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混戰一團
()一方措手不及、另一方蓄勢待發,一方甲胄齊全,另一方仗著馬快刀利,只一瞬間,明清兩軍的士卒就死傷無數。不過這時候,敵我雙方都早已殺紅了眼,而看勢頭,孫望麟的定北軍雖然勇猛,但舒恕的騎兵卻也不是任人宰割的魚肉,不過打著打著,明軍在數量上的優勢就逐漸顯lu出來,而清軍雖然同樣勇猛,但好漢架不住人多、好虎架不住群狼,他們敗退卻也是在所難免的事情。
就在胡漢三部與清軍糾結到一處的時候,左右兩翼的近千援軍也已經順利抵達,也就一盞茶的功夫,胡漢三部麾下數千人就與援軍一道,完全擊潰了數百的輕騎第一百四十七章混戰一團,而自己傷亡近百,這不,還沒來得及打掃戰場呢,他們就趕上了迎面趕來的清軍步卒,步卒有數五千,雖說衣盔甲胄比不過明軍,但也是全副武裝、戒備森嚴的樣子。
氣勢洶洶的清軍並沒有讓剛剛大勝的明軍士卒感到膽怯,現在,胡漢三的手下還沒有從剛才的廝殺中平靜下來,他們渾身都瀰漫著亢奮的腎上腺,所以,即便是面對數量躲過自己的清軍,但他們還是在軍官的呼喝下排成了一個個迎擊方陣。
其中,胡漢三大聲吆喝著,將手下集結成六排的長陣,隨著各個火槍小隊的隊長口令聲響起,漸漸緩過氣來的部分明軍士卒摘下了背上的火槍,開始上彈瞄準。
隨著「上子彈、瞄準、shè擊」的喊叫,在他們面前,成排的清軍倒下了。
隔著近百丈遠,朱延壽透過.單筒望遠鏡,很清楚的看到了這一切,他的步卒在上官的喝令下,有條不紊的裝彈、瞄準、shè擊,然後再接過身後上好第一百四十七章混戰一團槍彈的火槍,再瞄準、再shè擊。
以此來看,面對行動相對遲緩的.步卒,燧發槍的優勢還是比較明顯的,因為雖然步卒的防禦力要高過騎兵,但移動緩慢的他們在排成陣列的明軍陣前,簡直就是千載難逢的活靶子。
看到這裡,朱延壽看到了自己.訓練有素、英勇頑強的士卒,但是,相對於士卒的成熟,基層的一些指揮官還是不能很好的把握住他們的責任,比如說,他們之前都是管轄數十人的什長,但等到他們從欽州學院甚至漢庄肄業之後,他們便會連升三級,用以彌補中層指揮官的空缺,官位是升了,見識也長了,但是人的閱歷還是有限的,他們指揮幾百人還可以,一旦指揮上千人甚至數千人,別說步炮協同作戰了,就算是大規模的步槍協同都有點顧此失彼。
想到這裡,朱延壽將自己的想法告訴了侍立一旁.的周破天,嘴裡道「看來,欽州學院以及漢庄武學還需要進一步改進,而這幫傢伙,等下一批學員肄業,就得把他們送回去回爐深造。」
「皇上捨得這幫jīng銳?」周破天疑惑的問了句。
朱延壽笑了「預先取之必先予之,捨得捨得,有舍方.有得嘛,再者玉不磨,不成器,刀不磨,不鋒利。」
相對於逐漸佔到上風的中軍,明軍的右翼已經.被清軍突入了一大塊,張天廣騎在馬上,已經清楚地看到清軍追逐著弟弟手下的士兵,並且隨意砍殺,肺都要氣詐了。他以自己銳利得如獵人的眼睛不錯眼珠地盯著這些藍sè的清軍騎兵衝進隊形混亂的人群,一邊等著和追趕他們的清軍騎兵越來越接近,一邊傳令所有騎兵上子彈。已經可以看見這些在遠處看上顯得很小的人們如何互相廝殺、追趕,如何揮舞胳膊或佩刀了。張天廣並沒有開槍,他像看獵犬逐獸似的看著面前發生的一切,光憑嗅覺都能感覺到,如果以現在的速度沖向這些騎兵,他們會站不住腳的;可是,如果現在就開槍,這些畜生的這身好棉甲明顯注了水,恐怕子彈的殺傷力還是不夠。再等等吧!
可這時,清軍騎.兵的側翼已經發現了他們,開始張弓搭箭,一時箭如雨下。「再等三十息,就再多跑半箭地!」張天廣頭一個迎著滿天的箭雨,不減速度地飛沖向前。他環視自己周圍。還好,隊形保持得很緊密。「就是現在了!」張天廣將牙關一咬,抬手就是一槍,接著將馬槍背在肩上,抽出長長的彎刀,此時,身後跟著也想起清脆的槍聲。
原來,朱延壽覺得孫望月怨廣東無好馬,就是弄來,時間一長,也漸漸退化了,這樣一旦跟八旗鐵騎交手,肯定吃虧。於是,朱延壽就讓戴梓他們生產了一種槍管比遂髮式步槍短,槍托能頂在肩窩,一隻手就能shè擊的燧發馬槍,定裝是在六七年,但為了入鄉隨俗,朱延壽還是給馬槍起了個威武的名頭「鷹擊式馬槍」。
這回,也是張天廣他們在實戰中第一次使用,看來效果出奇的好。由於這個時代,騎兵都穿著有很好的防護甲胄。朱延壽的兩廣軍是一次成型的鋼製胸甲和鋼盔,戰馬也披著鐵甲;清軍則喜歡棉甲,戰鬥前澆水。不管哪種形式,這些都能很好的防禦箭矢和滑膛槍shè出的子彈。
所以,在這個距離,清軍的箭矢對明殺傷力不大,而明軍的馬槍被甲彈卻很輕易地擊穿了棉甲和戰馬披著的鐵甲。
清軍促不及防,由一名游擊帶來迎敵的四百騎兵一個照面就死傷殆盡了。
張天廣這個時候可不敢減速收拾剩下的散兵游勇,保持著高速繞過還要負隅頑抗的清軍,繼續向清軍的大隊衝去。
「弟兄們,我們一定要衝垮他們……」其實張天廣的這句話說了等於白說,在高速運動中,除了他身邊的幾個,餘下的人根本聽不到。
但隨著大旗招展,張天廣身後的騎卒便整齊劃一的匯成一股洪流,紛紛碾過面前攔路的狙擊之敵,他們緊緊的跟在張天廣的身後,奮力的策動戰馬,儘力保持了緊密的隊形。
戰馬是那樣躍躍yù奔,以致於籠它不住。在此同時,張天廣聽見身後展開隊形的騎兵的得得馬蹄聲,他們飛奔著接近敵人,漸漸地大步的賓士自然而然轉為疾馳,越接近清軍的騎兵,就越馳越快,已經能眼看見這些剛才還不可一世的清軍騎兵驚恐地急停下來,開始向右轉。
張天廣緊盯著前排最彪悍的一個清軍把總,舉刀就劈。那人也不弱,豎刀相迎,但怎奈自己是停在原地,張天廣仗著馬快刀急,雖不曾一刀劈中,但一下將他從馬背上in了下去。這個把總落地以後,還想來個鯉魚打挺站起來,但緊跟張天廣身後的明軍騎兵太壞了,連舉刀剁他都省了,縱馬一下從這個把總的肚子上一腳踩了過去,這小子大叫一聲,當即就斃命了。
連張天廣都不得不承認,這兩千清軍騎兵仗著馬好,確實比自己善戰一些,但經過剛才的鏖戰,特別是被胡漢三部的偷襲,本來就折了五百多人,現在,又經過剛才的馬槍齊shè和這一輪兇狠的衝擊,只剩下七八百人還在戰鬥了。
張天廣他們現在基本上是以二敵一,再不能取勝,他自己都不能原諒自己了。而騎兵的好處還在於打不過能跑,眼見再打下去就要全軍覆沒了,為首的參將一聲招呼,帶著剩下的三四百殘兵轉身就跑。
張天廣此時邊殺邊四處搜索,隨著對方參將這聲招呼,他終於發現敵人為首的主將了。於是,用馬刺狠夾馬肚子,沖著那員參將就追了下來。參將回頭看到張天廣,更是打馬飛逃。
途中遇見一個灌木叢,只見那員參將的那匹駿馬馱著他飛躍而過,等張天廣衝過來,過是過去了,就是一個趔趄,差點沒把張天廣in下馬鞍。眼看距離又要拉大了。張天廣將身子貼在馬背上,用刀控制著力道,給了馬屁股一下。身下戰馬疼得一聲長嘶,腿下加勁,很快就追了上去。
頃刻之間,張天廣戰馬的前胸已碰著那個軍官的馬屁股,差點把它撞個四腳朝天,就在同一瞬間,張天廣順勢舉起彎刀,照著那員參將劈去。就在他以為劈到的那一剎那,沒想到一個劈空,一連側歪了幾下,不過最後總算找到平衡坐穩了。
而那員參將也倒下了,與其說他是由於刀劈,不如說是由於馬的衝撞和恐懼,他的肘彎上方只受了一點輕傷。張天廣勒住馬,以目光察看自己的敵人,實在好笑。只見這個人已一隻腳在地上跳著,另一隻腳掛在馬蹬上了。他嚇得眯縫著眼睛,好像等待隨時可能的新的打擊,皺著眉頭,帶著恐怖的表情從下往上望著張天廣。他的臉sè蒼白,沾滿泥濘,年輕,下巴上有個酒窩,是最平常、最普通的一張臉。
他慌裡慌張地想從馬蹬里抽出腳來,但就是抽不出來,一對驚慌的眼睛,不停地望著張天廣,終於,他再也堅持不住了,一下倒了下去,就這樣一隻腳掛在蹬裡面,被戰馬拖著,沒有半箭地,就不再動了。馳過來的幾個手下過去勒住馬,幫他把腳抽出來,並把他的腦袋割了下來。
張天廣這才回身張望,手下的騎兵們已經開始從四方收容降兵了;有一個受了傷,滿臉是鮮血,仍不願放棄自己的馬;另一個抱著馬脖子、趴在馬背已經動彈不得了。
還在張天廣他們開槍shè擊的時候,朱延壽就知道勝負已定,急忙傳令,讓周破天帶著預備軍的數千人馬乘勝追擊。
在朱延壽的數路大軍里,泛而言之,即使在軍隊里,侍衛長周破天也素有截然相反的兩種名聲,有一些人,也就是少數人,承認他是個與眾不同的特殊人物,都服從他,佩服他,並且效法他。而周破天對這些人也就表現出大方、憨厚,和他們共事時,他覺得心情愉快。而另一些人,即是多數人,都不喜歡周破天認為他是個盛氣凌人、話語奇怪、令人厭惡的怪物。但他還是善於應付這些人,要他們尊敬他,甚至畏懼他,當然這其中不包括胡漢三。
等周破天雲持帶著騎兵團飛奔而來趕上己方右翼的逃兵,張天廣的戰鬥已經結束了。周破天沒有象張天佑那樣圍著逃兵喊叫,而是將手下的騎兵散開,向圈獵物一樣將他們趕成一團。
看到有的士兵從兩名騎兵的間隙又鑽了出去,他毫不遲疑的傳令,「殺!一個也不留!」
騎兵們楞了一下,但還是執行了這道命令,隨著前後有二百多人的被殺,這些逃兵再也沒人敢逃出包圍圈了。等三千多人漸漸安靜下來,周破天一擺手,張天佑帶著等在一旁的什長、校官們沖了進去,連打帶踢,從新整隊了。
一盞茶的功夫,這些士兵便重新集合完畢了,什長們站在各自隊伍的最前面,周破天騎在馬上,緩緩地從隊列跟前走過,不時的大喊:「怎麼回事,把胸挺起來!」
終於,他停了下來,盯著這些士兵,大喊道:「我真是替你們慚愧啊!如果說,你們不行,那你們聽聽這槍聲,這是中路的弟兄們正在以一敵三地戰鬥著。
他們可沒有膽怯,更沒有逃走!
弟兄們,你們不臉紅嗎?他們在替你們抵擋敵人,而你們呢?拋棄了自己的兄弟,拋棄了做為軍人的責任,面對兩千清軍就嚇破膽了?回頭看看,那些你們聞風喪膽的清軍已經全部成了咱們的刀下之鬼了!
大丈夫,寧死陣前,不死陣后。你們面前有兩條路,」說著,周破天一指身後那二百來具屍首,「看到沒有,這就是做逃兵的下場。對於懦夫,我們從來不手軟。另一條路,」周破天一指正前方,「衝過去,和胡參將會合,將清軍的左翼擊潰,那你們剛才的所作所為就一筆勾銷了!」
看著大家還在發楞,張天佑急忙也鼓動士氣,「大家還楞著幹什麼,再不豁出去,將來,咱們怎麼見其他的弟兄?今後,你們永遠也抬不起頭來了!」
大家的勇氣被激發了出來,他們大叫著被各級軍官帶領著轉身跑步前進了。見到這樣,策馬緩行的周破天嘴裡放聲大喝「草,這才是有卵子的男人,是帶把的種兒。」縱馬隊前,看著已經從新排好隊,被他的一席話說得熱血沸騰的兩個團隊,從身邊過去。這時,一名校官迅速走到他跟前,抓住他的馬鐙,險些兒在他身上。這個校官穿著軍大衣,沒有背包和鋼盔,但裹著頭,肩上斜挎著子彈袋,他手上拿著一柄清軍軍官的長劍。
這名校官臉sè蒼白,一雙大眼睛無恥地望著周破天的面孔,嘴上lu出一絲微笑。雖然周破天正忙著沒空,但是也不能不注意他了。
「大人,這可是一件戰利品,」他說著,指著右手中提著的的軍刀。「這個清軍的把總是我殺死的。」他因為激動而有些呼吸困難,說話不止一次地停頓,「周大人,這長劍是俺想獻給皇上的禮物,希望您能代為轉達。」
「好,好!」周破天說道,並向張天佑轉過臉來,示意他記下來。
然而他並沒有走開,他解開手巾,猛地一拉,讓周破天看看頭髮上凝結的一層血污。「這可是清兵刀戳的傷口,我在前線滯留下來了,並沒有跟著他們逃跑。大人,我可沒有拋棄弟兄啊!」
張天佑一腳揣開了他,「劉為,你個兔崽子!快給我滾!」
等劉為走遠了,張天佑沖周破天笑了,「您老可千萬別見怪。這個劉為人倒是挺機靈的,剛才說的也全是真的,就是太急切了一點!」
「急切?是臉皮太厚了吧?」周破天調侃著,嘴角帶著笑意。
而對於激戰的雙方,從來就是一家歡喜,一家愁。此時的舒恕,坐在馬背上,已經開始破口大罵了。
從打接收福建尚之信的降兵開始,舒恕就很看不起這些黑不溜秋、矮小的福建人,給玄燁的奏疏里甚至說,「脆弱不堪,無資戰守」。當然,這些話一字不拉地被佟養甲傳給了自己的福建籍手下黃廷、成升、洪習山,這些福建總兵當然又會一字不拉地轉告舒恕軍中的施福、施羌、梁立了。
對於佟養甲的這些小伎倆,舒恕根本就懶得搭理,他根本不在乎這些福建籍降將的感受,「還怕了他們不成?」
現在,當舒恕看到左右兩翼的施福、施羌各領著五千步兵和明軍一千五百人殺得難解難分時,更是火冒三丈,「瞧爺我的八旗兵,兩千人就打散了他們四千,可這些福建小矮子,唉!」
可當他再看到自己左右兩翼的騎兵竟悉數被殲以後,氣得在馬鐙里直跺腳,臉也漲紅了。而此時,他的中軍終於進入到明軍大炮的shè程,無數炮彈呼嘯著在他周圍落下來,不時有人倒下。
舒恕此時也有了些驚慌,他所經歷過的明軍,一旦兩翼潰敗,整個大軍也會隨之潰敗,即使有英勇善戰的,也只是主將身邊的幾百親兵而已。然而這次,竟然撞了邪。
這時候,舒恕咬著牙,正準備派出手裡最後的數百騎兵,狠狠心,想放手一搏,卻聽到身邊的心腹副將說道:「軍門,撤吧!將這些南蠻引到青雲峽谷,看誰笑到最後!」
舒恕無奈地嘆了口氣,下令撤軍了。清軍逐漸將兩翼的步兵收回,重新組成為中軍,兩翼是各兩千騎兵護衛著,陣型不亂,開始緩緩後撤了。
朱延壽透過望遠鏡,也看到清軍撤退了,再向四周觀察一下,方圓四、五里地大小的平緩丘陵間已經到處散落著雙方士兵的屍體,充滿負傷戰馬的嘶叫聲,戰馬的屍骨、鋼盔、馬鞍、刀槍、弓箭、甲胄等雜物,俯拾可得。更有許多傷兵躺在地上已經動彈不得,但還是高舉著手臂,大聲呻吟著,希望有人來救援。
這時的朱延壽終於長出了一口氣,卻聽到自己的肚子里傳來一陣咕咕的聲音,想到這裡,他望了望rì頭,又低頭看了看樹影,此時,樹影已經漸漸偏西,探手入懷,掏出懷裡的懷錶一看,也是該餓的時候了,已經這時候已經是午時三刻了。經過一上午的血戰,明軍終於擊退了氣勢洶洶的舒恕部。
這時候另一位侍立在朱延壽身側的饒將趙德發溜溜在這裡干看了三個多時辰,早就手癢難耐了。他坐下的黃驃馬好像很能體會主人的心情,也在原地跺著蹄,不住地打著響鼻兒。
「大帥!你看大黃都著急啦!」趙德髮指著自己的戰馬說道。
朱延壽樂了,「你不急,它能急嗎?這樣,你去集合所有的騎兵,包抄舒恕的兩翼。孤帶著步兵從正面壓過去。今rì,不取下舒恕的首級,決不收兵!明白嗎?」
「明白!」趙德發說話的功夫,已經快跑出半箭地了。
朱延壽笑著搖搖頭,接著傳令,讓趙德發派人出擊。
青雲崗一戰,舒恕損失了四千jīng銳騎兵和近三千步兵,向北撤退的時候,竟是兩千步兵帶著糧草、輜重開路,七千步兵斷後,左右是兩千騎兵保護的奇怪陣型小跑著邊打邊撤。
而朱延壽的明軍,也損失了近一千的騎兵和三千步兵,但還是以八千騎兵,七千步兵的優勢兵力奮力追擊。但有一點雙方確實不一樣的,明軍受輕傷的比受重傷的多,受重傷的又比戰死的多;而舒恕的清軍卻恰恰相反,輕傷的都繼續參加戰鬥,重傷的比戰死的要少許多。
這一方面說明舒恕的大軍是如何的驍勇善戰,另一方面卻不得不承認,明軍的火器殺傷力確實比清軍的要強很多!
此時的胡漢三就像出了籠的猛虎,一會兒跑到左翼,看著張天廣帶著的騎兵左衝右突,一會兒又跑到右翼,也不聽周破天的勸告,一馬當先就沖入敵陣廝殺。
舒恕一邊指揮一邊後撤,覺得這三十里官道走得異常漫長。胡漢三見清軍的兩翼實在沖不動,又轉而欺負清軍的步兵。瞅準時機,帶著一個騎兵方陣殺入敵陣,將拖在最後的一千多清軍和大部隊分隔開,後面的朱延壽迅速趕上如餓虎撲食般將這股敵人團團圍住。
舒恕這時反倒鬆了口氣,反正福建兵的死活自己也不太關心,就勢和明軍拖離接觸,加快速度向北撤退。施琅和施羌眼看著老朋友梁立帶著一千五百人被人家包圍了,但迫於軍令,只有後撤不再救援,眼淚都快急出來了,但還是無計可施了。
總兵梁立眼瞅著大軍毫不猶豫地捨棄自己,再看看四周的過萬明軍,頑抗到底的心思一下淡了許多。而手下人也知道自己變成了孤軍,士氣大減。朱延壽也不忙著急攻,開始勸降。但梁立實在還有些猶豫,明磊將手一擺,幾千枝步槍的一次齊shè,清軍一下死傷了大半。梁立此時知道大勢已去,乖乖地投降了。
青雲峽谷說是峽谷,其實就是官道邊兩座二三百米高的緩坡丘陵,倒是有二里地那麼長。佟養甲帶著大軍在這裡趴了整整三天了。為了保密,三天沒有生火,這可是數九寒冬啊!喝著冰牙的溪水,吃著同樣冰冷的乾糧,佟養甲真是後悔了。早知如此,還不如自己去誘敵呢?
終於熬到兩軍在三十裡外開戰了,佟養甲派出大批的斥候打探。當有斥候來報,說舒恕擊潰明軍兩翼,開始全線進攻時,佟養甲簡直不能相信這是真的。此時的清軍,軍令如山,「這個樹樁子,又要來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這一套了?」
佟養甲正在彷徨的時候,安在舒恕身邊的游擊杜汝青也派人送信來了,當得知舒恕真的就要擊敗明軍,獨吞搶佔cháo州的大功時,佟養甲惡狠狠地一跺腳,「他媽的!將老子當猴耍?讓我們在這裡足足受了三天的活罪,回去就給兵部上摺子,和你樹樁子沒完?」
當福建籍的總兵黃廷、成升、洪習山幾個知道事情原委以後,也是群情激憤,在大夥的攛掇下,佟養甲下令,大軍全速前進,一定要搶在舒恕前奪取連接韓江南北岸的重要石橋-湘子橋。
舒恕終於看到了青雲峽谷,很是激動。當他帶著大軍通過峽谷時,還不由自主地向兩邊觀察觀察,「這個佟養甲有長進啊!怎麼連自己都看不出這裡會有兩萬大軍埋伏呢?」
等舒恕通過峽谷,立刻后隊變前隊,停下來就地阻擊了。朱延壽和胡漢三看到舒恕突然停了下來,心裡立時咯噔了一下,倆人互相看看,不會兩邊山上有埋伏吧?
朱延壽發瘋似的趕緊傳令,胡漢三迅速搶佔兩邊的山頭,「快!他媽的動作要快!」
舒恕此時有些生氣了,以為佟養甲成心算計自己,要等自己兵力大損時才肯攻擊呢!可,一直等到明軍爬上兩側的山頭,舒恕才相信,「佟養甲不見了」!
當時舒恕就覺得眼前一黑,好懸沒從戰馬上栽下來,心裡這叫一個恨,「都知道在大明時,經常有友軍互相拆台,見死不就。沒想到在清軍當中,又讓自己遇見了!」
舒恕隨即咬破中指,對天發誓,「不殺佟養甲,我誓不為人!」當密集的槍聲大作的時候,舒恕一個激靈,馬上就平靜下來,暗暗告誡自己,現在可不是指天罵地的時候。憑著當初看附近地圖時的記憶,他知道向著西北二十幾裡外有一處背大山的險要山樑,上面還有水源,於是傳令參將郝尚久領著三千百騎兵帶著輜重火速前去下寨。
見到胡漢三佔據了兩邊的山頭,朱延壽長出了一口氣,舒恕看來是昏了頭,在如此狹窄的正面阻擊火槍手,這不明擺著送死嗎?
既然人家有要求,朱延壽當然要滿足人家了。頓時,山上山下,槍聲大作,清軍死傷慘重,漸漸不支了。
當舒恕後撤時,從山上傳回一個可怕的消息,這裡象是有大軍停留的跡象。「你肯定嗎?」朱延壽一把攥住張天佑的胳膊。
「千真萬確,大帥!胡參將還在山上,知道事態緊急,這才讓我火速向您稟報的。」
朱延壽的頭上當時就見了汗,咬牙切齒地說:「暗影衛這幫殺千刀的!不用問了,肯定是佟養甲藏在這裡!」
「皇上真是洪福齊天,某將真是不服不行!這要是佟養甲不走,咱們就要葬身於此了!」
朱延壽哪有心思聽人感嘆,絞盡腦汁地盤算佟養甲到那裡去了?突然,他抬頭看著身邊,此時身邊的護衛也正看著他,倆人眼神一碰,同時大叫:「湘子橋!」
「回兵吧!看來李輕車他們危險了!」
「不行!現在不除去舒恕,等於放虎歸山。將來再要除他,恐怕就沒有今rì的運氣了!」朱延壽咬牙說道:「就算cháo州城丟了,還可以奪回來!但是決不能放跑舒恕!」
已經迴轉的胡漢三鄭重地點點頭,「皇上!你放心,今rì就算上天入地,我也把舒恕的人頭給你提回來!」
於是,朱延壽和胡漢三兵分兩路。胡漢三帶上近八千人的步卒以及一千火槍手,再加上清軍總兵梁立的八百降卒,總共九千多人組成追擊兵團,繼續向北追殺舒恕的殘兵敗將。朱延壽帶著增援來的九千多人馬向南殺了回來。
舒恕率領由五百騎兵組成衛隊和僅剩的六千多步兵迅速從峽谷口跑了出來,繼續向西北方向潰敗。舒恕很奇怪,適才,後續追擊的明軍明顯停了一下,也是因為這樣,清軍的騎兵才能衝出峽谷。趁著這個功夫,舒恕在峽谷口六裡外,佔據了兩座夾路對峙的小山包,從新列陣。
舒恕看著施羌、施福等福建將領,想到自己領軍以來攻無不克、戰無不勝,一世的英名就這樣被佟養甲給毀了,哽咽得一時說不出話來。而在施羌等人看來,一向驕傲冷峻的舒大帥,摘下頭上黃燦燦的銅盔,散亂的頭髮在風中飄擺,眼睛里浮滿了坎坷,一副英雄末路的樣子。一下就被眼前的舒恕所感動,立刻將以前對他們的種種偏見、刁難全都扔到腦後,紛紛表示效忠,要在此地決一死戰。
舒恕好不容易又一次平靜了下來,還沒來得及說幾句激勵的話,胡漢三領著八千步卒便象怒cháo般的衝到了。
到了近前,胡漢三不得不點頭稱讚,舒恕的眼光真的很毒。他據守的這兩座山包雖然不高,但地勢很好,易守難攻。而且這廝為了阻止胡漢三的大軍,將強弓硬弩和少量的火繩槍全部集中在扼守大路的左側山包上,並用三千步兵擋在大路中間列陣迎敵,而他自己領著兩千百名步兵和衛隊騎兵把守住另一個山包,以便緊急時下山增援。
胡漢三的大軍沒有減速,就直接向清軍發起了衝擊。這時候胡漢三看見被親兵簇擁著立在右側山包上的舒恕,正頭頂紅纓、手持紅旗指揮作戰。扭臉對身邊的騎兵一部張天廣說:「瞧,學著點!這舒恕果然名不虛傳,怪沉著的。要是一般的武將,一陣敗下來就只剩下驚慌逃命的功夫,絕對沒有這個膽量敢停下來據險抵抗。」
「將軍放心!說什麼,今天也要宰了這個老小子,好給您lu臉!」
胡漢三伸手猛拍了一下張天廣的左肩,「行,有志氣!你給我長臉,就是給皇上長臉,但你有什麼克敵制勝的好主意嗎?」
張天廣一撇嘴,「要說破敵,那實在容易。但我尋思,還是不可硬攻,那樣,我們的傷亡太大。應該出奇不意,攻其不備。我領著騎兵一部,只要……」
還沒說完,騎兵小校沈一恆就飛馬跑了過來,「將軍,多虧我長了個心眼,就尋思舒恕不早不晚在這憑險據守,怎麼看都透著蹊蹺。於是,派人帶一小隊快馬往北探察了一下,發現舒恕這小子在二十裡外的半山腰正在憑險立寨。」
「有多少人馬?」
「還行,三千人!但都是騎兵!」
胡漢三點點頭,「我有一計,當晚必生擒舒恕!」
於是,張天廣和沈一恆分別領著人馬接連不停頓的擂鼓、吶喊、進攻。但這也沒有瞞過舒恕的眼睛,在他看來,明軍分明是想擾亂自己。舒恕不以為意,倒反而吩咐就在山上埋鍋造飯,以便給溜溜兒餓了一天的士兵填填肚子,也好趁著夜sè撤兵。
胡漢三到舒恕如此,也傳令進攻不停止,但也在大道外的樹林邊埋鍋造飯,準備吃飯。
將近黃昏,舒恕看到胡漢三的騎兵有些散亂,都退到百丈外的樹林邊東一團、西一團的坐著吃飯,戰馬的馬鞍也卸下來了,放任它們隨意地到處吃草。
施羌這時湊過來,「軍門,此刻衝下山去,可是立功的好時機!」
舒恕端詳了一陣敵情以後,並不看施羌,但眼睛里卻含著十分輕蔑地微笑。抬手指著給周圍的總兵、參將們看。眾人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只見夕陽西下,到處都是的群山間煙霧流動,暮sè蒼茫,遠處黑森森的,已經分辯不出哪是草木。哪是竹林,哪是岩石了。但奇怪的是,附近兩三里內的飛鳥圍著明軍邊上的樹林團團飛舞,就是不肯投林。
「看到沒有,明軍的主將很會用兵,怎麼會有此這麼明顯的破綻?樹林中必有伏兵,才會驚擾得飛鳥不敢投林。還想出擊?去了恐怕就回不來了!」
舒恕說話的時候連看都沒看施羌一眼,更是羞臊得施羌面紅耳赤不敢言語了。而此間,沈一恆也正在向胡漢三討教,「將軍,就在樹林里放十來匹馬亂跑。行嗎?萬一舒恕識破了,領全軍衝下山來怎麼辦啊?」
「放心!舒恕一心想著撤回山寨據守,才沒心思冒這個風險呢!不過,還要謝謝你的提醒,傳令全軍加緊埋鍋造飯吧!」
沈一恆高興地領令去了。
一刻鐘之後,舒恕大軍的餐食還沒有吃完,明軍就在一片「活捉舒恕」的叫喊聲中開始進攻了。聽到這裡,火冒三丈的舒恕立即上馬,率領兩千五百人馬衝下山坡,和大路上的人馬匯合,稍稍打退了明軍的攻勢,想等著左邊山包的一千人下來,就要開始撤退了。
突然,沈一恆帶著約莫有兩千人的騎兵衝上右側的山坡,做勢要到舒恕的身後,張天廣率領一千人的騎兵在前面也兇猛地殺來。眼看就要腹背受敵了,舒恕趕快將部隊收攏,背山腳,藉助山坡的弓弩和炮火的掩護,奮力與明軍激戰。
儘管舒恕的人數居於劣勢,而且在不斷的攻擊下更是無力反擊,但是憑藉他的冷靜、沉著和指揮有法,進退有度,隊伍始終保持陣型,與明軍周旋。
胡漢三在後面看得清楚,雖然心中不爽,但他嘴裡還是不得不欽佩的說道:「瞧這清狗,果然有幾分門道!」
就在這時,一個小校從山頭奔下來,稟報舒恕,說二十裡外紮營的山頭上火光衝天,並隱約傳來喊殺聲。饒是舒恕久經殺陣,也不禁有些大驚失sè,糧草輜重全在那裡,而且那三千騎兵可是自己起家的老底子,說什麼也不能丟下不管了。於是,他撇下大隊人馬,飛馬趕到左側山包的頂上,果然,在後隊立營的方向,火光映紅了半邊天。
舒恕的方寸大亂,再也沒有心思搭理這六千多福建步兵了,帶上五百騎兵,向著北邊奪路狂奔而去。舒恕一邊跑。一邊重新盤算方略。大營的三千人馬都是跟隨自己多年征戰的滿清jīng騎,郝尚久也是從東北帶出來的一員宿將,一定不會使敵人劫營的計策得逞的。
舒恕剛跑出六七里地,回頭觀看,那兩個山包已失,並遠遠聽到陣陣馬蹄聲由遠而近。在蒼茫的月sè下,雖然看不清楚,但從馬蹄聲談斷,至少在千騎以上。舒恕不敢怠慢,飛馬向北急奔。
舒恕剛一離開,胡漢三就把梁立和八百福建籍降卒帶到陣前,聽到熟悉的福建鄉音在大喊:「福建籍的兄弟們,舒恕扔下你們送死,自己逃跑了。趕快投降吧!投降不殺!」
隨著「降者不殺,繳械不死」的喊叫聲響起,胡漢三的幾千騎兵也跟著大喊,聲勢驚人。這時,被圍困的六千步兵很快就陷入混亂當中。施羌、施福等人,看到舒恕連招呼都不打,扔下自己就跑了,以前的種種惡事又都想了起來。本來他們的降清就是被逼無奈之舉,現在又深陷重圍,幾個為首大將一核計,他們便決定投降。胡漢三留下張天廣、沈一恆指揮大部人馬受降,自己親自領著一千jīng銳騎兵向北追了下來。
而清軍參將郝尚久這邊,作為留守大將的他正領著士兵守寨。其實,胡漢三隻是派了曹彪的騎兵一部繞道來到這裡的。趁著天黑,曹彪只留下鬼點子多的李子青的一營五百人,自己領著剩下的一千騎兵沿著大路往南,準備半路劫殺舒恕。
李子青在當年曾經有過孤身擊斃野狼的壯舉,知道廣東的冬天,天氣還算乾燥,點火不是太難。於是,他按照胡漢三的吩咐,分別派人在左右附近的山頭放火。對山寨的守軍造成威嚇還是其次,主要是想誘騙舒恕,讓他以為他的後路已經被抄了。
李子青怕山寨里的清軍出來接應舒恕,腦筋一轉,他便命令手下的三百名軍士齊聲大喊:「舒恕已死!降者免死!」,士卒大聲聒噪的同時,他還組織這些人用馬槍對著寨牆胡亂開槍。
不過這陣驟然響起的密集的槍聲,雖沒有傷到人,但在郝尚久看來,外面已是喊殺聲震天,鉛彈如雨般落下,除了投降之外,只有死守待援這一條路了。
話分兩頭,急忙回援的舒恕剛轉過一個山腳,猛地就看到前面有一大隊舉著火把的敵方騎兵靜靜地站在那裡。舒恕剛叫了聲「不好!」對面就開始槍聲大作,這是沖在前面的親兵,連人帶馬,就成片地被擊中倒地。
舒恕再想後撤,背後的追兵也已經快趕上來了。一個親兵跳下馬,一把將楞在那兒的舒恕揪了下來,「軍門隨我來!」
還沒反應過來的舒恕就這麼被幾個忠誠的親衛護擁著奔向了山林深處。除了十來個親兵跟了上來,餘下的全部被亂槍打死。
落井下石、痛打落水狗一向是胡漢三引以為傲的地方,這時節,眼見那紅纓的大將跑的飛快,他立刻就命令曹彪將所有手下分散成許多小股,象撒開的一張大網,滿山遍野地追趕和搜索舒恕。
到處是點燃著松枝的火把,到處是大聲的喊叫:「殺狗賊舒恕者,賞黃金千兩、官升三級!」
明知大勢已去的舒恕有心揮刀自刎,可又不捨得這花花世界,最後經過一番激烈的心裡掙扎,他還是決定暫且逃生,畢竟只有活下來,才能有報仇雪恨的希望。
漆黑的夜晚看不清路途,一心逃命的舒恕和手下不敢點火把,就這樣摸著黑,高一腳淺一腳地往前跑。由於山路崎嶇,再加上枯枝亂木繁多無比,只走了沒多久,舒恕他們的臉上和手上就被劃出了無數道血痕。
最後,聽得追兵漸近,在兵丁的提醒下,舒恕終於狠下心來,拖掉了身上獨一無二的盔甲和戰靴。
但摸黑的哪裡跑得過舉著亮的。等舒恕好不容易有機會停下來喘口氣,他的身邊也只剩下兩個小校了。其餘忠心不二的親衛都已經為了吸引明軍的注意力,主動的奔往其他方向,眼看四周的火把漸漸逼了上來,兩個小校互相看看,目lu凶光,面對忠誠和財富、富貴和榮華、亡命與苟且,他們終於還是被後者所蠱惑。計議一下,兩個小校四目相視,幾個呼吸之後,一個小校走在舒恕前面,突然一指,「軍門,那是什麼?」舒恕扭臉去看的功夫,後面的一個小校一劍就刺進了舒恕的后心。
可憐舒恕一生英明,卻yīn溝里翻船,他只覺後背一涼,知道不好,也不回頭,咬牙忍痛斜拉里一劍,正中前面小校的哽嗓咽喉,當即送他上來西天。後面的小校害怕得一下滾出老遠,瑟瑟發抖的等了半天,覺得想象中的一擊必殺並沒有接近,他便壯著膽子,反身回顧,這時他看到舒恕慢慢著一棵大樹不動了。
又過了半天,等到明軍的人聲漸近,又看到驍勇善戰的舒恕終於沒氣了。他才哆嗦著手,咬著牙將舒恕的人頭砍下,向著火把密集處請功去了。
搜尋舒恕的明軍士卒見了舒恕的人頭,又與畫像上的舒恕兩相對照,他們最後便用一種羨慕中帶著鄙視的目光看著僥倖逃的xìng命小校。
因為軍中並無黃金,所以那千兩黃金的賞賜就由軍功處登記在冊,留待rì后回城封賞,黃金沒有,但官職升起來是再簡單不過了,這小校連升三級之後便成了一員說一不二的參將,只不過這參將rì后是發配到呂宋還是得到重用,那卻是不知道的了。
等到天明,胡漢三便集合全部大軍來到郝尚久的山寨前,將舒恕的人頭用高桿挑起,在胡漢三看來,要是寨里的清軍知道好歹,那他們就應該利落的出來投降,但是半個時辰過去了,一個時辰過去了,一時三刻又過去了,寨里還是沒有一點動靜。
不耐之下,胡漢三便命人搜集枯木樹枝,準備焚燒山寨,依險而據的清軍大寨門前,已經被早有準備的清軍清理了乾淨,在正門百步以內,寸草不生、片葉不落。
這時,已經探明白寨里是八旗jīng銳的胡漢三對山寨的不戰而降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他命人向山寨拋shè弓箭,箭枝雖利,但卻穿不過厚重的木板。
早有準備的八旗清軍咬牙切齒的躲在木板的後頭,適才舒恕舒大將軍的人頭他們也已經看見了,主將已死,他們這些兵丁萬沒有苟延殘喘、獨自存活的道理,他們的父母家人、子女親弟都在寒冷遙遠的遼東,一旦他們投了后明,那麼最後倒霉的還是自己的家族。
後路已絕的八旗兵丁在清初這個時代,還是有著十分驚人的殺傷力的。
投降?那是三藩亂軍、漢軍才會做的事情,真正的滿清八旗可都是血戰到死的遼東爺們兒。
不過,在馬上縱橫天下,在路上攻城拔寨的滿清八旗與定北軍也算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材,一方守的牢、躲的妙,另一方攻的狠、shè的滑,一來一回,有來有往,兩方面打的卻也jīng彩。
面對龜縮在烏龜殼內並不出寨作戰的八旗兵,胡漢三已經惱怒的摔斷了三根馬鞭,他不停的大聲的咒罵著滿人,說這幫通古斯都蠻子已經拋棄了他們祖先令人欽佩的勇氣以及膽量,變成了一堆有著黃豆般大小腦殼的烏龜王八蛋。
罵著罵著,罵到最後,就連市井無賴出身的胡漢三都覺得有些疲了、累了,可抬眼望望寨子,那幫狗娘養的清軍依舊無恥躲在寨中。此時此刻,曾經覺得炮隊是個累贅的胡漢三終於有些想念擱置在後軍中的幾門火炮了,他單手一指山寨,那土黃sè與四周山壁混成一sè的寨牆高入雲霄,只見他嘴角lu出一絲不屑,面上帶著濃濃的嘲諷,用一種十分遺憾的口氣說道「要是給某一門佛郎機大炮,保管轟的他屁滾尿流,可惜啊可惜啊,為了全速行軍,某卻是沒帶那利器,如今之計,卻也只好用火燒了」。
他話音剛落,便有彩旗揮舞,然後自明軍陣中shè出了數千支竄出火苗的箭枝。
在胡漢三火燒清軍大寨的時候,朱延壽親自帶領的大軍也遇到了佟養甲的騎兵。
這時,佟養甲的騎兵參將馬寶順騎著一匹大青馬帶頭沖了過來,在四十丈外站定,等著手下的兵士成扇子面列開。面對不遠處的五百明軍,馬寶順的嘴不禁都撇起來了。他在等,等明軍自己嚇破膽,四散奔逃的時候,那時再帶著手下的兒郎們任意掩殺,那才叫「既痛快又沒有危險呢!」
但出乎他的意料,這伙明軍非但沒有潰散,還保持著隊形一點一點地將距離拉近了。
聶鳳鳴自己也很害怕,回頭看看,離中軍的高坡還有三里地呢?他可是見識到了潰兵的下場,心裡明白,一旦潰散了,恐怕誰也活不了。於是,他努力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弟兄們,上午兩翼的情形你們都看到了。可咱們現在一旦潰散了,可再沒有騎兵來救你們了。大家一定要沉住氣,不過三里的路程,只要我們堅持住!」
而此時,埋伏在北樹林里火槍手手,數十支經過特殊處理的加長槍管上那黑洞洞的槍口已經瞄準了馬寶順。也該著這小子倒霉,見明軍軍容整齊,鎮定自若,自己反倒怯了。傳令兩個游擊,一個帶隊從後面包抄這股明軍,一個從他們的左側衝鋒,務必將他們的陣型衝散了。這回,他不一馬當先,而是坐鎮後面指揮了。
就在他剛剛傳完將令,左右還有兩千騎兵大隊待命的時候,幾聲清脆的槍聲響起,馬寶順一下看到自己的脖子下面噴出血來,睜大的眼睛還沒來得及閉上,就一頭從大青馬上栽了下去!
清軍參將馬寶順算是名垂青史了,他是中國第一個死於「狙擊手」的參將,雖說那狙擊槍依舊簡陋無比、雖說那瞄準的器具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但在這個歷史xìng的時刻,朱延壽還是感覺到了幾分久違的激動。
而完成這個足以記入史冊的是近衛軍天子衛麾下的一個小隊!說是一個隊,幾十人的編製,但作為天子近衛,這些小隊都是經過加強過的特殊隊伍。
天子衛麾下分管遠shè的這個小隊長柳尚武已經是四十的人了,他原本是惠州一帶有名的獵戶。他用望遠鏡看著馬寶順摔下馬,還不忘教育身邊最年青的狙擊手,自己十七歲的兒子柳小旺。
「小兔崽子,八個人就你沒打中!都跟你說了多少遍,槍里的火藥還是裝得太滿,這是浪費,而且開槍時后坐力會變大,子彈一定打不中。我告訴過你,打這種騎在馬上,隨時都有可能蹦跳著的壞蛋,一定要打那畫著的白線下面。
要是你的子彈出去時差那麼一根頭髮絲,打到時就會高出目標三寸。這些狗娘養的韃子,他們當官的穿的護甲都很好,一定要衝著他們致命的地方打才可能幹掉他。」
柳尚武一邊數落兒子,一邊招呼其餘的手下,讓他們集合過來,「看樣子,咱們打死了一個大官,清軍馬上就要殺進來了。毛子,你帶上所有的遠擊手先往樹林深處撤,先向北再向西。豪豬,你給他們斷後。剩下的人跟我在這裡阻擋一下,然後向西南撤,將清軍引開。」
看著最寶貴的狙擊手們全部撤走了,柳尚武吩咐剩下的十二個手下將戰斧、大刀都擺在身邊伸手能構到的地方,給特製的步槍上刺刀和子彈。
柳尚武一面聽著遠處樹林中的動靜,一面冷漠地調整著槍上的隧石和裝填火藥,馬上就要發生的惡戰好像也沒有打動他沉靜的心情。
此時,樹林外的清軍騎兵都楞在原地,馬寶順的親兵都聚在他的身邊。馬寶順身中七槍,但真真致命的只有兩槍,都是從後面shè進他的脖子,其中一顆還從前面飛了出來,留下一個窟窿一直汩汩地向外冒著鮮血。馬寶順的身體漸漸涼了,身邊的親侄子,游擊馬援站了起來,擦了擦眼淚,拽出腰刀,帶著手下的五百多騎兵,下馬衝進了樹林。
馬寶順的死,對於聶鳳鳴的誘餌部無異於一個上帝賜予的福音,最少兩千五百名清軍騎兵停了下來,五百名又沖入樹林,自己只要應付前後兩千騎兵的攻擊就可以了。
在大多數人腦子裡,騎兵歷來是步兵的剋星!平庸的人多半就不會再仔細觀察一下眼前這些明軍和已往的不同,所以,佟養甲的手下也沒有舒恕的jīng明,能預判到明軍密集火力的可怕,並用稀疏的陣型來克敵制勝。
這些騎兵還是一如既往地擺出密集的鋒矢陣型,大聲叫喊著從右側和背後沖了上來。
聶鳳鳴迅速調整陣型,迎著敵人shè來的密集的鵰翎箭,在兩個方向都努力保持住三列,一直等到騎兵衝到十五、六丈的距離,才大吼到:「開火!開火!」
隨著白sè煙霧的頓時升起,和掩映著的火光四shè,沖在最前面的清軍騎兵連人帶馬全部倒下了。清軍的整個陣型為之一頓,但明軍的步槍卻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繼續爆響著,隨著慣xìng,繼續前進的騎兵一排又一排地倒下了。
佟養甲的清軍遠沒有舒恕的兇悍,只是接連倒下五排,就將這些騎兵嚇壞了,停止進攻,一下退到五十丈以外,驚愕地瞅著這群明軍,不敢上前了。
終於贏得了喘息之機,聶鳳鳴忙指揮部下救助傷員,並將這些傷員移至中間。但這樣以來,兩方都很難移動了,雙方進入了短暫的僵持。
遠處的朱延壽到誘餌營被兩千清軍包圍了,不由眉頭緊鎖,沉默了許久。站在一旁的近衛苦澀地說:「皇上,聶統領部已經順利的吸引了韃子的注意力,我們何時出兵?」
朱延壽搖了搖頭,嘴裡道「不急,他還能再頂一炷香,十息之後才是出擊的最佳時刻,著令大軍準備出擊,收拾韃子的機會就交給他們了」。
那近衛恭聲應諾,然後大步退到了數丈遠的地方,小半會兒之後,援軍終於開始大肆出擊,
等到近衛帶著兵馬直衝下山坡的時候,聶鳳鳴一路且戰且退地回來,還能戰鬥的不過一百來人了。
從半道斜拉里衝出的明軍在很大程度上給了清軍以極大的壓力,后腰被攔路截斷的清軍雖然有心亡命一搏,但是明軍兜頭shè來的槍雨讓他們死傷慘重。
「你再看看清軍,那兩千人死傷得還剩下多少?那些在後面觀戰的,一個也不敢上來了!雖然折損了近千人,但可以肯定,咱們已有了八成勝算!」朱延壽朗聲說道。
這樣一來,明軍等於以誘餌營一部,幹掉了清軍的絕大多數騎兵,近衛軍天子營的遠擊手們單膝跪在地上,慢慢瞄準緩緩接近的清兵,心裡沒有一絲的恐懼與不安。當已經看清對面敵人年青的臉的時候,隨著小校的一聲大吼,他們利落的扣動了扳機,緊接著,火光閃閃,槍彈越過雙方之間的樹枝,成排地飛shè過去,眼看著最前面的清兵有十一個被撩倒了。
最近的更新實在說抱歉,前天更新錯誤,昨天的斷更都讓我難過,不過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因為我的nǎinǎi,在正月初六那天離世了,我向諸位保證,更新錯誤那張我會重新修改,不會讓你們花冤枉錢,但我是不折不扣的全勤黨,只能先把昨天的字數補上,然後明天看看再補那張了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