊焦急地想把趴在身上的他扶到旁邊躺著。
「不知道……別動……好暈……」
「好好好……我不動也不問，你緩一緩，放鬆身體，一會兒就沒事了，一會就沒事了。」櫻井弘彥一手攬著他，以免他掉下去。
一手輕輕地撫著他的背，讓他逐漸放鬆繃緊的神經，嘴邊不自覺地哼著一首不知名的曲子。
這樣的動作持續了大半個小時，一直到隱約聽見凜翊凌亂的呼吸恢復均勻綿長，櫻井弘彥才把懷抱鬆開了些，低著頭瞄了眼那俊挺的臉龐。
合上的雙眸，緊抿的薄唇，清淺的呼吸，這是睡著了啊。櫻井弘彥這才舒了口氣。動作輕盈地翻身，把凜翊放到床上躺平。
看著那安靜的睡顏，少了些許平日里不時冷若冰霜，不時又暴跳如雷的違和氣息，多了一絲難得的溫潤和恬淡。
櫻井弘彥情不自禁地把手伸了過去，在快要觸碰到那輕顫的眼睫時，卻又停住了動作。
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緩緩收回手，靜靜地凝視了片刻，才不舍地起身下床。為凜翊掖好了被子，一步三回頭地走出了卧室。
凜翊是被一股撲鼻而來的食物香氣誘惑得醒來的，腸鳴聲也適時地在他睜眼的那一刻，「咕嚕嚕」地響起。
朝香氣飄來的方向側過頭去看，那個熟悉的小身影正坐在卧室小茶几前的矮凳上，一隻手扶著碗，另一隻手拿著勺子不停地攪拌碗里的食物。
小臉還高高鼓起，小嘴微嘟地往碗里的食物吹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