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變故
土木島是個不折不扣的小島，略有些狹長，但最寬的地方也不超過五百米。
島嶼中央，一座用青石修葺的大屋聳立著，這大屋地勢很高，想來是防暴風雨來時海水漲潮。好在這小島中央本就頗高，凌南估摸著除非是災難級的海嘯，否則這石屋就不會被淹沒。再說建造這石屋的青石都是規格整齊的千斤大石，縱然海潮衝來也未必能將之推倒。
島上原本還有兩個看守之人，但古齋離開之時便將這兩人也順便帶走。他們的秘密，自是不可能讓普通人知道。
此刻，對修仙滿懷熱誠的凌南正興奮地在大屋下方的地窖里參觀著。
不得不說青木和古齋在這裡費了一番心思。這石屋的地窖也有上下兩層之分。
地窖上層，一間是堆放了事物和淡水，另一間則是放著一些冷兵器。
凌南感興趣地，就是這些冷兵器。
長槍，長戈，長劍，式樣和製作工藝並不精細，但卻都是純金屬打造的真傢伙。甚至，連一桿丟在屋角的魚叉都是純鋼打造。
凌南想起之前古齋提過，有人會定期送些蔬菜以及肉類過來，而想要吃魚，就要自己去捕。或許，這些長兵器就是兩個老傢伙閑來無事時的捕魚用具。
試著提起一柄長戈，凌南吃驚地發現這長戈的份量竟不下兩百斤。若非他已經開光體質遠超普通人，怕是也提不起這東西。
想想自己要在這裡生活至少半年，凌南沒有半分忐忑，反而興奮起來。
重新返回上面的石屋將布置在周圍的幾個防禦法陣激活之後，他又重新返回了地窖。這些防禦法陣是青木和古齋聯手布置的，只有他們二人在島上時就會開啟，平時則關閉。畢竟在修鍊時受不得打擾，這種手段是必要的。
用力撥開看似雜亂地堆在地上的那些重兵器，凌南的目光落在一塊跟周圍的石頭並沒有兩樣的青石上。
應該就是它了。他心裡念叨著，伸手按在這塊石頭上，將體內並不多的真元緩緩送出。
很快，青石上隱隱有一些線條般的光芒浮現，又極快的消失。
凌南站了起來，那塊青石則緩緩下沉，隨後又朝著一邊滑動。
等到看清楚青石下的情景后，凌南不由苦笑。
之前古齋交代過，這下面就是他們建造的修鍊石室，比如今所在的這一層還要深五米。不過在凌南看來，這石室實在有些簡陋。別的不說，光是這下去的地方，居然是個鐵鑄的梯子，筆直地通向下面。
不過，他並沒有選擇，還是很快就順著梯子而下，也沒忘了順手啟動法陣將那塊青石還原。
下面的石室一片黑暗，凌南打起早已準備好的手電筒，仔細查看著。
這是一間長方形的石室,一南一北各有一個小型的聚靈陣。
單單從兩個聚靈陣中間放置的玉石碎片顏色就不難分辨出這兩個法陣的五行屬性。凌南沒再猶豫，直接坐在了青木平時修鍊用的聚靈陣內，開始了修鍊。
對於修鍊，他的確有著十足的熱忱。儘管修仙時間還非常短，但他能夠清楚地感覺到如今的自己比起過去強了太多。經過靈氣灌注、改造的身體，更是彷彿充滿了活力。
一晃眼，凌南在這島上就生活了四個多月，他的修為也穩穩地晉入引氣期的第三層。正統的修鍊幾乎都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越到後面越是難以提升。加上凌南手上實在沒有什麼修仙的資源，修鍊起來就不可能有多快。
要是在一些大宗派，資質好的弟子，在洞天福地內修鍊，整個引氣期的過程可以在一兩年內完成。甚至，有一些天資卓越的弟子，根本不用修鍊到引氣期第九層，在差不多第八層甚至第七層的時候就可以用築基丹強行沖關。這一點，大宗派的弟子無疑比散修要幸運無數倍。
這一日，凌南依舊在安心修鍊，卻突然感覺到了石屋外的禁制被人觸動。
僅僅在他猜測是否是那些送給養的人不小心觸到禁制的瞬間，他感覺到來人已經穿過了最外面的禁制來到石屋門口。
凌南連忙收功站了起來，一步一步走到了那塊青石下。這一刻，他不得不考慮這突然闖入的人是否會對他有敵意。不過馬上他就打消了在對方進入的剎那出手的念頭。
對方能這麼快闖過禁制，修為顯然不是他這個菜鳥能比的。再退一步說，他也根本沒惹上任何修仙者，不可能有人專門沖他而來。
青石很快被移開，一條人影無聲無息地落了下來。
「師傅！」看清楚來人，凌南鬆了口氣，隨即露出訝色迎了上去。
這突然闖入的人，自然是青木無疑。不過，青木的樣子實在有些糟糕。原本青木看起來只有三十歲左右，但短短几個月不見，卻讓他顯得老了十歲不止，過去那頭黑髮不僅凌亂，還隱約能看到一些灰白色。更重要的是，青木的臉上泛著一種不自然的青黑色，再不復往日的潤澤。
青木看到凌南，似乎也是鬆了口氣，隨即卻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凌南心中一驚，想也不想就一把攙住青木。
「坐下，聽為師說。」青木的神色前所未有地凝重。
即便凌南再遲鈍，此刻也知道青木遇到了重大的變故。
青木顫巍巍地將左手上一枚黯淡無光的綠色戒指取了下來，鄭重地交到凌南手中：「這是我靈木宗至寶天木環，亦是本宗宗主的信物。今日為師就將它交給你。」
說道這裡，青木又不禁自嘲般地笑了笑：「上古時期，本宗位列修仙界七大宗派之首，到如今卻沒落到這般田地。」
「師傅......」凌南從心底感覺到了不妙。雖然修為遠不如青木，但他畢竟是個修仙者，已經能感覺到青木身體上的異常。而在這之前，他也從未聽青木說過關於靈木宗的任何事情。
「聽為師說。」青木似乎被凌南拉出了那種恍惚的心境，臉色又恢復了凝重，「本宗代代相傳，天木環乃是上古異寶，只可惜早已受損，歷代宗主都想盡了辦法都無法將其修復......為師也不指望你能將其修復，只消能將此傳承下去即可......你別看了，為師確實受創極重......安靜聽我說。」
青木喘了口氣，又將隨身那條墨綠色的腰帶取了下來遞給凌南：「這條『翠墨』亦是你師祖傳下來的，今日一併傳給你。我這次出去，便是回本宗一處別府取寶。本宗兩大密卷之一的《青靈寶錄》已被我取來，就在翠墨中。這套功法是本宗創派祖師留下的，唯有天資極佳的弟子才能修鍊。只可惜這裡只有半冊......」
說到這裡，青木臉上顯出從未有過的怨毒之色，大口大口地吸氣，終於又開口道：「本宗雖因天木環受損而沒落，但若非道盟九宗當初落井下石，本宗又豈會沒落至此。這一次為師取寶，又是被崑崙道宗之人暗中尾隨，若不然，也不會傷重至此。」
凌南臉上擔憂之色更重。青木雖然說話還清晰，但內容已經有些突兀，顯然是非常不妙。
「本宗那處別府內外禁制重重，那二人雖然傷了為師，但如今怕是早已被禁制困死。只不過這二人既然能一直跟著為師到別府再出手，怕是早已將消息傳回崑崙，卻不知道這別府十年後是否能保住。老夫......愧對師門啊......」
青木臉色的青黑色越發地濃重，凌南連忙將自己微薄的真元渡了過去，卻馬上被青木阻止。
「不用枉費真元。為師受創極重，用回春功強行壓制了傷勢才趕到此地，別說是你，縱使有元嬰期高手在此也難救。」青木看向凌南，臉上終於有了欣慰和些許笑意，「老夫一生不成器，卻替本宗找了個好苗子。」
凌南心裡如同堵了一塊大石，心情異常沉重。在這之前，對青木這個便宜師傅，他始終抱著輕鬆的心態。但如今的局面，卻讓他突然有了當初養父重病過世時那份心痛和無力感。
青木活了近百年，很快感覺到了凌南的心境，越發地老壞寬慰：「你也不用太過悲切，老夫今生結丹無望，遲早要坐化。倒是你，修鍊青靈寶錄，有望凝結金丹甚至跨入元嬰期也說不定。本宗之事，你萬不可透露給第二人知曉。這許多年來，為師連古齋那小老兒都瞞著，雖說是怕拖累了他，但也始終有愧於心。到今日，老夫終是不用再為此勞心......崑崙道宗這千年來隱為天下第一大宗，更有鐵冠那老牛鼻子坐鎮......你未凝結元嬰之前切不可輕言報仇，切記......切記......」
「師傅放心......」凌南扶著已經氣若遊絲的青木，出乎意料地平靜下來。
青木終是沒了聲息。
凌南呆坐在地上，心裡卻頭一次湧起了滔天的殺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