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大道理,在場的所有學生都懂,但是這會兒已經是十二月份中旬了,就算今年過年稍微晚點兒,離期末考試也就最多一個月工夫了。這個時候,突然增加一項考試項目,真的不是在故意針對他們?
講台上的老教授將一席話說得鏗鏘有力,然而講台下的學生們卻都是一臉的懵逼,包括已經略微意識到不妙的喜寶,都沒想到還能來這麼一出。
相對來說,喜寶倒是還好,她只是依稀想起了多年前的鄉下老家,彷彿毛頭也總是喜歡拽著她搭戲。當然,所謂的搭戲就是她往那兒一戳,跟個木頭樁子一樣,既沒啥表演也完全沒有台詞,純粹就是瞎湊熱鬧的那種。後來,等他們都上了初中,毛頭認識了他一生的好基友徐向東,就乾脆利索的把喜寶給甩了,重新換了個配合默契的搭檔。
比起喜寶,其他同學才是真的崩潰。
就像老教授說的那般,啞巴外語那就是常態。你說語言必須要開口說才行,可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幾人?別說外國了,哪怕是母語好了,站在高高的講台上,面對數十個同學,依然落落大方的開始情景演練……難嗎?當然難!
不過,這裡頭也有自信滿滿的同學,尤其方才老教授的那番話點醒了他們。國家就算很缺文字翻譯,可真正前途遠大的卻是能進入外交部的那些人。比起現在人數還可以的英語翻譯,法語系的人才確實要少很多。
那就……拼一把?
終於有同學主動上去配合了,老教授一面暗地裡鬆了一口氣,一面又快速的出了個稍微簡單點的題,讓那同學和毛頭自由發揮。
一見有人當了表率,剩下的同學就都有了自信,尤其在看到題目並不難時,更是當下暗自竊喜起來。
老教授出的題是圖書館,毛頭的身份當然是法國留學生,而給他搭戲的則是在閱覽室里偶遇毛頭的中國大學生。期間,毛頭會詢問一些問題,對方需要回答,不過並不需要有具體的動作。
因為身份契合,背景又設定在多半大學生最為熟悉的圖書館,而毛頭也在老教授的暗示下,有意識的放低要求,詢問的書籍也都是一些較為尋常的,沒有絲毫為難的意思。對方一開始挺緊張的,而後倒是慢慢的放鬆下來,甚至能在毛頭提到某本他正好看過的書時,順便提一兩句對書的見解。
第一次情景對話演練算是比較順利的,底下的同學也終於徹底放鬆了。
唯獨喜寶鼓著鼓腮幫子,她總覺得她哥要放大招。
其實,準備放大招的並不是毛頭,而是老教授。依著老教授的意思,他教出來的弟子,難道只會說一些問路、點菜、買東西的簡單日常口語?哦不,那當然是不可能的,所以這節課僅僅是個開胃菜,等學生們適應了,自然有法子招呼他們。
等接連三場情景對話演練結束后,老教授暫時放過了他們,開始日常課程教學。只是,在今天的兩節法語課即將結束之前,他突然開口說了一席話。
「記入期末成績的情景對話可沒那麼簡單,題目暫定為『中法經濟貿易合作』、『中法文化交流活動』、『中法服裝變革進程』、『中法飲食文化』……」
正準備開始收拾東西的同學們:……
這其他幾個也就算了,經濟貿易是什麼鬼?他們只是法語系的,又不是經管系的!
喜寶也開始懷疑人生了,雖說到時候搭戲的人還是毛頭,可她總有一種活不出來的感覺,要知道,她只是文字功底好,論口語能力,哪怕談不上慘不忍睹,可終究稱不上好。
等其他同學抱著課本陸續離開了教室后,喜寶也隨著人流出了教室,不過她沒走遠,而是在門口等待毛頭。
毛頭留下來跟教授說了幾句話,空教室回聲大,喜寶就算人在門口也隱約聽到了幾句,其實都是教授在說,毛頭就應聲點頭,大意是讓毛頭別客氣,對京大的學生多點兒殘忍才是對他們的負責。
於是,等毛頭出來時,就看到了一個眼神幽怨的妹子。
「哈哈哈哈……」毛頭本來是想安慰喜寶的,可一看到她跟以往淡定自若的表情截然不同的模樣,一個沒忍住,就直接給笑噴了。
「哥,你知道嗎?幸虧我的法語課程是跟大二學生的,不然我會被他們打死的。」喜寶可沒忽略掉當老教授說了那一席話后,同學們那崩潰的表情和無比怨念的眼神。當然,大家都很清楚,這事兒應該怪罪到教授身上,可他們不敢,於是他們就偷偷的瞪毛頭。
「你為啥要跟大二學生一起上課?」毛頭笑嘻嘻的湊上去幫妹子拿東西,「來,跟哥說說,是不是課程跟不上?哥幫你補習。」
喜寶突然就理解了她的同學們。
其實,喜寶倒不存在跟不上課程的問題,只是她心血來潮打算學法語時,大一下學期都過去一半了,就跟著同年級的聽了幾節課,補了下基礎,等第二年就跟著法語系新生一起上課了。以她現在的程度來說,想要跳級也不難,不過她考慮再學一門外語,倒是不著急跳級了。
可她還是對毛頭很無語。
把自個兒的情況跟毛頭說了一遍,喜寶拿眼瞧著他:「哥你跟我一起去食堂吃飯嗎?」
「還是不了,大一法語系的同學恨不得一天打死我十八遍。」毛頭說這話的時候,面上帶著濃濃的自豪,「我先跑了,等回頭期末考試前,再虐死他們!」
頓了頓,毛頭又笑著沖喜寶擠了擠眼睛:「你怎麼說?好歹也是我妹子,需要我泄題嗎?」
「不需要,我相信我能通過的。」喜寶乾脆利索的拒絕了。
「成啊!那時候一定對你不客氣。」毛頭邊說邊瞥了後頭拐角處一眼,他剛才好像看到一個影子閃過去,不過很快他就把這事兒拋到了腦後,心裡盤算著要怎麼折騰他這個可愛的小妹子了。
喜寶絕不會想到,她哥說對她不客氣,還真就是不客氣,到了考試周前的情景對話時,簡直就是發揮了十二成的功力,愣是把她懟了個啞口無言。這讓偶然間知道她和毛頭關係的同學很是傷感,說好的放水呢?就是這麼放的?
當然,這就是后話了。
等喜寶送走了毛頭,又去食堂打了飯菜回到宿舍里,冷不丁的想起了一個事兒,趕緊跟同在宿舍的劉曉露說了今個兒法語課上的事兒,又問:「你說咱們英語系會不會也增加情景對話練習?」
劉曉露目瞪口呆,她上兩節沒課,正好宿舍里其他同學都不在,就索性沒出門,就待這裡翻譯文獻。雖說,在翻譯文獻這個事兒上,她是不如喜寶,可那也是因為她打小性子比較跳脫的緣故,她是坐不住,而非做不到。
反過來說,其實她的口語也沒比喜寶好多少,大家半斤對八兩,文字處理能力以及聽力都要遠遠超過於口語能力。
「應、應該不會吧?」劉曉露嚇得都不敢繼續翻譯了,總覺得會寫出奇怪的東西來,幫把書籍本子匆匆收拾成一摞,往後頭的床鋪枕邊一放,就湊到喜寶跟前,一疊聲的問道,「宋言蹊,你再跟我說說那啥情景對話,是啥意思?提前給問題,讓咱們準備好背熟了,還是臨時抽問的?」
你說呢?
喜寶沒開口,她用眼神就表達了這個悲傷到了極點的問題,不過,她心下還抱了點兒希望,覺得英語系未必就會學法語系,在臨近考試周之際,玩這種坑死人不償命的現場考核項目。
問題是……
假如這話是別人說的,估摸著考和不考各佔了一半,可換成從喜寶嘴裡說出來,答案已經明擺著了。
果不其然,下次英語課上,老師非常高興的告訴他們,要加考一項全新的內容,而且所佔的分數比例相當之高,並且英語系這邊的課題全部照搬最近五年來國家最重要的時事政治。
譬如,改革開放、大力發展經濟、跟各國建交、訪華團接待等等,涉及了方方面面,似乎是唯恐同學們臨時抱佛腳,強行提前背誦出來。
老師說的很明白,情景對話練習的就是他們的口語能力以及臨場反應能力。另外,考慮到他們將來從事的多半都是翻譯工作,還會增加翻譯禮儀,以及用詞的準確度和合理性。
一句話,生怕他們死得太容易。
唯一的好消息大概就是,上頭沒有再發下來新的需要翻譯的文學著作,總歸還是放了他們一條生路。
想著許久不曾回家了,喜寶特地收拾了一下,在這周的周六下午,趕回了四合院那頭,順便從趙紅英口中得知了最近發生的一些大事兒。
大事一,袁弟來成功的逼瘋了扁頭,生生的把他好不容易談妥的對象給搞糊了。而扁頭在蔫吧了數日之後,奮起反抗,現在賭氣留在家裡,打死也不去上學。母子倆互相傷害的戲碼,進行得相當火熱,儼然已經成為鄉下老家村子里一出難得的年度大戲。
大事二,春梅和春芳跟著大偉跑了,說是要學做生意,學了也有段時間了,最近一次趙紅英去看她倆,發現她倆已經在大柵欄電器行里幹得相當不錯,老員工都被大偉安排去了其他的分店,新來的店員不知道她倆的身份,還道是鄉下進城來打工的小妹子,倒是真沒搞啥特殊化。
大事三,張秀禾急著找毛頭……
「回頭見到毛頭,讓他給家裡掛個電話。喏,這是電話號碼,上頭這個是咱們家的,下頭這個是你大伯他們住的那地兒的。」趙紅英相當霸氣的拍出了一張紙,上頭是巨大的一串數字,不單字體大,而且看起來相當幼稚,哪怕是全家最小的宋東和宋西,也不可能寫出這種數字來。
喜寶瞧了一眼,然後又抬頭看了看她奶:「奶,這是你寫的?」
「這不是閑著也是閑著,我讓梅子給我找了幾本書,又從你那屋尋了個空本子和筆,打算多認幾個字!」
趙紅英一臉的嘚瑟,儘管她也明白她寫的字丑得要命,可這不是剛撿起來沒多久嗎?這像她這個歲數的鄉下老太太,哪個不是含飴弄孫?再不行就是洗衣做飯打掃衛生,雖說這些活兒她也沒少干,可總不能只干這些吧?她的寶是大學生呢,還是京大的學生,她這個當奶的,咋樣都不能大字不是一籮筐,這不是丟孩子的臉嗎?
「寶你看著吧,連強子和大偉都能念到初中畢業,我比他們聰明多了,回頭一準也能念完。」趙紅英盤算著,等放假后,孩子們都鬆快了,讓毛頭和喜寶陪著她去書店裡,再好好挑幾本書。不是她信不過春梅,而是春梅本身也是初中畢業的,那肯定是身為大學生的毛頭和喜寶能耐。
這種想法當然也沒錯,喜寶雖然不清楚後續的事兒,還是給她奶鼓了鼓勁兒,順口答應了會將電話號碼給毛頭。
老家那頭就不用問了,趙紅英辦事素來妥當,早在電話裝好的第一時間就打到了村裡,點名讓宋衛民過來聽電話,這才得知了扁頭和袁弟來的近況。
趙紅英並不擔心這對母子倆會鬧得太過,袁弟來是老袁家的閨女,哪怕那腦子比她爹媽兄弟更蠢,本質上還是相差無幾的,譬如,都是一樣的慫。
袁弟來不會打扁頭,只會沒命的玩監督、打心理戰、演各種苦情戲。換成臭蛋,那絕對吃這套,可惜扁頭那小子完全不在乎,你想哭你就哭,你想嚎你就嚎,橫豎只要不打死他,他就照舊浪里個浪。
當然,反過來說,扁頭也不會跟他媽動手。那孩子除了不愛學愛玩之外,也沒啥別的缺點,往常得了空也會幫著家裡人幹活,像家裡的雞就是他幫著喂的,農忙時常幫著送飯送水,抵得上半個勞力了。在趙紅英看來,扁頭應該是一半隨了爹,一半隨了舅,所以完全不用擔心他干出啥荒唐事兒來,沒這個膽兒啊!
不過,有了電話也真的是很方便,最主要就是方便了趙建設,隔三差五的就打過來問候他姑,昨個兒還特地問,過年回不回去。
傻子才回去!!
這些糟心事兒,就不用同喜寶細細分說了,趙紅英大致了提了一兩句,然後就擼起袖子開始做好吃的了。
「寶啊,鍋里燉著羊肉湯呢,你先來一碗墊墊肚子?今晚咱們吃火鍋,羊肉湯做底,我準備了不少羊肉卷、豬肉片,還有那啥……強子從南邊給寄來的海鮮,都是風乾貨,煮湯時擱一點,比放那個味精都鮮。」
喜寶是她奶說啥都好好好,在收好了寫著電話號碼的紙后,她就進廚房幫忙去了。趙紅英本來不想叫她進來,不過轉念一想,起碼這會兒是冬天,廚房也挺暖和的,就盛了碗羊肉湯給她,還在裡頭擱了好幾塊嫩羊肉,叫她吃完再幫忙。
滾燙的羊肉湯,等喝完以後,還能剩下什麼活兒?趙紅英又一次成功的忽悠了喜寶,等火鍋和切好的肉、菜、主食之類的都擱到了桌上,老宋頭已經開了瓶酒,喜寶眼尖,看到上頭寫著「紅星二鍋頭」。
「我爸藏了好幾瓶茅台,爺,我回頭都給你搬來。」喜寶想起她那邊小院里還藏著好東西,忙許諾道。
「可別了,啥酒都沒二鍋頭來得美,抿一口,整個人從頭到腳都暖和了。」老宋頭美滋滋的抿了極小的一口,他那個酒盅本來就小得很,一口下去就跟別喝一樣,倒是面上的表情真是醉人。
喜寶還想說點兒啥,一個眼錯不見,就發現她奶已經放了不少菜,還把那些一燙就熟的菜往她碗里挾,一轉眼就堆滿了一小碗。
「夠了夠了,奶你也吃。」被這麼一打岔,喜寶也就不再關注她爺了,不過酒那個事兒卻沒忘記,心下想著就算她爺不喝,等她爸休息了,也肯定是往這邊來的,早拿早了事。
熱氣騰騰的火鍋,驅散了冬日的寒冷,每個人都吃得渾身暖洋洋的,匆匆洗漱以後,趕緊鑽進燒了暖炕的被窩。
四合院這邊,主要還是靠燒炕和火牆取暖。論暖和程度那是夠了的,就是這種最傳統的燒法,需要時不時的掏煙囪。老宋家這邊,原先都住在南方,哪裡有這種經驗,幸好兩邊都不缺錢,隔上一段時間請個小工掏掏也就成了。
對了,趙紅英還告訴喜寶,她去過大偉買的那個樓房了,暖和是很暖和,聽說是最新弄出來的那啥集體供暖,那已經不能算是簡單的暖和,而是熱了。像進他們這邊屋裡,哪怕燒著炕呢,也得穿長衣長褲,可樓房那邊的供暖,熱得人只想在屋裡光膀子吃雪糕。
於是乎,他們一行人咋去的,還是咋回來,沒一個願意住下的。除了太熱乎之外,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太小了。
其實也不能說小,大偉買的是一百平方的房子,這年頭沒有公攤面積這個概念,所以這就是實在面積。問題是,住慣了寬敞的四合院,再讓人去住鴿子籠一樣的房子,真的是太不習慣了。尤其那房子格局不是很好,廁所巴掌點兒大,轉個身都嫌累,廚房也小得很,兩個人就嫌擠了。再有就是,那個房子卧室多,客廳跟飯廳連在一起不說,還兼了過道的責任,偏偏老宋家的人很喜歡扎堆湊在堂屋裡,那還咋玩?
得了,咋來的就咋回去,還是帶庭院的房子好啊!
不單沒人願意留下來,而且宋衛黨還給大偉安排了一個艱巨的任務,讓他想法子再去買個四合院,要求就在強子隔壁。宋衛國勸說,反正住的開,沒這個必要,反而是張秀禾在那兒盤算,臭蛋這些年在她這兒存下來的錢夠不夠買房子,她也不喜歡樓房,要是錢夠的話,最好是也給臭蛋攢一座院子。
回頭,宋衛國就私底下說了張秀禾。
「我這頭正在勸二弟別買房湊合著住,咋你還給我拆台呢?這要是臭蛋都另外買房住了,我二弟咋辦?你這不是把人往外頭趕嗎?」
張秀禾委屈啊,她壓根就沒想到這一茬:「這是媽說的!」
「啥?」
「媽說了,現在有錢人越來越多,保不準房價就蹭蹭的漲上去。你想啊,咱們小老百姓不就是圖個衣食無憂,再買房置地嗎?媽跟我說,叫我有錢給幾個孩子都攢份家當,別給錢,錢這玩意兒花了就沒了,房子買了,不出點兒大事誰會去賣?自家不住也沒啥,租出去。」
「這是媽說的?」看到張秀禾重重的點了點頭,宋衛國立馬就倒戈了,「那就聽媽的!」
「還有啊,你現在不讓二弟他們買房子,萬一以後好房子都買不到了,他就算嘴上不怨你,心裡呢?要我說,做買賣賺夠了錢就收手吧,多買些房子和地,咱們以後吃租子。」張秀禾算盤打得啪啪響,她給臭蛋存的錢,差不多夠買個小院子了,最好是緊挨著的,往後她也能多顧著點兒。
頓了頓,她又想起了被她忽略了很久的兒子:「毛頭咋辦呢?他長得又不好看,天天嚷嚷著演戲,到現在我也沒見過他上電視,光會花錢不會賺錢,別等下幾個孩子裡頭,最叫我操心的變成他了。」
多糟心的孩子啊!
張秀禾回頭就央了趙紅英,讓想法子幫著給毛頭遞話,她給好好給毛頭說道說道。
不過,就算趙紅英把這一重任交給了喜寶,可京大校園大得很,毛頭又不是回回來找喜寶的,多半時候他是上完課就跑,少數來不及回校吃飯了,才會拿著喜寶給他的飯菜票在京大食堂里吃,不過次數真的不多,因為他怕被人打死。
等喜寶再度見到毛頭時,已經是考試周前的一周,也就是法語情景對話考試時了。
因為喜寶屬於插班生,她的學號是最後一個,也因此有幸觀摩了全班同學被毛頭凌虐的慘劇。
那是真正的實力碾壓,毛頭雖說學習法語的時間不算長,可他本就能言善辯,語言這種事兒就是一通百通的,畢竟你不能指望一個木訥的人換了一種語言就立馬說得賊溜,更木訥倒是極有可能。
喜寶親眼見證了一群學霸被活活逼瘋、逼死的慘劇,毛頭一反前次課的簡單級難度,問出來的問題一個比一個刁鑽,難度直接跨越到地獄級。
怎麼形容呢?那些問題,哪怕是換成母語,喜寶覺得她也是一臉懵逼。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哪怕不是一個年級一個系的,有了這麼長時間的緩衝,毛頭是她哥的這個事兒,還是曝光了。倒沒人大喇喇的說出來,可暗地裡對她嫉妒或者單純只是心有不平的人,卻早不早的等著看好戲,觀摩放水……哦不,泄洪現場。
兄妹啊!管他到底是親兄妹還是堂兄妹,反正少有的幾次碰面,瞧著他倆感情相當不錯,既然這樣,毛頭一定會放水,到時候他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舉報作弊了。
還是協同考官作弊,最嚴重的一種。
正因為這個原因,哪怕老教授早先就說過了,考完的可以離開,留下來的人也不在少數。
對了,未考的都在隔壁空教室等待,而考完的,在不影響考生的前提下,允許留在教室觀摩。說白了,老教授並不是為了考而考,更不是什麼故意為難,他只是想讓他的學生們能在大學里多學些有用的知識,觀摩也不失為一種極好的教學手段。
終於輪到喜寶了。
跟其他同學不一樣,喜寶早就在隔壁空教室做好了心理準備。她哥是啥人,身為相處了二十年的妹子,她還能不清楚?放水就別做夢了,只要毛頭別抽冷子給她使絆子,她就已經謝天謝地了。
於是,當做了一番簡單的自我介紹后,喜寶還來不及看教授的反應,就被毛頭懟了一臉。
一長串問題過後,喜寶一臉懵逼的看著她哥。
不是聽不懂,而是聽懂了也沒用。她哥問的是,假如她是中國外交部發言人,在面對中法發生外交衝突時,該如何正確應對。
喜寶:……
第一個問題,喜寶只能含糊應對,說套路,用中國一貫的謙虛做派,表示願意和平解決任何矛盾衝突,而實際上,完全沒一句是說在點子上的。
然而,毛頭完全沒給喜寶任何緩衝的機會,又一個問題砸了下來。這回卻不是啥假設了,而是直接模擬出了外交場景,把喜寶當成了真正的外交部發言人,毛頭卻是法國記者,還是那種咄咄逼人的找茬派。
喜寶好絕望,她突然覺得,自己可能要掛科了。
不過,甭管咋樣,她還是硬著頭皮回答了起來,儘管東一句西一句的,基本上都回答錯誤,連帶之後被毛頭的連番尖銳問題轟炸到頭皮發麻,她還是堅強的挺住了。
怎麼說呢?毛頭的氣勢是很足,殺氣騰騰的,可他畢竟是喜寶的哥,在完全不知道的喜寶看來,他倆還是雙胞胎。所以,想讓喜寶怕他那是不可能的,哪怕回答錯誤,那不照樣還是在答嗎?
圍觀的同學們驚呆了,他們簡直不敢相信眼前這一幕。
這哪裡是哥啊,這是殺父仇人吧?好歹他們在進行情景對話時,開頭幾個問題還是回答得不錯的,整體看來,也算是漸進式的。怎麼輪到喜寶了,毛頭直接炸鍋,問的問題……
反正換成他們也是一個都答不上來。
不知不覺間,好多人默默的從教室後門離開了,看到這一步已經沒法再看下去了,除了最初的兩句話自我介紹外,喜寶回答的全程錯誤,不是語法問題,也不是口語不好,而是牛頭不對馬嘴,最好的幾個也僅僅是含糊其辭。
比如說,毛頭問的是你會如何應對,她回了個我會謙虛應對,這算啥?人家問的是應對的具體措施,你回了個應對態度,莫名其妙!
及至喜寶的情景對話結束,教室里除了她和毛頭外,也就只剩下負責打分的老教授了。
「二十分,滿分。」老教授眯著眼睛看過來,見喜寶無比震驚的回看他,笑著問,「嚇到了?我說宋社會,好歹也是你本家,這位同學也姓宋呢,你就這麼坑人?問的都是啥問題啊?你這都能逼死咱們現任的外交部發言人了。」
喜寶委委屈屈的看了她哥一眼,控訴道:「我跟他不是本家,是一家。他是我哥,親哥,我倆是雙胞胎!」
老教授:……你說啥?我耳背聽不清楚!!
毛頭知道喜寶是被他誤導的,不過哪怕後來他從春麗那頭得知了真相,也沒想過要糾正,因此聽了這話只笑眯眯的點了點頭:「對呀,她是我妹妹。」
「教授,為什麼我回答全錯了,卻能得到滿分?」喜寶又不是真的生氣,很快就跳過了這個問題,轉而問起了她關心的事兒。
「因為咱們考的是口語能力。」老教授一想起剛才這小姑娘一臉懵逼,卻仍然堅強的用法語應對時,頓時覺得很好笑。可再一想到,這倆居然是雙胞胎,他就突然笑不出來了,「行了,你倆先回去吧,這天也不早了。」
毛頭飛快的跑去課桌那頭拿了喜寶的東西,然後拽上妹子就走,在跑出教室的同時,還不忘回頭沖著老教授叫了一聲:「說好了,這是最後一堂課,我要準備試鏡了,下學期見!」
試鏡啊!
老教授一臉的感概,他突然覺得,雙胞胎也沒啥,誰叫這個混蛋小子居然是京影的學生。多好的苗子,學啥專業不好,咋就偏偏跑去演戲了?還為了個啥角色,特地來京大蹭課聽。照這麼看,要是下回演個啥科學家,還不得直接蹦躂到中科院去了?
還真別說,這挺有可能的,不都說藝術來源於生活嗎?
不提老教授是如何的懷疑人生,喜寶總算沒忘了她奶托她的事兒,把寫了兩個電話號碼的紙給了毛頭,當然是她謄抄版的,她奶親筆寫的那張,早就叫她收起來了,還是夾在厚本子里,小心翼翼收藏的。
「記得給媽打電話,她可想你了。」分別前,喜寶又叮囑了一句。
毛頭雖然覺得他媽大概不會有啥好事兒找他,可還是老老實實的找了個電話亭。撥電話的時候,他壓根就沒看紙,就已經嗖嗖的把號碼撥了過去。
「媽,我是毛頭。」
正好接電話的人是張秀禾,不過多半情況下,會一直待在家裡不出門的,也就她了,其他人都待不住。
「毛頭啊!媽可找你好久了!」
電話那頭的張秀禾分外激動,連說話的聲調都變了,聽得毛頭鼻子一算,深覺自己太不孝了,他媽還是很惦記他的,聽聽這聲兒,都顫抖了。
「媽問你啊,那個春晚啊,到底是咋個回事兒?以前不是聽你說,一般人都上不去嗎?還說啥,特別有排面,真是這樣?那為啥老往咱們家跑,又是打電話,又是直接上門的?非要我去勸臭蛋,叫臭蛋上春晚。」
「臭蛋不想去啊,他想陪著我一起過大年,他們非要叫臭蛋上春晚,上頭領導就叫我給臭蛋做做思想工作。我跟他們說了,臭蛋他啥都不會,以前我看電視上的春晚,人家不是又唱又跳又說的嗎?臭蛋他不會啊!你說說,他除了跑得快之外,還會啥?啥都不會,那咋就能上電視呢?還是上春晚。」
「可電視台那領導說了,說不會也不要緊,讓臭蛋去,把金牌往脖子上一掛,到台上隨便講兩句話就成,啥都不用演。」
「對了,春晚是直播不?毛頭你跟媽說說,春晚到底是不是直播的,要是直播咋能叫臭蛋上呢?萬一出個啥狀況,那不是全國人民都要笑話他?」
「你在聽不?毛頭?毛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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