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九章 動身
探春連忙謝過了他,換好了尋書準備好的衣服,跟著他進了宮,賈環也順理成章地跟著一起去了,他不放心探春,畢竟他雖然聰明,畢竟與皇上打交道的時候少,而自己跟在皇上身邊這麼多年,又是他眼前的紅人,對皇上的一舉一動有什麼意思都能想個大差不差,所以他要跟過去幫探春說話,探春也沒有拒絕,這件事大不了就是皇上不同意,總不至於還怪罪他們,水彥尋還躺在東北,這邊皇上就對他的家人發了火,這樣的話傳出來,皇上的面子往哪裡放。
探春一路上眼睛紅紅的,進了宮裡要見皇上的時候,整個眼睛依然是紅的,只是這個時候不是注意儀容的時候,她表現的越慘,越悲傷,皇上肯讓她去東北的機會越大,若不是怕太過了反而會被認為是殿前失儀,探春甚至想在皇上面前大哭一場,這並不是一件難事,如今她心中正難過的厲害,一句話就能將她的眼淚招下來的。
到了殿前,黃公公叫他們在門口等著,自己先進去通傳,很快便出來了,說是皇上請他們兩個進去。
探春道了謝,進到殿內,皇上在上面端坐,想來聽了黃公公的通傳便等著他們了,雖然桌子上還有兩摞奏摺,探春進來的時候,他卻並未在看,而是在探春進來,想要跪下行禮的瞬間,便喊了「起吧。」
探春聽到了他的聲音,還是跪了下去,並且沒有起身的打算。
皇上在上面嘆了一口氣,說道:『你的想法,朕都知道了,朕知道你是不放心彥尋,但是你去東北也並非兒戲,邊境苦寒,彥尋如今昏迷不醒,朕不能再叫你去了那裡,有個什麼不周到,你叫朕怎麼跟彥尋交代,你放心,朕已經派太醫過去了,就在剛才他們已經出發了,你也別太擔心。』皇上肯說這些話已經非常難得了,臣子都是替皇上賣命的,若是這條命真的就丟了,也萬不能怪皇上的。
探春跪在下面哽咽著說道:「我知道皇上已經派了太醫過去,只是我不在王爺身邊,便是有那些太醫在身邊,我也不能放心,且他在那邊沒有人照顧,別人照顧總不如我親自照顧的周到,我也放心,求皇上叫我跟著一起去吧。」
皇上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又看了看賈環。
賈環也跪了下來:『王妃也是擔心王爺,就求皇上准了她的請求吧。』
皇上無奈道:『朕就知道,你今日過來定是來替她說話的。只是她不知道其中的事情,你難道想不通嗎?』皇上頗有深意地說道。
賈環也說道:『皇上這是為王妃安危擔心,王妃感激不盡,只是皇上也知道那裡兇險,若是不叫王妃親自去看著王爺,想來她是不會放心的。』
雖然他們都在打啞謎,但是從皇上那句話一說出來,探春就想到了,她剛才只是太過著急,太過擔心了,才沒有仔細想這件事,如今皇上都這樣說了,她自然想到了,水彥尋去東北主持大局,動了別人的利益,新仇舊恨交織在一起,在一個他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做個不消息,巧合,也並不是什麼難事。只是她心中想的明白,卻不能跟皇上說的,皇上是不會允許一個女人妄自揣度朝堂中事的。
所以她依然假裝沒有聽懂他們的對話,只是求到:『不管東北有多艱難,如今王爺在那裡昏迷不醒,我怎麼能只顧自己,求皇上能成全。』
皇上不說話,賈環也跪在地上,沒有起來,探春也一直跪著,皇上心中也為難,她想去東北照顧水彥尋也不枉當初那小子在外打仗還不忘千里傳書來求自己替他賜婚,就叫她去也並無不可,偏偏就是因為對水彥尋多少還有點真感情,皇上才不願叫探春去,這次事情絕不是巧合,一個王爺怎麼會站到冰河上面去,所以接到消息的第一時間皇上就想到了這是東北那幫人忍不住了,要向水彥尋動手,想必賈環也能想明白,只是探春她不明白,自己就是不想她一個女人去了東北被那群人害了,到時候沒辦法給南安王府一個交代,作為皇上,他要考慮以後,若是探春此去,真的不能全身而退,水彥尋也不能蘇醒,那南安王府只剩下一雙年幼兒女和老太妃,而當初首肯探春去東北的還是他這個皇上,百官會有身想法,百姓又有什麼想法,會不會認為是他這個皇上見這幾年南安王府風頭太盛,所以找了個機會將王府整垮了。
這個罵名皇上不想擔,而若是不叫探春去,誰也說不出什麼來,一個女人,怎麼能去那裡呢,皇上向來都是極其自私的人,但凡有威脅到自己的可能,這件事必定是不會去做的,所以探春和賈環都跪著,他也始終不肯鬆口。
御書房裡一陣沉默。
探春不得已開口:「皇上就當不知道我去了東北可好?」她這是在權衡之後才下的決定,皇上不肯叫她去,一來是有些擔心她的安危,但之所以如此擔心她的安危並非真的關心她,不過是怕她也死在了那裡沒有辦法給天下人交代,現在探春給他這個退路,只要他假裝不知道,到時候不管結果好壞,都與皇上無關,只能算是探春自己太過莽撞,而皇上顧念南安王的功勞並未追究,又是一件值得百官稱讚的事。
而探春之所以沒有選擇真的悄悄地走,一是知道她只要來求皇上,並且提出這個條件,他會考慮答應的,另外,她不能真的讓皇上全身而退,哪怕她與水彥尋都死在東北,也要讓皇上心中有數,嚴懲那些害過他們的人。
她話音剛落,皇上便怒道:「荒唐!你這是叫朕跟著你一起撒謊不成?」
探春連忙磕頭:『皇上明鑒,我本是南安王妃,王爺重傷,生死垂危,我作為人妻,擔心王爺,偷偷跑去,沒來得及跟皇上說一聲,也是人之常情,之所以請皇上假裝不知情,是因為,我若是自己偷偷跑去,天下人只會覺得是我痴情,若是皇上叫我去,天下人會覺得皇上不近人情,將我一個女子送到那樣的地方。』探春自始至終沒說自己不去的情況。
皇上是何等的聰明人,豈能被她糊弄不成,笑了一聲:『你倒是真的聰明。難怪賈大人也不遑多讓。』
賈環連忙低頭。
皇上看他一眼正色道:『今日朕叫南安王妃進宮,是安撫她的,去尚宮局挑些藥材之類的給王府送過去。』
探春和賈環連忙謝恩:「謝主隆恩。」
皇上問道:『既然已經給了你一個恩典,不如朕就再大方一些,再送一個恩典如何?』
探春不明所以。
皇上笑道:「南安王勞苦功高,此次賑災途中,不慎落水,生命垂危,朕心甚憂,特派賈環親去探望,如朕親臨。」
賈環再次跪下謝恩。
探春也趕忙道了謝。
皇上擺手:「行了,你回去收拾收拾就走吧,記住,悄悄地走,別鬧的大家都知道了。賈環先留下來。」
探春知道,皇上派賈環做什麼欽差大臣,代替他去慰問水彥尋是假,借這個名義去暗訪水彥尋落水的真相是真,那句如朕親臨,可不僅僅是給水彥尋榮耀用的,更多的是叫他行事方便而已,如今將他留了下來,肯定有許多事情交代。
探春趕緊回了王府,侍書帶著積善堂的幾位大夫已經在王府等候,另還有從藥店來拿來的各種可能用得上的葯,侍書雖然並未告訴他們實情,卻明白要求他們將治傷寒能用的上的葯都帶上,他們當初還以為是王府里哪位不好了,想著自己雖然以前也是御醫,但這會兒南安王府正得寵,若是誰不好了,請宮裡的御醫總比自己更可靠,沒想到來了王府之後,侍書並未叫他們給任何人診脈,只是叫他們在這裡等著,還派了王府的人去他們的家中送了消息,又拿來了衣物,他們實在有些奇怪,偏偏侍書嘴巴嚴的很,怎麼試探都不開口,王府做主的王妃不在,他們自然不敢貿然去打擾太妃,只能這麼等著。
尋書帶著王管家開庫房的時候同樣是半句風聲也沒有走漏,王管家對於尋書一次拿出這麼多珍貴藥材其實是有些意見的,雖然王府不缺那些東西,但那也是王爺拚命掙回來的,說拿走就拿走,還專挑最值錢的拿,王管家心中怎麼不怒,卻礙於她現在畢竟是王妃身邊的大丫鬟,不好說直接說什麼,臉色卻不大好,因為他以為尋書這麼大張旗鼓地開庫房,定是為了王妃那邊的娘家人,東西都送出去,王管家作為王府的老人,自然是有些不滿的。
尋書一開始就跟在侍書身邊,這王管家是什麼臉色,心中又在想什麼,她能不知道?只是這件事事關重大,王妃還什麼都沒說,自己就是看不慣他這樣想王妃,也不能多嘴。他不滿歸不滿,東西還是要給尋書的,所以這會兒也已經在等著探春了。
言書以往也是掌管探春衣物的,所以收拾起來也很快,不需別人動手,只她自己,在探春回來之前,衣物,首飾,鞋子,還有那些金銀裸子,散碎銀子,都已經分門別類裝好了。
探春回到王府的時候,他們正在正堂等著,探春先叫了侍書過去,隨手寫了幾個字,叫她拿著去找李升昌,往東北那邊靠譜的錢莊匯一筆銀子,侍書馬不停蹄地走了,又叫了尋書,叫她去給長紅送個信兒,說自己要出趟遠門,言書去賈府給老太太送個信,依然沒說叫他們說實話,眾人心知肚明,既然探春沒說,便一個字也不會漏出去。
他們三個出去之後,探春才對坐在大堂的幾個人說道:「這麼著急地將眾位叫來,實在是對不住,只是事出緊急,東北那邊情況不太好,要勞煩各位大夫跟我走一趟。」
他們幾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都有疑惑,不說這本是朝廷的事,他們一個醫館,出的力已經夠多了,就是之前也已經派了大夫過去了,如今這醫館里人手還不夠呢,還要調人過去,且還走的這麼急,他們心中是不信的。
只是誰也不想先開口,所以彼此面面相覷,卻沒一人說話。
王管家人精一樣,知道王妃這不是對他說話,自然不會輕易開口。
探春看他們疑惑又不敢開口,想了想說道:「想必眾位疑惑,為何再叫人去東北,更疑惑為何還走的這樣急,既然各位想知道,我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之所以這麼著急叫各位過去,是因為這次出事的是王爺。」
探春話音未落,王管家便一下站了起來:「王爺?」他現在也顧不得探春是不是在跟他說話了,本能地就問道。
探春點頭:『我剛從宮中回來,得到這個消息,雖然皇上定會派人前去,但我不甚放心,所以將各位請過來,幫我這一個忙,我知道各位都是醫術高明之人,定能助王爺化險為夷。』
探春都這樣說了,誰也說不出不行的話來,只能點頭,又問探春:「不知王妃可知道王爺受的是什麼傷,我們也好準備了藥物帶過去。」他們本能地以為水彥尋是帶兵打仗的,如今不好,定是受了傷了,而侍書卻只讓他們帶了傷寒的葯,以為侍書是不懂,所以想問清楚探春,也好準備足夠的藥材帶過去,不然到時候便是知道怎麼治,找不到藥材,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探春也沒什麼隱瞞,便告訴了他們:『王爺是不慎落水,救上來之後就一直高燒,昏迷不醒,各位大夫是行家,看看是要帶什麼葯。』
他們幾位聽過之後便自顧自地商量去了。
王管家插不上話,他不懂醫術,卻也想幫上一點兒忙,所以問道:「王妃,我剛才開庫房的時候,看到還有不少的人蔘,不如都帶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