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蜀山偶渡幻境訣 耽千杯醉續青樓夢

寄蜀山偶渡幻境訣 耽千杯醉續青樓夢

一卻說這一日晨起,凌風只感到顱中劇痛。依次喚了福貴姊妹,沒有動靜,便只得自行下床找來衣冠整理。忽聞得門口一陣響聲,便開門去看,卻見是徐徠端著新打開的熱水將要進來。一見面,不及凌風有言,徐徠便已先道:「公子卻先梳洗一番、稍進茶點罷,掌門等在無極閣等候多時了。」

凌風聞之,驚道:「啊也?竟晚起了?現在是何時辰?」

對曰:「已是未時了。」

凌風又羞又慚,只得快快梳洗一番,草草用了些點心,便同徐徠一併奔瓊華宮而去。

無極閣,只見掌門同五長老早已等候多時。水鏡見凌風,方欲有言,為掌門所攔,只得作罷。

凌風前謂掌門曰:「此番倉促,實在是狼狽,雖千言不得表心意;雖非蜀山門下,願從門規謝罪。」

掌門寬慰道:「須不要這般上心。上午亦有諸多事務處理,此時正當閑暇;況此事只不過須臾之間,長淼兄弟自當慨然以受。」

於是邀凌風入內閣之中,只見一五靈法陣置於地上,諸長老以次入位坐,余掌門一人與凌風未就。掌門謂凌風曰:「昨日水鏡長老見長淼兄弟,脈氣扶搖,以為有靈跡,便共商為此陣以驗之。而此陣也,喚作『須臾幻境』,專為求道者而設,蓋以其陽壽為限,分酒、色、氣、財四境地;若能入者,心之所欲也;去留光華,所欲之強弱也。吾思念之,兄弟或可無為『財』所侵擾,然余者則託付造化。」

凌風道:「喏。」便入法陣。

掌門與諸長老協力以啟幻境。傾之,只聽得掌門一字言:「疾——」便見得大境空空,萬丈飄渺。

……

平康里,煙花巷,獅子樓。

卻說這一日,小**寒榕自提攜了木桶到後院打水,原來是平常侍候自己的龜奴今日探親歸家去了。這院中正對著市道有一後門,旁側內外積薪甚多,正由著那些**色鬼攀爬上牆偷窺眺望;一個不小心,正好跌落下來。這小**費了半天的工夫打上來半桶,放到腳邊,正準備坐下歇息片刻。這一坐不要緊,忽見得院牆門內積薪旁有一醉漢,披頭散髮,衣冠不整,兀自趴在地上,著實把這小**嚇了一跳。這小**喊也不敢,怕一個不慎驚起了這醉漢,而這清早後院又少有人來;不喊,又著實是心中驚嚇得慌,便只得丟下水桶,踮著腳偷偷回了樓上,找來龜奴七八人,一併綁縛了這醉漢在柴房中等候鴇母發落。

不臾多時,只見鴇母匆匆趕來了柴房,而那醉漢卻已經束縛了手腳綁在柱上。這鴇母也是金主銀主見慣的人,眯著眼上下打量了一番,忽然發覺哪裡不對,連忙讓人搜了身。幾個龜奴一齊動手,得一綉囊。這鴇母接過一看,正是「仟儂綉坊」字樣,大驚道:「果真是凌家公子!」

原來,這「仟儂綉坊」遠近聞名,正是當今聖上御用;若論精工細活,四海之內無出其右者。其貢品常為聖上賞賜,不過一品大官有幸可用;而列數江都千戶,竟不過凌家可受。這鴇母行內水深水淺皆透,消息通達,知凌家有少公子一人,性情放曠不羈、忤逆至極,常為凡人不為之奇異怪事,起初便隱隱憂患、猜出三分,不想竟然真給撞見了這廝!

這鴇母連忙起身,一掌摑上了小**,罵道:「你這蠢材,竟給我招徠了這麼個貨色!你可知那凌家長姐雷厲風行、盛氣凌人,若為她知曉了自己弟弟栽在了我獅子樓手上,豈不是要將這樓閣亭台統統夷平、教你我知情者統統閉口來給他正名!」

這小**聽到這裡,急得淚眼漣漣,不知如何是好。鴇母思索片刻,又道:「你們幾人,便當即刻扶公子上樓歇息,取軟緞香枕侍之。寒榕,你靜候公子身旁,當清醒時點茶侍酥,教公子滿意才是!」

眾人聽罷,便快動手。柴房中余寒榕一人伴鴇母身旁,唯唯諾諾,道:「媽媽,我未曾侍寢,為之奈何?」

鴇母嘆曰:「事到如今,只得令你聽天由命罷!若公子復有怨言,須得多方隱忍才是!」

寒榕點頭拭淚,應道:「諾。」

於是寒榕閨房之中點盞熏香,紅綢綠墜;軟緞香枕,伊人旁側。久之,只聽得凌風咳嗽幾聲,驚得寒榕連忙起身觀望。其時凌風神志仍模糊,隻眼瞼微張,望見一女子靜候身旁,欲言又止,復昏沉過去。又半晌,手腳才稍作活動,而寒榕早洗了白瓷杯,點了一盞濃濃艷艷鹽滷花茶,奉而進凌風,道:「公子昨夜留宿此地,不想喝了太多酒。今天便不必離去如此匆忙,先飲了這杯茶醒醒酒,稍作歇息后從長說起便是。」

只見凌風滿臉疑惑,問道:「可是誰人致我此地耶?」

寒榕自便想著,乃是他自己爬進了這後院之中,無人致使,便嬉道:「公子卻莫說笑。公子昨夜自來此地,又何人致公子此地耶?」

凌風將信將疑,問道:「而此地何處也?」

對曰:「喚作『獅子樓』,作狹邪游之處也。」

凌風大驚,道:「啊也!我竟之此地,定然是昨夜大醉酩酊、神志不清了!」起身整理一番,便要離去。而寒榕連忙攔下凌風,道:「公子卻莫這般著急。我有一言,還請公子靜聽。」

凌風道:「何事也?」

寒榕道:「我本乃一琴姬,未曾有過侍寢。這青樓之中人情淡薄,非錢財來往、男歡女愛不得相憐;昨夜公子醉得厲害,我便想著為公子安排一處住宿,不想今日為媽媽逮個正著,有口難辯,只得叫苦!最是難言處,乃公子家事——」

凌風自當惻隱,忙問道:「卻何也?」

寒榕道:「公子家世,人盡皆知;雖未嘗得見,然知其鼎盛泰山,何乃我等風月小棧所能高攀者也!若為公子家人知曉、公子留宿小女閨閣,便固然教小女萬般噤然、又如何不慮威逼利誘之流?萬望公子慈悲、能夠懇求家中放過小女一碼;媽媽自幼將我撫養帶大,兄弟們亦是經營不易,便也懇求公子一併為他們開脫一道——小女自當日後以死相報,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凌風駭然,兀自尋思道:這小**雖身陷火坑,卻潔身自好、情義長駐,更是不吝以德報怨,竟給這些吃裡扒外、仗勢欺人的鴇母龜奴開脫,縱然是自己見慣了商場之中千金散盡的大賈、又有幾人俠肝義膽如她者?卻不是凜然「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者耶?思索片刻,忽心生一計,道:「你可有掛牌耶?」

寒榕一驚,答道:「我賤琴姬也,不敢當高價,惟彈唱作樂、只當個陪襯罷了。」

凌風笑,便道:「如此甚好,便待我今宵光臨,自有妙計。」

這小**又驚又喜,連連答道:「一切依公子安排。」

於是二人相談甚歡,這凌風直待到午時方才家去。至這一日入夜,運河上下張燈結綵、繁華萬家,兩岸笙歌雜沓、流光旖旎;河水粼粼波光、漣漣如泣,而岸上絡繹不絕、車水馬龍。又說這煙花巷獅子樓,也與往日無二,風雅之地尋歡作樂、愜意舒適如夢一場。席間,金屋玉顏談笑風生,輔以綠板紅牙、柔聲「曉風殘月」;卻見得其中一琴姬,低眉信手不語默然,時而向著四處張望一遭,又兀自轉軸撥弦、不想錯為幾音。鴇母就而謂其曰:「汝意欲何為耶?」寒榕這才驚醒過來,答道:「我待公子也。」鴇母斥曰:「汝甚無邪!竟不知衣冠禽獸何敢高攀!」寒榕淚漣道:「我信之,勿復言!」鴇母於是大嘆。

當是時,只見獅子樓中兀的來了一人,粲然輝煌,翩然儒雅;座中望去,皆驚視之,或撫膺自嘆、或慕而竊妒,蓋以為附庸風雅之於渾然天成者也。這鴇母便攜了三五姐妹,連忙上前迎了其人道:「望公子燁然神人也!不想竟有此般福氣得公子青睞,何不先作花飲、令這些不成器的蠢姑娘們不周招待一番,再細言風雅,何如?」眾姐妹亦齊齊道:「萬幸與公子同樂!」

其人笑道:「媽媽莫戲言,我獨此地尋一人也。」鴇母又問道:「卻何人也?」其人答道:「我只欲今宵行船為奏者,非寒榕姑娘不可。」這鴇母與眾姐妹又驚又奇,連望了席間早已停手靜候的寒榕,卻聽得這姑娘前就其人,道:「我知你將來也。」其人應道:「我知你之知我將來也。」

卻說這公子何人耶?自是少公子凌風。原來,這凌風自打今日午時歸去,便命人備了遊船將要在這河上行渡,而今特來獅子樓邀佳人作伴。只見得兩仆呈上來一物,為紅綢絲緞細細裹著;開啟時,竟是一新斫鳳凰七弦瑟。眾人皆驚得鴉雀無聲,只覺流紋弦光華如寒泉叮咚,又覺鳳凰木灼灼似炎陽煌煌。沉寂處,卻聽得凌風有言,道:「新聞獅子樓寒榕姑娘琴藝無雙,今日便以此瑟作禮。既不論千金,只望將寒榕姑娘納作家妓,日後專修琴道,也實為意趣高雅。」

眾人唏噓,寒榕亦自是即刻向前一撲,便跪在了地上,泣聲道:「又教我何德何能受這般恩惠!」凌風應道:「若不受,今日便同此瑟共沉江底。」寒榕這才起身,拜謝公子。

於是鴇母同眾姐妹相與訣別,涕淚雨下。眾人皆曰:「此去便多保重!」而獨鴇母一人哀色最盛,道:「女兒中屬你讓我操心最少,如今一朝離去,卻又教我好這般悔不當初!」寒榕應道:「自是不忘媽媽恩重如山,日後定尋機會相報!」罷,拭淚而去;長情相望,久不能停。

及登船,寒榕忽輕泣,起身道:「公子何必費心,我不過污泥處一苟蛆,日日寄居他人籬下,受盡凌辱,為求存活盡為喪盡道德之事,怎堪世人入眼?」凌風遞過琴瑟,道:「便是你自輕自賤。世人生於世間,皆為存活,不過逍遙勞苦之分。人之一生已是短暫,所受縛於教條規則、長幼從德,豈非自尋煩惱?昨日獅子樓中聽得你一番陳說,便知妓家非傳聞中淪喪墮落之物,亦有三情六欲為凌虐所束。既如此,相比他人又有何不堪?便是今日邀來共游之故。」言未竟,寒榕淚如泉湧,啼曰:「非我願以身求生,實是當年窮困潦倒,賣身火坑,從此倍受冷眼,心有苦衷不得訴求。何德何能,今日得公子大恩!」跪下三叩,凌風不止。畢,凌風取帕拭其涕淚,曰:「非你德能,不過自幼不受禮儀拘束,亦不平於女子三從四德、世人涇渭分明。生性頑劣好戲,無才變天下,只求已身逍遙,眼中無異。今日若換作她人,亦是如此。」寒榕連連點頭,后曰:「結識至此,還不知公子姓名。」對曰:「吾名凌風,表字長淼,可喚三水。」寒榕轉而嬉言:「可否以青樓規律,喚君風郎?」凌風放聲大笑,道:「曾竟無人敢如此戲言,甚好,便如此喚,不可變更。」

罷,凌風眺望遠景,運河上下燈火璀璨,熱鬧非凡,車水馬龍,絡繹不絕;河面倒映萬千,下群鯉流轉,戲弄光亮。凌風輕嘆,又道:「邀你共游,若非盡情揮霍光陰,又怎甘心?」取紙墨筆硯,作半闕詞,贈予寒榕。寒榕細品,原是相識之景。閱罷,言於凌風曰:「此非平述經歷耶?古人有云:『文,情也。』若動情處無跡可尋,又何必言辭?」凌風道:「情,何物也?歷來無人通曉,只知其存於世間,便處處是情。此河為情,麗人為情,提筆之時便情自滿溢,何須贅述?」寒榕聞之,靜默片刻,曰:「不盡然,力有所重,請看。」便提筆賦全,殘詞於上闋之後,復還凌風。

凌風閱畢,嬉曰:「便是出自妓家之手,詞人渾然。可是素日中寫與席間狹邪遊客之作?」寒榕望凌風,道:「何出此言?此乃今日作與君者,豈非自貶三級?風郎既言枝葉關情,我亦不過力有所重。況以風郎作為,擇妓家為伴,遊船雅趣別無二心,一介蕩婦又可奈若何?個中微妙,似情非情,似悅非悅,只得作嬌羞故盡言之。」凌風應道:「出口成章,放蕩不淫,可謂青樓本事?」寒榕笑答:「非青樓本事,而乃人間本事。誤入風塵數載,早已不知拘謹矯情何物,性情放蕩不羈。若言辭無冒犯之意,縱然口角玩笑也是開得的。」凌風大悅,嘆言道:「不愧閱歷女子,雖身居殘花敗柳,然為世人所不為之逍遙豁達者。慣見褻弄之故,抑或無奈凌辱?或二者皆不必要,不過人之不知道之所在,每況愈下罷。」

卻說這詞作幾何耶?曲云:

秦淮醉,秦淮寐,秦淮春江華燈綴;

千觥落盡憑欄憊,幻夢如水洄。

桃枝寂,梨枝寂,片片殤蝶自嘆息;

挑燈看劍始初醒,一曲侍君聆。

花似伊,柳似伊,輕佻霓裳舞未行;

眉間心上怎迴避,不過相思意。

恍若痴,恍若情,風塵染野絮飄零;

月下對酌素雅吟,檀郎笑不應。

當是時,寒榕品二人所作之詞良久,忽眉開眼笑,道:「不如此曲贈予風郎,何如?」凌風道:甚好,有幸為此琴瑟首客且獨者。」寒榕輕挑七弦試音,迴響悅耳動心,便十指撫琴,奏律而歌,初柔婉而漸高亢,時而低落憂愁,如閨中心念歸人之婦,時而悅動舒緩,似與游放達紅顏之伴。凌風靜駐船頭,手持一燈火,遠眺百里房舍鱗次櫛比,燈火闌珊,俯觀戲鯉歡愉成群,痴醉於七弦汩汩,仿若流連。秦淮河岸綿延百里璀璨,遊人熙攘,或把酒臨風,或醉卧枝下;盛景倒映於河水之上,雅俗共賞。而此一切皆如七弦一曲之實。途經近岸處,客無不引頸觀望船上公子琴姬。此般良久,及泊船時,餘音繞梁而三日不絕於耳。

……

東廂房,大醉,子夜醒。

夢初散,卻見得四下太虛空空,飄渺萬丈;天上地下境地迷離,無復人形。忽聽得遠處二人相語,便前就其二人;只見一個怒目嗔視,虎背熊腰,身披一丈藍焰長紋綢,手執三尺紫銅寶塔劍;一個蒼髯華髮,老態龍鍾,衣著一襲白綢塌素緞,座下一尊金玉寶葫蘆。這二人何耶?便正是這須臾幻境之武真人、之酒仙人是也。這二人初見凌風、卻如同見了熟人,竟分毫不奇這空空境地中來了他物。這酒仙人於是大笑起來,道:「如何?我便道公子非舞刀弄劍之人,終究不是投筆從戎,甚好、甚好,哈哈~」

「哼!」武真人只得不言。

及此,凌風始悟方才青樓妓家種種皆為黃粱一夢、己身正於須臾幻境之中,而此前竟全盤渾然不覺也。於是前就酒仙人,道:「敢問前輩何人耶?」酒仙人嬉曰:「吾風也,吾雨也;吾夢也,吾酒也。吾不知吾何也,蓋吾不知其然也。」凌風大惑,轉而問武真人,得其聲若雷霆曰:「吾便吾也,何足問焉!」於是不復言。

久之,寂然;酒仙人撫須冥想,道:「便是你不知這須臾幻境,何作縛,何作劫耶?」凌風對曰:「晚輩誠不知也。」酒仙人於是大笑,曰:「小娃兒甚娛也!竟不知年華無止、情結不斷,而復困這般夢中。須知人生輪迴便本繁華大夢一場,夢醒與否皆在本人緣分。若是有朝一日不願再沉湎夢中,那便隨時可以醒來;正如這須臾幻境,雖汝夢無窮,卻也可自行散去。」凌風再拜曰:「請前輩明示。」

酒仙人只搖頭不語;忽輕抬指掌,則一葫蘆見其上也。酒仙人道:「氣不盛而耽於酒色,得萬貫而不束財,汝生性非殺而全在後天造化。此葫蘆也,喚作『福壽祿』,既非血刃之器,而可容納乾坤;一花一草,一人一界,無論塵詬妖魔皆可收服;而其力大小也,不在體型,而在汝之心。汝若心境澄澈,則容萬物而可化清;一朝為邪穢玷染,則熏萬物而致污泥。」

凌風受葫蘆,問曰:「卻還有何用乎?」酒仙人大笑,輕捻鬍鬚;只聽得指尖一響,便道:「還可以喝酒。」凌風忙低頭看去,卻見這葫蘆中滿溢玉露,香氣鄙人。酒仙人道:「此酒也,喚作『一口夢千年』。若是要總的算一算,可讓你夢上萬萬年不過!」語罷,便同武真人一道乘風而去,去時只口中念念有詞,自道是:

明月映夜鸞,梟鷂念羲和。一木一千年,相諾破紅塵。

輪迴思百羈,取絲綰青結。歸喚自不達,殘魂終白骨。

阡陌本無罪,卻釀貪癲枉。寒齋藏金屋,貧心懷玉顏。

金玉綴其外,敗絮埋其間。宴末人引去,東道黯然銷。

曾析鳳凰木,獨睞箜篌脆。醉生幻囈謂,夢死五十弦。

焚稿斷痴眷,熔琴鑄長刃。揮劍以問情,人死情亦殤。

十二磨一劍,而今見六界。淬淬軀無形,氣既天地生。

起舞斬群風,入鞘靜萬水。青鋒何所念,敢問執劍人。

千百窮往生,此程已追戀。芸芸無知曉,唯觀棄荒院。

今昔木又成,其下仙妖亂。平布濤萬頃,共步嘆望舒。

世上豈有神仙?噫,怪哉兮、怪哉兮、怪哉兮!

其時,凌風只憶得蒼遠峰一言,便捧福壽祿大飲。未竟一口,卻已昏昏然天旋地轉,不知身在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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翎洲夢華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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